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個皇叔一向不是對皇嬸最是嗬護有加的麽,上次還因為那個差點連累到謝如嫿的危機,專程上皇子府來警告自己不許讓她冒險來著,這樣一個有情有義的男人,怎麽可能短短幾日就變了。

難不成,他也同那些俗人一樣,因為即將登上帝位,就狂妄移情了?

看到謝如嫿大著肚子,卻因為聽信自己的一句百裏溟暈倒就匆匆趕來,再對比百裏溟竟然趁孕妻不方便之時,做出拋棄糟糠之妻的事,百裏珩便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百裏溟也太不是人了,怎麽能因為馬上要做皇帝了就做出這種事,他有想過謝如嫿的感受麽!

虧得他還以為他能堪大任,沒想也到同那些迂腐好色之輩一樣,不,比他們更讓人鄙視!

“皇嬸……”

見謝如嫿轉身就走,百裏珩擔憂不已,他知道這個皇嬸雖然性格大方豪氣,卻是個眼裏揉不得沙子的,現在吃了這麽大個啞巴虧,也不知她會不會受不住。

也怪他,沒打聽清楚事情的後續就將她匆匆叫來,叫謝如嫿受這麽大個刺激,百裏珩愧疚得就差沒甩自己一巴掌了,特別是謝如嫿還裝作若無其事,跟他說“走了,回府再說。”的話時,那冷靜的語氣,讓他差點想咬舌回到過去。

都怪自己多事,搞出這一出,這下好了吧,徹底傷了皇嬸的心了。

謝如嫿堅持先行離開,百裏珩不放心她,趕緊跟上。

他們一走,遠遠注視著他們的人便收回了目光。

皇後嗤笑:“王爺這一出,又是何必呢?王妃那樣貞烈的女子,你就不怕她知道你做出這等事之後,會一氣之下尋了短見?”

百裏溟舍不得錯過謝如嫿的一絲一毫,人都不見蹤影了,還盯著她離開的方向,目光迷離道:“她不會,她一向不是需要依附男人的弱女子,她有自己的底線和原則,如果本王真做了什麽對不起她的事,她隻會高傲的活著,不會尋短見的。”

“你還真了解她,不過你也真忍心,王妃這等至情至性之人,世間少有,能碰上是你的福氣,沒想到你卻是這般對待人家的。”

明明連連說著惋惜的話,卻用著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這便是虛偽的薑離了。

“不這般對她,本王又能如何?”百裏溟收回目光,看向皇後:“娘娘會讓本王陪著王妃一直走下去嗎?不能,既然不能,本王隻能希望王妃知曉真相之後,痛苦會少一點,又有何錯?”

錯不錯的,誰能定義呢,百裏溟為了讓謝如嫿容易接受他的離去,刻意演了這麽一出,依照她的性子,隻希望她在麵對自己的背叛時會滋生怨恨,那樣也不至於幾日之後麵對他的離開,那般難以接受。

“王爺還真是用心良苦,可惜啊,這些都是沒用的,等過幾日、你登基,將皇位名正言順讓給本宮之後,本宮可不會任由她肚子裏的孩子出生來與本宮爭奪帝位。”

“你!”百裏溟一急,猛烈的咳了起來,卻還是忍著難受把話說完:“咳咳咳,你說過,不會動她和她肚子裏的孩子的,隻要她們從此安分歸隱,你就留他們性命!”

“本宮是說過,可本宮沒有規定期限呀,本宮讓她們多活一天也是應了你的,本宮讓他們多活一個時辰都不算違背約定,一向奉行斬草除根的原則,讓她們去地下陪你,你們一家三口在黃泉路上作伴不好嗎?本宮可是為你考慮。”

“你不能這麽做!”

“本宮就要這麽做又當如何?百裏溟,很快你就要死了,等你死後,你以為所有的事還由得你說了算嗎?瞧瞧你如今這幅身子,隻怕連提劍的力氣都沒有了吧,別以為你在背後做的那些小動作本宮不知道,你想靠自己的餘威穩固朝堂,門都沒有!”

皇後鳳眸一陣冷厲。

“本宮想要的東西,沒有人能夠不給,今日這番話算是本宮給你的警告,你若還敢在朝堂上做什麽手腳,本宮可不管這些是誰舉薦上來的人,到時候這些你仰仗的輔政大臣,本宮一個個給你送上黃泉路與你陪葬!”

“咳咳咳,瘋子,你這瘋子。”

“哼,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本宮,本宮這瘋子你才見識到嗎?聽本宮一句勸,如今你做任何事都是徒勞的,還是好好做好你的皇帝,等登基了就乖乖禪位吧,說不得本宮心情好了,還能給你們一家三口留個全屍,葬在一處,成全你們的團聚。”

百裏溟目赤欲裂,剛想拔劍,卻被皇後按住了肩膀。

皇後用無比冰冷的聲音說:“別想著朝本宮出手,本宮讓你體內的母蠱安分這麽多時日已是對你的仁慈,你若還想再昏睡幾日,本宮隨時願意成全你。”

於是百裏溟手中的長劍是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就如同他心頭的這口惡氣,出也不是,不出也不是。

他不能再昏迷了,也不想再忍受毒發的痛苦,皇後的手裏握著這隻隨時可能引發他毒發的蠱蟲,讓他不得不忌憚。

他還有很多的事未完成,他必須給謝如嫿母子安排好一條安全的退路,想著這些,他的手終於緩緩垂了下來。

皇後早知這般,略帶得意道:“本宮便知道江夏王是最識時務的人,你去吧,今日、本宮心情好,就不予你計較這失敬之罪了。”

百裏溟握緊了手心,死死咬著牙關,才忍住了胸口咆哮而出的,想和皇後同歸於盡的念頭。

沒有人能威脅到他頭上,也沒有人敢拿謝如嫿的命跟他談條件,更沒有人,能動他想守護的人,即便是他死了,他的靈魂也要頑強的保護謝如嫿!

百裏溟轉身離開,心裏默默計劃著,看來,他得提前將謝如嫿送出京城才行。

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江夏王府,按說百裏溟該是春分得意,意氣風發的才是,畢竟馬上就要榮登帝位了,又享了齊人之福,天下的好事他已經占盡。

可他並無半分的興奮,甚至回府之後就一言不發的將自己關在書房,誰也不見,瞧著似乎苦惱萬分似的。

他有什麽可苦惱的呀,難不成是因為舍不得他的小美人受委屈,想讓她這個孕妻給她挪位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