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r 024 轉折

這是離海邊不遠的殖民地時期外國人居住的,極具歐洲風格的小鎮,旭堯小時候生活過的地方,這兒葬著旭堯最尊敬和深愛的父親。

這是一個有著小院子的三層小洋樓。一個從水井裏抽出來蓄成的小池子裏養了七八條鯉魚,建築有濃鬱的法蘭西風格,朱紅的屋頂和雪白的飄窗。房間裏還有一架黑鍵變白,白鍵變黃的老鋼琴。

“想彈就彈吧。”旭堯看雷拉的視線被老鋼琴吸引,拉她坐在同樣古董級的琴凳上。

“可以嗎?”雷拉不確定的看了他一眼,這麽古老的鋼琴,不是擺設嗎?旭堯擠開她,挨著她坐下,椅子發出沉悶的聲音,雷拉害怕的抓著椅子,怕它散架。這不是欺負“老人”嗎?

“《鳥之詩》會嗎?”旭堯側過臉,問道。雷拉點了點頭,也是她喜歡的一首配歌詞的鋼琴曲。

遠離那些繁華悲傷,我們從此告別了過往。

飛鳥張開時光翅膀,經曆了無數風雨阻擋。來到她身旁,誰的目光,停留在那個夢裏的夜晚。我們追隨風的方向,遙遠飛行地老天荒,別彷徨……

“沒想到旭堯也會鋼琴。”兩個人默契的合奏完一曲,雷拉雙手放在大腿上。

“父親教的。”旭堯傷感的撫摸著琴鍵,神情落寞的像一個王子。

“乖乖,不要哭。”雷拉讓旭堯靠在自己單薄的肩上,撫著他的頭,安慰道。而旭堯居然沒有拒絕,冷豔的俊臉似已脆弱不堪,需要找到一個棲息地。

雷拉以前聽俊熙說過他父親的事情,她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她知道旭堯真的愛他的父親。

“彈這架鋼琴有什麽感覺?”旭堯低語。

“有悠長歲月的味道。剛才他告訴我:你們這兩個討厭的家夥,我都這麽大歲數了,你們還欺負我。”雷拉調皮的

學著小老太婆,用蒼老的聲音說道。

一抹璨笑讓他本來就英俊的臉妖豔得讓人不敢直視。雷拉羞紅了臉,幹咳著掩飾,最後忍不住說道“我發現你長的很好看。”

“傻瓜,這才發現啊。”

……

旭堯父親的墓地葬在後山的半山腰上,奇怪的是墓地附近長滿了白色的小雛菊,非常的漂亮。雷拉一路走來,采摘了好多,要去送給旭堯的爸爸。

“為什麽會有這麽多小雛菊?”

“媽媽喜歡的花。父親臨死之前,囑咐我要把他墓地四周種滿小雛菊。”旭堯拿起雷拉懷裏的一朵小雛菊,放在鼻翼處嗅著。

“我喜歡百合。我死了,給我種滿百合。”雷拉看旭堯表情憂傷,黑眸像是浸在湖水中,不時泛過一層雲霧,轉移話題

道。

“你死了,我陪著你。”旭堯很認真的看過來。

“不要!我死了,你也要好好的活著。任何人都沒有權利放棄上帝賜給的生命。”

雷拉不願意多談這個問題,遠遠的朝山坡上跑去。小雛菊從她懷裏撒了出來,旭堯看著一路的小雛菊,朝雷拉追過去。

一個很樸素的墓地,上麵有一個神情淡漠的男子的照片。雷拉看到照片裏的人,心生膽怯。

“爸爸,這是我喜歡的女孩子。思羽的媽媽。一直想要帶她來看你,現在終於如願了。不過,思羽卻不見了。爸爸,你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我們家思羽,不要讓他有事。他還那麽一點,我好擔心。旭堯現在終於可以體會爸爸,做父親的心情了。孩子痛一分,父親就會痛十分……”旭堯握著雷拉的手,跪在地上,和自己的父親說著話。

旭堯穿

著一件黑色襯衫,頭發淩亂,卻有型有款。雷拉一直沉默著不說話,她不知道她該說什麽。如果那一天,她不那麽衝動,也許思羽就不會有事。

……

小鎮上的咖啡館,那個一個進去了馬上就覺得自己已經老了的咖啡館,活潑的心裏一點一點,在喝了熱湯,吃了蛋糕後,化為午後欲睡的微醺……

雷拉徹底愛上了這個地方,而他們卻要再一次踏入那個複雜的權利鬥爭的圈子裏。

“不想走了?”

“嗯!”

人是最不自由的動物,被權力和義務所束縛,必須做很多違心的事情。雷拉不舍的回頭望這個和諧的小鎮,即便不舍,還是必須離開,這便是人生。

又一次經過冷飲店,雷拉又一次喊停,旭堯無奈的看了她一眼,

“這次也給我買一個草莓的。”雷拉吻了吻他的唇,淡笑著,推開車門,朝對麵走去。

再出來,雷拉手上拿了兩個大大的草莓口味的冰激淩。雷拉朝對麵跑過去,而旭堯忽然神色劇變,一臉驚恐的朝她跑過來,讓她錯愕的是,旭堯一把推開她,後麵的車把他撞飛,重重的摔到地上。

雷拉手裏的冰激淩早已被摔到地上,慢慢融化,雷拉完全驚呆了,為什麽她沒有聽到鳴笛聲,車子就突然撞過來?黑色的車子掉轉頭,逃離。

“旭堯……”雷拉爬起來,朝旭堯跑過去。旭堯早已昏迷,頭下一灘血,身上也是多處受傷。雷拉完全蒙了。

旁邊冷飲店的人幫忙叫了救護車,雷拉緊緊的握著旭堯的手,不敢放手,她怕一放手,就再也無法握他的手了。

旭堯早已被推進手術室,雷拉美麗的容顏是那麽的絕望和悲傷。坐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雷拉雙手無力的搭在椅子上,

她愛旭堯,她愛他。她終於明白了旭堯的話,深愛的人死了,另一人也會跟著死去。

如同兩珠雌雄銀杏樹,相伴千年,堅守千年,靜看滄海桑田變化。多久都不寂寞,隻因為彼此廝守著,而沒有了這份依戀與羈絆,生亦何歡,死亦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