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連這個都知道了?

尹姑姑說:“死者雨桐,寧可死,也要留血書控訴你,可見此事定有內情。”

桑雲亭腦子飛快轉著。

那封血書,或者說,那張紙條,是從雨桐鞋子裏搜出來的。浣衣局的宮女可能會知道這事情,但是,王嬤嬤給她紙條的時候,院子裏隻有她們兩個人。

其他的人,都被趕進房間睡覺去了。

桑雲亭想來想去,覺得她們不知道。

王嬤嬤也不會說的,這不是件好事,就算她也不怕鬼魂,宮裏也嚴禁宣傳這種蠱惑人心的東西。

王嬤嬤是宮中老人,比她更清楚,有些事情,開始想藏著,後麵就打死也不能承認。

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

若不是王嬤嬤,那是誰報的信?

“當真沒有?”伊姑姑沉下臉來:“桑雲亭,你不要以為不說就能隱瞞過去,宮裏的一舉一動,都是有人看在眼裏的。”

桑雲亭給斬釘截鐵說:“確實沒有。”

然後她跪了下來,給尹姑姑磕了個頭:“姑姑,我從浣衣局到錦繡宮,雖然問心無愧,可確實有人看我不順眼。但我從未做過任何一件不該做的事情,您說有人看見,是誰?我願意和此人對質,將這事情弄的清清楚楚。”

要是不出意外,這個人估計不會站出來。

果然,尹姑姑眉頭微微一皺。

“此人,不好與你對質。”

“那他就在撒謊。”桑雲亭毫不猶豫的說:“我一個宮女,都敢堂堂正正的站住來,與此人對質。此人若不心虛,為何不敢堂堂正正的站出來,揭露我的謊言。姑姑,請您明斷。”

桑雲亭將自己放在了道德的製高點上。

淑妃一聽,是這麽個道理。

“尹姑姑,雲亭這話,說的沒錯。”淑妃道:“若她位高權重,那對方的顧慮還有道理,怕得罪了她。可雲亭隻是個底層宮女,怎麽,那人既然敢告發,還怕被她針對不成?那也未免太小心了。”

這就矛盾了。

一個那麽小心,怕惹火燒身的人,是不會管閑事的。

除非這個人是雨桐的七大姑八大姨。

若這人沒有那麽小心,隻是匿名告發,那不該受到如此重視。皇太後身邊的人,不會親自找上門問罪。

造成這個矛盾的原因就是,這個告發的人,有一個奇特的,重要的,但是不好於她對質的身份。

桑雲亭咬了咬牙,東廠你沒完了是吧?

我想讓你的,你逼我!

尹姑姑被淑妃問的啞口無言。

淑妃帶著一屋子的宮女,都用一種天真無辜的表情看著尹姑姑。

尹姑姑頓時覺得有點尷尬。

淑妃緩緩道:“尹姑姑,你想從錦繡宮帶走人,這可以,但總要有個說法。皇太後的命令,本宮也不敢不從。可本宮對手下的人,也是有責任的,不然傳出去,被人說起本宮連身邊的人也護不住,誰還敢掏心掏肺的為本宮做事呢?”

淑妃雖然已經順利度過中秋家宴,重得寵幸。可是,女人哪有嫌自己已經足夠美的。

這幾日,桑雲亭正在回憶,並且配置她家的祖傳秘方,一種能讓皮膚特別白皙細膩的藥方。

有了之前的功勞,淑妃願意相信桑雲亭,並且要哄著她,讓她相信自己值得。

她必須出頭保護桑雲亭,讓她感恩。

尹姑姑被淑妃懟了,臉色不好。但她可是皇太後身邊的人,這些小小妃嬪,雖然禮貌相對,還真不放在眼裏。

尹姑姑調整了一下麵色,道:“淑妃娘娘說的,奴婢是懂的。可是皇太後娘娘的吩咐,奴婢也不能違抗。”

淑妃很想為桑雲亭出頭,衝冠一怒為紅顏,得到桑雲亭一輩子的感恩戴德。

但是她也對抗不了皇太後。

皇後還能咬牙抗一抗,皇太後,就算是皇帝來,也沒辦法。

孝道二字,壓死人啊。

桑雲亭當然懂。

桑雲亭道:“娘娘,您的心意奴婢領了,感謝娘娘信任奴婢。既然皇太後相信奸人所言,要查,那奴婢也不怕查,查到最後,奴婢自然也是清白的。”

淑妃鬆了一口氣,看桑雲亭的目光更溫和了。

桑雲亭道:“尹姑姑,既然皇太後要查,您說,這該如何查?”

尹姑姑冷酷道:“死者留下的血書,是否在你身上?”

桑雲亭苦笑:“都不曾見過,實在不在。”

她又不傻。

那不是什麽好東西,留著幹什麽?

早在昨天晚上,回來的路上,就已經撕成了小塊丟到水中去了。現在那紙都早已經浸泡化開,連個渣渣都找不到了。

但是尹姑姑職責在身,要搜身。

桑雲亭沒有拒絕,坦然麵對搜查。

身上沒有。

房間裏,尹姑姑也帶人去仔細的搜了。

自然都沒有。

淑妃更篤定了,桑雲亭頗有一種大義凜然的感覺。

隻要她是真的無辜的,就算是皇太後,也不可能為了一個浣衣局宮女,對桑雲亭下狠手。

但是,淑妃心裏有一點擔心。

按她的經驗,桑雲亭怕是要受一點罪了。

宮裏的糾紛,牽扯了地下的宮女太監。一般先查,若是查不出,死活不承認,可不是就這麽放了的。

宮裏的主子信奉,棍棒底下出真話。

拉去慎刑司,各種一頓辦法一頓伺候,真不說的,才相信你是清白的。

至於屈打成招,那不在主子們的考慮範圍內。

淑妃怕桑雲亭過不了這一關。

慎刑司裏出來,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

什麽都沒有,尹姑姑的氣勢也小了一些,但還是道:“雖然沒查到什麽,但血書你可以藏在別處,也可以毀了,不能說明什麽。淑妃娘娘,按慣例,奴婢還是要將這宮女帶回去,審問一番才行。”

淑妃擔憂的看著桑雲亭。

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救她。

桑雲亭不會讓淑妃為難,她無所畏懼道:“奴婢是清白的,不怕審問。但是,奴婢也知道宮裏的規矩,這一去,未必能全須全尾的回來。臨走的時候,有一件事情,請娘娘成全。”

淑妃一聽,忙道:“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