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願意。”巫鎮坦然道:“若臣身份有疑,陛下大可將臣送進慎刑司,嚴加拷打,絕無怨言。”

“但是,如果臣是清白的,請陛下還臣一個公道,幸大人,給我一個交代。”

說完,巫鎮重重的磕頭到底,保持不起。

皇帝看向幸承平。

“幸愛卿,你怎麽說?”皇帝道:“若是你冤枉了巫愛卿,有何說法?”

皇帝覺得巫鎮也很好用,所以他是不會維護任何一方的,誰錯了,就是錯了。

幸承平咬了咬牙,也跪了下來。

“若是臣弄錯了,願意給巫大人賠禮。”

“賠禮就完了,可真是輕飄飄啊。”巫鎮側頭看他,冷道:“幸大人,你的臉麵比我值錢啊。”

幸承平道:“那巫大人要如何?”

巫鎮道:“那要看你的誠意了。”

巫鎮可不能直接說出我要你命這種話,也不能說出你別幹了這種話,他沒有這個權力,隻有皇帝有這個權力。

他要讓幸承平自己說。

到了這個份上,幸承平必須表態,而且,要一個有份量的表態。輕飄飄的可不行。

輕飄飄的,巫鎮今天丟了臉,是會影響東廠日後做事的。

巫鎮丟臉,就是動東廠丟臉,日後旁人說起來都不服氣,都笑話他們,還如何做事?

東廠在京城中的人設,可是酷吏啊。

事已至此,幸承平回想昨日所見,咬牙道:“臣願意,以性命擔保。巫鎮,若你是假的,你死。若你不是,我賠你這條命。”

玩兒的可真大。

不過很奇怪,巫鎮心裏嘀咕起來。

他和幸承平的矛盾,也沒到這一步啊。看起來,幸承平不是最終的幕後之人,而且,他怕那個人。

皇帝終於開口了。

“性命之賭,那也不必。”皇帝道:“若是錯了,隻是一個誤會。但是,幸愛卿也不再適合錦衣衛指揮使的職位,就,引咎辭職吧。”

幸承平的臉色不大好。

巫鎮很平靜。

非常好,他很滿意。

他當然不會想著幸承平真的能賠命,就算他輸了要命,也不是因為打賭,而是因為他是假的。

把幸承平從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薅下來,這就行了。不在這個位置,他就不足為患。

大家都鬆了口氣。

皇帝道:“任丘,你帶巫愛卿下去。”

“是。”

任公公走過來:“巫大人,請。”

巫鎮起身,跟著任公公走了下去。

任公公是皇帝最親信的人,又是太監,讓他給巫鎮驗明正身,再合適不過了。總不能讓堂堂東廠督主,在大庭廣眾下脫褲子。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內室。

皇帝想了想,道:“再把薛超叫來。”

薛超也是個太監,專門負責給新進宮的太監淨身,當年巫鎮,就是他淨身的。

一會兒,薛超就來了,也進了內室。

又過了一會兒,三人都出來了。

薛超給皇帝行禮後就退下了。

任公公走到皇帝身邊,低聲耳語幾句。

皇帝的表情很和平,但是能看出來,鬆了口氣。

東廠督主這麽一個重要位置的人,要是神不知鬼不覺的被換了,那問題就大了。

巫鎮也走了出來,麵無表情的站著,能看出心情非常不好。

那當然了,大家都能理解。

本來就是男人的傷疤,大庭廣眾被說了出來,這放在誰身上心情會好呢。

任公公低聲對皇帝耳語:“陛下,巫大人確實是太監無疑,薛超也檢查了,當年他給巫大人淨身的時候,巫大人身上有一些傷疤,也都還在,如假包換。”

皇帝點了點頭。

看皇帝的表情,大家便知道巫鎮驗身的結果了,一起用同情的眼神看著幸承平。

幸承平一臉的不相信。

“怎麽可能,陛下,這不可能啊。”

巫鎮隻是冷冷的看著他,不說話。

大家都知道,他現在肯定想活剮了幸承平。

東廠督主,這些年手上有多少人命多少血,肯定不是個善人。

皇帝終於煩了,擺了擺手:“幸承平,奪去錦衣衛指揮使一職,這段時間在家好好反省吧。朝廷要你,是為了給天下百姓做事,不是讓你處心積慮盯著同僚。”

幸承平麵如土色。

他不知道為什麽,但是這一局,他終究是賭輸了。

巫鎮跪下:“謝皇帝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今日巫鎮受了委屈,皇帝少不得一番安慰,又賜了一堆東西,這才出宮。

出了宮,上了馬車,巫鎮的臉色一下子就塌了下來,靠在車壁上,深深的吸了口氣。

馬車旁,詹文山低聲道:“大人,沒事兒吧。”

“沒事兒。”巫鎮道:“回府。”

“是。”

巫鎮回府後,便直接去了書房,詹文山和鞠明熙都跟了進去,然後關上了門。

過了一會兒,門開了,三人都出來了。

巫鎮去找桑雲亭,鞠明熙扶詹文山回房間休息,詹文山的臉色不太好,看出來身體尚未完全恢複。

桑雲亭已經回來了,正在房間裏想事情。

聽見聲音,老爺來了,便站了起來。

巫鎮進了房間,在桌邊坐下。

桑雲亭看著他覺得不太對勁,抬手讓丫鬟們下去。

丫鬟退了出去,桑雲亭給巫鎮倒了杯水,看著他疲憊不堪的臉色,有些擔心道:“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

巫鎮一口氣將水喝了,呼出一口氣。

“有些累。”巫鎮道:“今日在朝上,幸承平找我麻煩。”

“啊?”桑雲亭一聽大驚:“那現在呢?”

巫鎮冷笑了一聲:“現在,他已經不是錦衣衛指揮使了。”

桑雲亭更意外。

“那……就是你贏了?”

看來今天在朝堂上,巫鎮和幸承平過了幾招。

巫鎮現在還是東廠督主,幸承平已經不是錦衣衛指揮使了,那不就是贏了嗎?

怎麽贏了,臉色還那麽差呢?幹掉一個對頭,不是應該高興嗎?

桑雲亭想要追根究底,可是看巫鎮這表情,又覺得這事情不太好,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問還是不該問。

“過來。”巫鎮招了招手。

桑雲亭莫名靠過去一些。

巫鎮閉上眼睛:“給我靠一下,我有些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