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膳之後,宋儀就要返回金氏族學,若是下午缺席,免得惹人懷疑。

宋儀將帷帽重新戴上,送無塵從酒樓出來,即將分別的時候,無塵忽然向前走了幾步,靠近了宋儀。

一股淡淡的檀香縈繞在宋儀的鼻尖,宋儀剛皺眉,就聽見無塵說道:“有人在盯著我們。”

誰?

幾乎是下意識的,宋儀就想到了秦氏。

但是秦氏這幾日應當是為了秦琰忙得焦頭爛額才對,怎麽關注到她?

況且她已經十分謹慎,按理來說,秦氏也不可能會發現。

宋儀小聲道:“道長可有辦法避開他人探查?”

無塵點頭,“貧道雖然武功一般,但是易容之術了得,對麵武功高強,但貧道也有八分的把握能夠擺脫他。”

宋儀點頭。

“那便好。”

宋儀不好再與無塵多話,生怕引起他人的誤會,馬車依然等候在香悅樓外邊,宋儀上了馬車,低調地回到了縣主府。

而此時,香悅樓三樓的另外一間包廂當中。

沈千秋神情懶散地靠著窗戶,沒一會兒,一道身影就從窗戶外麵跳了進來。

“主子,宋姑娘那邊十分謹慎,將窗戶都關了起來,說話聲音也十分微弱,這香悅樓在三樓的裝潢上確實下了一番心思,沒有提前動手腳的話,很難聽到裏麵在說什麽。”

香悅樓敢把三樓包廂的價格訂到這麽貴不是沒有原因的,上一次沈千秋是提前知道王守仁在香悅樓訂了包廂,提前叫人過去將上麵的瓦片給揭了開來,安排人在屋頂上偷聽,而宋儀也是因為王守仁將窗戶敞開,不然也聽不見裏麵的動靜。

沈千秋手指關節敲擊著桌子。

“那宋大娘子對麵的人是誰你可看清了?”

清風點頭,神色有些警惕。

“屬下跟著那人一路離開,卻半路跟丟,隻勉強看清了長相,普通到扔在人群裏麵再也找不到的那種。”

“連你都跟丟了?”

“是。”

沈千秋一隻手支著頭,嘴角流露出一個笑來。

“那可就有意思了,康朝第一暗衛都能夠跟丟的人,對方是何等神聖,那宋大娘子又怎麽會認識?真是,耐人尋味。”

清風的臉上露出猶豫的神色。

沈千秋瞥了他一眼,“有話就說。”

“屬下見那人與宋大娘子行為舉止似乎十分親密,兩人興許是熟識。”

“哦?熟識?她一個小丫頭片子,哪裏來的這麽大年紀的熟識,還舉止親密?”

沈千秋的心中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就好像自己偶然見到了一朵漂亮的花,那花還沒盛開,就被蟲子先咬了一口。

“既然是熟識,那你就讓捉月去好好調查一番,從她身邊人下手,總能知道那豎子是誰。”

“是。”

*

四月中旬,臨安城的天氣一日比一日的好了起來,相比之前陰冷潮濕的日子,如今簡直是撥開雲霧見天日。

如意挑了香灰,又重起了新的香爐。

她將落在手上的香灰撣去,回頭一看,便見自家小姐坐在床榻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小姐這幾日怎麽天天都是這副呆呆的樣子?也不見小姐笑了。”

宋儀笑了一下,伸手揉了揉臉。

“最近宅子裏麵可發生了什麽事情?”

說到這個,如意就有話說了。

“我聽夫人院裏的那幾個三等丫鬟說,夫人最近似乎籌謀著去縉雲寺祈福。”

“祈福?”

“是,夫人這幾日一直在吩咐底下的人準備一些素衣香燭,還要廚房做素齋,應當是準備著去寺院了。”

秦氏去縉雲寺幹什麽?

宋儀幾乎是第一時間想起了秦琰。

那秦琰一直待在秦氏院子的下麵也不算一回事,秦氏肯定是要著手將秦琰轉移走的。

那秦氏這個時候去縉雲寺,那就隻能是為了轉移注意力了。

畢竟她之前猜測那地下室當中除了藏了秦琰,恐怕還藏了她和秦琰這麽多年的財寶所得。

如果秦氏想要將那些財寶給轉移出去,那可不就隻能先讓宋府裏的人離開,自己才方便動手。

宋儀心思一轉,就想通了這裏麵的關鍵之處。

她猶豫著要不要送一封書給沈千秋去,告訴他這件事情,忽然看見如意皺著眉頭,似乎想和她說什麽事情,但是又糾結著說不出口。

宋儀:“你有何事就說罷,這麽多年來,我早拿你和吉祥當半個妹子,若是私下底遇上什麽難處,隻管與我說就是。”

如意不再糾結。

“小姐,倒不是我遇著了什麽難處,是吉祥,吉祥這幾日不知道是生了什麽病,身子忽然弱了起來,常常在做活的時候忽然犯困,奴婢讓她去找大夫瞧瞧,她卻說自己已經找過了大夫,大夫說她可能隻是有些風寒,開了一些藥之後就沒管了。

但是奴婢總覺得有些不對,因為奴婢與吉祥向來住在一起,昨夜的時候,奴婢看見吉祥忽然從**坐了起來,我以為她是要出恭,就沒管,沒想到過了一會,吉祥還是一動不動,奴婢察覺到不對勁,就起身喊她,這時候才發現吉祥竟然是閉著眼睛的,奴婢喊了她幾聲都喊不應,奴婢本來猶豫著要不要去外邊找人,結果吉祥又倒下睡了。

第二天問起此事的時候,吉祥卻說全然沒有記憶,奴婢覺得怪怪的,加上吉祥這幾天身子越來越虛弱,還總是遇到一些倒黴的事情,奴婢便覺得吉祥她……是不是中了邪?”

聽到如意的描述,宋儀心中“咯噔”一聲。

無他,上一世她要死的時候,和如今的吉祥的狀態是差不多的。

全身無力,半夜離魂,倒黴之事層出不窮。

而她上一世的時候是因為她的命格被人替換,氣運被人奪取,那吉祥是因為什麽?

上一世的時候,除了吉祥如意兩人最後被賣到青樓之外,兩人一直都好好的,也沒出什麽事情。

這一世,和上一世有什麽不一樣嗎?

宋儀思索了好一會兒都沒什麽頭緒,便對如意道:“等夜深了,我們去吉祥的房中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