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氏沒有理會秦氏,而是複又看向宋瑤:“好孩子,你當時有看到這個丫鬟嗎?她說她也看到是你姐姐推靈兒下水的,隻是不知道她隔得近不近,看真切了沒有。”
明氏聲音輕緩,叫宋瑤因為母親反常態度而忐忑的內心又慢慢穩定了下來。
見丫鬟都為自己作證了,宋瑤堅定了下來。
“這丫鬟我看到了,她當時就在我和姐姐的不遠處。”
宋瑤話音剛落,身後的人群就傳出一片噓聲。
“原來真是宋二娘子推的縣主千金,她甚至還想要栽贓給自己的姐姐。”
“真是好歹毒的心腸,若是宋大娘子沒把縣主千金救起來,宋家公子沒有及時趕到,那最後的惡名不都讓宋家大娘子擔了嗎!”
“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啊,平時看著乖乖巧巧的,沒想到暗地裏包藏這麽多禍端。”
“……”
聽清楚身後人的議論聲,宋瑤的臉色從坦然變成蒼白。
她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明氏。
這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挨罵的人不是宋儀?
她們怎麽知道是自己推的金靈兒下水的?!
宋瑤意識到事情正在慢慢偏離她的預料。
明氏對地上跪著的丫鬟冷聲道:
“你究竟看到了什麽,對著宋二娘子再重複一遍。”
那丫鬟這會兒冷靜了一下,較為伶俐地將剛剛的話又說了一遍。
“奴婢親眼看到是宋二娘子推大小姐下水的!”
“你,你胡說!”
宋瑤下意識反駁道,在沒人看到的地方,她惡狠狠地瞪了那丫鬟一眼。
她跪在地上言辭懇切地對明氏說道:“我與金姐姐關係向來最好,怎麽可能推金姐姐下水呢?那丫鬟空口汙蔑我,還請縣主明察!”
她知道無論如何她現在都不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認下這個罪名,明氏最是寵愛金靈兒,若是她認下了,她這麽多年對明氏的討好都將功虧一簣不說,她在臨安城內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明氏沒有第一時間說話,她來回打量著宋瑤和丫鬟,似乎在思索宋瑤話語的真實性。
宋瑤這麽說倒也沒錯,她自認不曾虧待過宋瑤,況且她是看著宋瑤長大的,出於私心來說,她也不想將宋瑤想得那麽壞。
況且宋瑤和宋儀,是出了名的感情深,跟親姐妹也無二的,之前好多次宋儀犯錯,都是宋瑤站出來為宋儀攬了責罰。
若說是宋瑤想要陷害宋儀,似乎也找不到理由。
這時候,一直躺在病**存在感微弱的宋儀開口了。
“瑤兒,咳咳。”
她聲音微小,若不是宋越一直觀察著宋儀的狀態,第一時間來到了宋儀的床榻前,恐怕沒人能聽到宋儀的聲音。
“阿姐,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宋儀搖搖頭,她略微直起身子,宋越將她身後的金線枕頭往上挪了一下,方便她靠著。
宋儀用一種近乎哀傷的眼神穿過人群看著宋瑤。
“瑤兒,那梨花簪子我可以給你,但是金姐姐是無辜的,你若是想要什麽,與我說就是,何必還把金姐姐推入水中,來這麽一出呢?”
明氏皺起眉頭:“什麽梨花簪子。”
宋儀從自己的發髻上取下一根做工精巧的梨花簪子展現在眾人的麵前。
“這是我父親在外給我帶來的梨花簪子,我父親多年在外經商,難得給我帶了什麽東西,我隻是想做一個念想,別的我都可以給你,隻這個,我想自己留著。但是我沒想到瑤兒你這般喜歡,喜歡到,甚至要推金姐姐下水。早知道如此,我就不留著這簪子了,給了你就是。”
明氏的目光落在那梨花簪子上,對於她來說,這簪子自然算不得什麽,但是對於宋家來說,這簪子確實是難得可貴,討女兒家的喜歡。
宋瑤咬牙,心中將宋儀罵了個半死,那梨花簪子她確實找宋儀討要過,但是她何必為了一根簪子就處心積慮算計宋儀這個?
她明明就是單純想陷害宋儀,本來她陷害宋儀還有些理虧,但是宋儀這般冤枉揣測她,可見宋儀也不是個心思幹淨的,往日對她的好多半都是裝出來做給別人看的。
宋瑤這般想著,心中頓覺宋儀惡心不已。
她做出以往栽贓宋儀的那副柔弱樣子,說道:“姐姐何必拿那簪子說事,父親疼愛你,一向把最好的都給你,我早就習慣了。隻是姐姐也不該拿那簪子出來汙蔑我,姐姐的東西,瑤兒向來是不敢染指的。”
聽到宋瑤的話,宋儀意味不明地輕笑。
“可是瑤兒身上的衣服不就是從我這裏拿走的嗎?我的身量比瑤兒高些,這衣服在瑤兒身上還有些長呢。”
此話一出,眾人的眼神都看向了宋瑤。
宋瑤今日穿著一身梅花瓔珞紗裙,很是漂亮,本來眾人沒覺得有什麽,還覺得很適合宋瑤。經宋儀這麽一說,眾人立刻就覺得宋瑤身上這件裙子裙擺有些長了,立馬就變得不合身了起來。
宋瑤臉色一白,她咬著唇道:“這件裙子不是姐姐自願送給我的嗎?”
宋儀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宋瑤就愛玩楚楚可憐這套,那她就陪著宋瑤玩就是。
“是啊,隻要瑤兒喜歡,我有什麽不能送給你的呢。”
這話落在眾人的耳朵裏,立馬就多了一股深意。
宋儀不等宋瑤說話,緊接著又歎了一口氣:“瑤兒莫要鬧了,今日若不是我會水,恐怕後果不堪設想,你是想告訴大家,是我將金姐姐推下水,然後又把金姐姐給冒死救回來嗎?況且,瑤兒與金姐姐沒什麽仇恨,難道我就與金姐姐有什麽齟齬嗎?何苦弄這一遭,讓別人來揣測我?”
宋儀的語氣帶著一分無奈和心痛,她句句在理,三言兩語就將落在自己身上的懷疑摘了個一幹二淨。偏偏又是極其自然的語氣,倒是將宋瑤襯托的有多不懂事一般。
宋儀的話一出口,就能夠明顯感覺秦氏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帶著深深的探究。
要知道,以往的宋儀隻要受到絲毫的委屈就會不管不顧地大吼大叫,在家裏橫,在外麵也是一個忍不了性子的。
若不是宋儀還是那張臉,那個聲音,秦氏都要以為宋儀是換了一個人。
今日的宋儀,實在是太不同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