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皺起眉,旁邊的宋越就注意到了宋儀的不適,他連忙問道。
“阿姐,你沒事吧?是頭疼嗎?”
對上宋越那雙充滿擔憂的淺色瞳孔,宋儀的心中一片柔和。
自從宋越失去雙腿變得陰沉暴戾之後,她有多少年沒見過宋越這般澄澈的眼神了。
真好,她回來的時間還不算晚,即便沒能改變母親病逝的結局,能夠改變宋越和父親的結局她也心滿意足了。
“無妨。”
宋儀伸手輕輕按揉了一下太陽穴,隻要不想小時候的事情,頭疼也就跟著散去了。
不管怎麽說,她對於宋瑤是鎮國公走失的嫡女這一件事是十分存疑的。
宋越還是一眨不眨地盯著宋儀,宋儀無奈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像是安撫一隻小狗一樣。
“阿姐沒事,放心吧。”
宋儀說著,又輕輕碰了一下他臉上的傷痕,心疼道:
“疼不疼,我等會讓吉祥給你送點藥過來。”
宋越沒有說話,隻是輕輕眨了眨眼睛。
為了阿姐,他心甘情願受這些苦。
宋瑤看見宋儀和宋越這副和睦的姐弟情深的樣子,一口貝齒咬了又咬。她到底是年紀小,若不是秦氏僅僅拉著她的手腕無聲地警告她,她現在早就發作了。
縣主府所在的地方是臨安城東,宋府也在東邊,隻不過一個偏北,一個偏南。
順著天和大街一路向南,很快就到了宋府。
康朝的商業手工業十分發達,相應的商人的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以前的商人不能穿絲綢不能買大規格的宅院,有嚴格的等級限製,現在都放寬了許多。
宋家買的就是一座三進的院子。
宋府總共有三房,大房也就是宋儀所在的這一房,宋遠常年在外做生意,宋家的開銷支出基本上都是宋遠一個人在負擔。
二房的人口略微複雜,她的二舅宋至三十歲的年紀如今還在讀書,已經考取了秀才,娶妻梅氏,以及兩房姬妾,育有嫡子一人,嫡女一人,庶子一人,庶女一人。
三房的人口則較為簡單,她的幺舅宋蒙是宋老夫人的老來子,如今才不過二十歲,因此很得宋老夫人的寵愛,剛剛新婚燕爾,娶妻何氏。
這上上下下一府老小,全是宋遠一個人在養,宋遠的壓力多大可想而知,因此從記事起,她就很少見到宋遠。
現如今的宋遠也還在外地做生意,還有三個月才會回到臨安城。
宋儀一行人下了馬車。
一下車,宋瑤就拉著秦氏自顧自地走在了前麵,將宋儀姐弟遠遠地甩在了後麵,她將不悅都寫在了臉上,以往這種時候宋儀早就上來哄她了,但是今天的宋儀隻是和宋越在後麵走著,一點都不見她著急。
進入府門,穿過垂花門,宋儀特意選了和宋瑤秦氏不同方向的抄手遊廊走。
“說吧,想問我什麽?”
宋越的聲音有些輕:“阿姐怎麽知道我想問?”
宋儀:“我好歹是你一母同胞的姐姐,這都看不出來就枉為你阿姐了。”
宋越的嘴角往上勾起,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認真說道:
“阿姐今天的反應讓我很意外,阿姐終於沒有再委曲求全了,我很開心。”
說完,宋越又有些緊張,好像很怕宋儀生氣。
看見宋越小心翼翼的神情,宋儀心中一酸,上一世的時候她將秦氏當作自己的親生母親,把宋瑤當作自己最好的姊妹看待,宋越早早就看出來了這對母女的端倪,隻是自己卻不相信,真是豬油蒙了心。
宋儀鄭重地說道:“阿姐隻有你和父親這兩個最好的親人,其他人,若是欺負了我們,阿姐一定會報複回去。”
聽到宋儀的話,宋越的眼前一亮。
“嗯,我相信阿姐!”
等宋儀的背影在遊廊的盡頭消失不見,宋越的神色立馬就冷了下來,他的目光看向另外一邊,秦氏所在的院子。
他得盡快強大起來,才能夠保護好阿姐。
與宋越道別之後,宋儀就回到了自己所居住的小院子。
剛推開院門,一個圓臉的丫鬟就連忙跑了過來。
“小姐!”
宋儀看清來人,眼裏露出懷念之色,她微微笑道:“吉祥。”
吉祥和如意是從小跟著宋儀長到大的丫鬟,對宋儀忠心耿耿,上一世的時候秦氏在離開臨安城的時候竟然拿了吉祥和如意的賣身契將兩人給發賣到了窯子裏麵去了。
而當時的宋儀也沒有銀錢將她們兩個給贖回來,這件事情也就成了宋儀一生的悔恨之一。
如今看著吉祥還好端端的,宋儀心中又是一酸。
還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吉祥總感覺今日的小姐和往常有些不一樣,但是又說不上來是哪不一樣。隻是看宋儀開心,她也跟著開心。
這時候如意也端著一盤桃花酥從屋子裏麵走了出來,如意身姿窈窕,長相清秀,一眼就瞧見了宋儀與往日的不同之處。
“小姐,你在哪換了一身衣裳,這衣裳我還從來沒有見過。”
吉祥這才反應過來,她摸了摸宋儀身上衣裳的料子。
“奴婢這輩子還沒摸過這般好的料子呢。”
如意思索了一瞬:“這是縣主賞賜給小姐的嗎?”
宋儀點點頭,如意向來細心聰明。
她簡要地將今天發生的事情講了講,吉祥和如意氣得拳頭攥起。
“實在是欺人太甚!二小姐她……”
吉祥後麵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如意給打斷。吉祥這才反應過來,往日一提到宋瑤和秦氏的不好,小姐就要生氣。
她連忙說道:“對不起小姐,是奴婢失言了。”
宋儀歎了一口氣,她上一世的時候將宋瑤當作自己的嫡親姐妹,處處維護,旁觀者清。有的時候吉祥和如意明明看出來一點貓膩,但是她卻固執己見,吉祥和如意若是說秦氏和宋瑤半點不好,自己都要斥責她們。
宋儀溫聲道:“無妨,經曆今天的事情我也已經看清楚了宋瑤的真麵目,我日後不會再像之前那樣毫無心眼。”
吉祥一聽到宋儀的話就開心地叫了一聲:“好耶,小姐你能夠這麽想就再好不過了。”
如意卻沒有說話,她憂心忡忡地看著宋儀,顯然是覺得宋儀不過是一時與宋瑤不合,日後恐怕還是會回到原來的態度。
宋儀看出來但是也沒有多加解釋,時間自會證明,她與宋瑤之間,已經沒有任何情分可言。
等吉祥開心一陣後,宋儀才說起正事。
“吉祥,你是不是有一個哥哥在酒樓做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