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雲亭聽了之後,吩咐人帶葛清秋進來。

葛清秋被下人帶進門,一邊走,一邊小心翼翼的打量。越打量,越覺得不安。

她知道京城和家鄉不一樣,京城是天下的權力中心,這裏可以一擲千金,紙醉金迷。也可以一個眼神,人頭落地沒,屍骨不存。

桑雲亭進了東廠督主府,就是在刀尖上活著。

每一步,都可能粉身碎骨。

進了院子,小丫鬟退下,換成小紅。

小紅帶著葛清秋到了正房門口:“夫人,葛老板來了。”

桑雲亭道:“請她進來。”

小紅推開門,葛清秋走了進去。

桑雲亭坐在桌邊,葛清秋走過去,行禮問好。

桑雲亭道:“不必客氣,葛老板請坐。小紅,泡茶。”

葛清秋謝了之後,這才坐下。

小紅去倒茶了,其他幾個丫鬟都在門口。桑雲亭從剛進府那日就說了,自己喜歡清靜,不喜歡,也不習慣有人隨時在身邊伺候,因此沒什麽事情的話,讓她們不必在眼前候著。

非要候著,去門口候著,有什麽事情再傳。

這個規矩立得非常好,如今來了客人,桑雲亭不開口,小紅送上茶之後,也不敢在屋子裏過多停留,而是退了出去。

甚至還半掩上了門。

待丫鬟都退下,桑雲亭側耳聽了聽,確定她們都在門外了,這才低聲道:“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嗯,有個消息。”葛清秋低聲快速道:“昨日去找我的那個人,叫臧開宇。臧家是給皇宮采購物品的,算半個皇商。”

桑雲亭心裏一喜:“這人可用。”

“是,我也覺得此人可用。雖然是個商人,可是他家在京城的門路很廣,認識人很多。”

“等下……”桑雲亭打斷:“你們倆什麽關係?”

葛清秋哼了一聲:“對我一見鍾情,死纏爛打,沒完沒了,狗皮膏藥。”

難怪呢,昨天看那人的態度就不對勁。葛清秋連掃帚都拿出來了,他還在賠笑臉。

但是桑雲亭絕對不會說一句,那你喜歡他嗎?

因為她知道,葛清秋是不會喜歡任何一個人的。就算是將來也許會喜歡,那也是在報仇雪恨之後。現在絕對不會。

等有朝一日,大仇得報,若她們都還活著。桑雲亭一定會勸葛清秋放下過去,往前看。這世上的好男兒,絕對不止一個。

“你要小心。”桑雲亭道:“這種人都是七竅心思,不然做不了皇宮裏的生意。”

“我知道。”葛清秋道:“我有分寸,但是你……”

桑雲亭道:“我也有分寸。”

葛清秋輕輕歎了口氣:“委屈你了。”

“隻要能報仇,我不委屈。”桑雲亭道:“你來得正好,有件事情,你幫我查查。”

“你說。”

桑雲亭拿出紙來,嘩啦啦的畫了一朵花。

那朵花,就是今天早上,匕首釘在門上的花。

這個季節,這麽大又新鮮的花,是從哪裏來的?很奇怪,找到花開的地方,也許就能找到這個人。

桑雲亭三言兩語把今天的事情說了。

“我不方便經常出門,就算是出門,也總有一群人跟著。”桑雲亭道:“這人既然盯上了我,他就在京城,這花如此新鮮,必在附近。”

可惜那花和匕首,都已經被巫鎮帶走了,要不然的話,給葛清秋看一樣,更加明白。

不過匕首她看了,隻是一把普通的匕首,上麵也沒有什麽奇特的花紋,就算是留下來也沒有什麽用處。

“好,我知道了。”葛清秋道:“我去打聽。”

留一個自由人,這就是當時她們商議,分頭行動的原因。若是都困在一個地方,很多事情都不好辦。

桑雲亭道:“對了,你等一下。”

說著,她起身走到一旁,拿出個小盒子來。

“這個你拿去。”

葛清秋將盒子打開一看,嚇了一跳。

一盒子金元寶。

“這麽多錢?”

“嗯。”桑雲亭道:“嫁妝和彩禮,我收了很多錢。但是現在怕有人盯著,等過陣子我慢慢趙機會給你。你用錢的地方多,手頭不能緊。”

她們倆來京城的時候,帶了不少錢,幾乎是把所有能換錢的全部都換了現錢。然後桑雲亭拿了一部分進宮,葛清秋用剩下的開了個小店。

但那畢竟有限,葛清秋不是專心經營生意的,小店並不賺錢,老本總有一天會吃光。

葛清秋在外麵要做的事情,就是擴展人脈,眼線,消息,這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是要靠錢鋪路的。

有了這一箱金子,葛清秋辦事確實要方便許多。

她拿著錢,有種很欣慰,又很奇怪的感覺。

桑雲亭在這短短的幾天時間裏,嫁給了一個太監。這無論怎麽想,都是被逼無奈的。

沒想到還有聘禮,還有嫁妝,弄的有模有樣的,好像真是這麽回事一樣。聘禮還能理解,是巫鎮給的,嫁妝呢?真是匪夷所思。

桑雲亭沒時間沒時間解釋得太清楚,葛清秋也不知道該怎麽評論。

不過她不好在這裏待太久,兩人大致交換了一下情況,葛清秋留下了帶來的香囊和手帕,揣著沉甸甸的金子,就走了。

也難為她了。

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平時那手都是翹著蘭花指捏針的。現在身上塞了那麽多金子,沉甸甸的,就連會武功的桑雲亭都覺得沉,葛清秋若無其事,麵無表情,身形輕盈的走了出去。

要是身上藏一箱石頭,估計不能輕盈。

就像是密集恐懼症,也要分是什麽密集一樣。醜的東西才會恐懼,珍珠寶石金元寶,肯定半點也不恐懼。

葛清秋走後,鞠明煦就走了進來。

手裏拿著一張畫像。

鞠明煦不似府裏的其他下人,他是巫鎮的親信,走得更近一些,當然還是有分寸的。他進桑雲亭的房間,就算說一些不適合丫鬟聽的話,也大門敞開。

鞠明煦將畫像攤開在桌上。

“夫人,您看看這個人,您是否認識。”

桑雲亭走過去一看。

“……”她覺得鞠明煦在開玩笑。

一個臉都沒有的人,怎麽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