這個明顯要比剛才出去的九個姑娘年紀大一些,容貌差一些,也要忐忑一些。穿著打扮,都要差一些。
管家剛才差一點得罪了桑雲亭,這會兒就格外殷勤一點。
“夫人。”管家道:“這個,要送去誰家,小的也一並帶走吧。”
“哦,這個不用。”桑雲亭道:“這是我要的。”
管家哦一聲,奇奇怪怪地走了。
這個是十個姑娘裏最不好的,總不能是桑雲亭千挑萬選給巫鎮留下的吧?要是那樣,老爺也太可憐了。
但是管家一句話都不敢多問了。
要是再問,說不定桑雲亭真要把他趕走了。
管家帶著一群姑娘走後,青竹苑又安靜了下來,桑雲亭把雙喜,就是百花樓裏蔣子實的相好,帶進了房間。
進了房間,關上門。
小紅小綠都不許進來,全在外麵候著。
雙喜心裏害怕,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夫人饒命。”
其實她都不知道該求饒什麽,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桑雲亭。
蔣子實是衝撞了桑雲亭的人,可是,那跟她也沒有關係啊。
但是桑雲亭做事風格,身邊人都看不懂,不用說她了。
“別怕,起來說話。”桑雲亭擺了擺手,將幾樣東西放在桌子上。
雙喜一看,是她的賣身契,還有一些銀子。
她一臉茫然,這是要幹什麽?
她想的可沒管家長遠。
剛才在百花樓的時候,雙喜不知道桑雲亭是什麽人,隻知道是個有錢的夫人。
現在已經進了府了,她自然已經知道了桑雲亭的身份。所以完全不認為,桑雲亭會舍棄那九個千嬌百媚的大姑娘不要,讓自己去伺候老爺。
巫鎮雖然比正常男人少一點,但少的絕對不是眼睛。
桑雲亭道:“我問你一些問題,你好好的回答我,我就把賣身契還給你。這些錢,也是你的。有了這些,你就可以離開百花樓,也可以離開京城,想去哪裏,就去哪裏了。”
雙喜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桑雲亭說的,這可是大部分青樓女子一生求而不得的結局。
說來可笑。
雙喜略看了一下,桑雲亭放在桌上的銀子,少說有二百兩,有了賣身契,有了這筆銀子,她就可以自己租個房子,做些女紅手工,可以自由自在地過下半輩子了。
那迎來送往,強顏歡笑的日子,誰想過誰去過吧。
雙喜當下就道:“夫人,您問。”
桑雲亭道:“蔣子實,是你的常客?”
“是。”
“來得多麽?”
“也不是很多,他不是時時在京城,若是在的時候,又沒有任務。有時候隔三五天,有時候隔十來天,會來一次。而且,就算是他來,也不是每次都找我,也會找別的姐妹,但是找我的多一些。”
“你和他認識,有多久了?”
雙喜想了想:“大約有兩年多了。”
很好,時間挺久。
桑雲亭拿了筆和紙出來:“好好想想,他每次,都是什麽時候來的?”
雙喜驚呆了。
“您是說,上一次嗎?”
她現在有點琢磨不透,桑雲亭對這個蔣子實,到底是什麽想法。
有仇呢,還是有意思呢?
“不止上一次,還有上上一次。就從這一次往前回憶,時間月準確越好。”
現在是十一月,大半年前,三月二十一,是她命中的死局。
但不是在京城,而是在千裏之外的關山。
從到京城,快馬加鞭也要十來天。
一去一回,還要辦事,至少是一個月的時間。
三月整整整整一個月。
如果蔣子實去找過雙喜,那凶手就不是他。如果沒有,那他的嫌疑又打了一分。
錦衣衛是朝廷的軍政搜集情報機構,和東廠平起平坐,兩者並稱場衛。
沒有矛盾,偶有合作。
如果蔣子實是殺手其中一個,那麽那天的一群人,都是錦衣衛的人。
屬於他在看見蔣子實的一瞬間忍住了沒有抽出刀一刀捅死他的衝動,也正是因為此。
即便他是凶手,他也隻是一個凶手。
殺了他,就是打草驚蛇。
那群黑衣人明顯是有組織有紀律的,他們隻是刀,幕後指使,另有他人。
桑雲亭一直害怕自己找不到這把刀,如今竟然這麽湊巧地有了線索,那這線索,一定不能斷了。
見桑雲亭認真地拿起了筆,雙喜也就認真地開始回憶。
從現在開始往回回憶,開始還是比較容易的。
從十一月,到十月,從十月,到九月……桑雲亭故作鎮定,但是雙喜沒注意到,她握筆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終於,說到了三月份。
三月份,蔣子實沒有出現。
“一整個月,都沒有出現?”桑雲亭道:“你再仔細想想。”
“是呀,不僅僅是三月,就是往前,二月也沒有。”雙喜道:“準確的說,在往上一次就是年前了,過完年,一直到四月份,中間都沒有來了。”
“那他隔了那麽久沒來,你沒問問是為什麽?會不會,去了別的地方。”
京城裏,可不止一個百花樓。
男人都是圖新鮮的,好這一口的,都不會隻去一個地方。
“我問了,他說有差事出去了。”雙喜道:“但具體去了哪裏,做什麽,這我可不敢問。”
桑雲亭點了點頭,輕輕的呼出一口氣。
剛才,她已經檢查過了雙喜的胭脂水粉香粉什麽的,所有一切裏麵,都沒有在蔣子實身上聞到的那味道。
那是蔣子實身上帶著的東西的味道,而不是從雙喜身上染過去的。
這個年代,熏香也不是女人的專利。
講究的人家,主子的衣服上都會有熏香。什麽時候出來,衣服上都是香的,當然要注意,這香要清淡沉穩,別一出來熏死人,跟著一群蜜蜂。
但是蔣子實不過錦衣衛一個小兵,沒有那條件。
他身上的香味,十有八九是佩戴了什麽香囊。
這香味桑雲亭一時分辨不出,但是隻要聞到,一定能認得出。
“好。”桑雲亭道:“我先安排你住下,等過些時候,送你離開。”
雙喜又高興,又不安,但是她不敢懷疑,隻能說:“謝謝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