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旨送到的時候,謝如嫿剛用過早膳,昨兒百裏溟的傷複發,她忙到大半夜,再也撐不了的睡了,到這個點才醒。

宮裏的小太監在江夏王府不敢拿喬,送完懿旨就走了,所以百裏溟還不知道此事。

謝如嫿展開這比一般人家用的帖子更莊重的絹帛,看完上麵的內容“嗬嗬”笑了聲,皇後竟然要給五皇子選妃?有沒有搞錯,她有那麽好心?

謝如嫿直覺這是個圈套,且不說皇後與五皇子之間的恩怨,便是這上頭寫的“請江夏王和王妃屆時務必光臨”都讓人覺得有些怪異,一個皇子選妃,皇後這個嫡母自己做主就是了,再不行還有那些後妃做參考團,請他們這些皇叔皇嬸去旁觀,算什麽事?

而且還是在明知百裏溟重傷的情況下,這樣的懿旨怎麽都給人一種有陰謀的感覺。

素香見了,擔憂道:“王妃,這個選妃宴咱們要去嗎?”

“去啊,為何不去。”

謝如嫿眯了眯眼,如果皇後是有預謀的讓她和百裏溟去赴宴,那她就推脫不得,就算明知此事是個陷阱,事關五皇子,謝如嫿也不能不往。

素香道:“那,奴婢去通知王爺?”

“不必。”謝如嫿擺擺手,百裏溟的傷雖然性命無虞,但終歸是元氣大傷,那傷口尚在修養,實在不適合移動,再說這樣明知自討苦吃的事,自己去就夠了,何必再多去一人受皇後的磋磨?

素香雖然對此有些不放心,但謝如嫿如今是個有主意的,到底沒有多說。

翌日,謝如嫿給百裏溟看過傷之後,乘著掛著江夏王府徽章的馬車,就入宮去了。

五皇子在宮裏並不受寵,他的選妃宴自然比不得其他皇子隆重,不過皇後為了顯示自己這個嫡母的大方,排場上倒也說得過去,隻是請的這些小姐不是門第低就是庶女之類不受寵的,可想而知她存的什麽心思。

謝如嫿到的時候,許多小姐夫人也已經到了,而謝清清早就坐在皇後的身邊,百裏越還沒有正妃,她也被破格坐在兒媳婦的正位上。

看到來的人隻有謝如嫿一個,皇後少不得假意關心一句:“十七弟呢,怎麽沒有來?”

謝如嫿徐徐行禮:“娘娘恕罪,王爺身子不舒服,實在出不了門,特托妾身跟娘娘告個罪,今日他失禮了,等五皇子真定了喜事,王爺定會再送上大禮慶賀。”

皇後點點頭,如今舉朝皆知百裏溟病重,雖然他不來有些遺憾,但也正因為他不在,有些事更好下手,她沒什麽好揪著不放的。

倒是謝清清,見這麽大場合,百裏溟都參與不了,以為自己料中了百裏溟的重傷,對自己這個姐姐未免輕慢起來。

“姐姐這就不對了,王爺身子再不舒服,五殿下定親這等大事如何能不看顧呢?聽聞前些日子王爺還親自送姐姐到皇子府給五殿下看診,我還以為王爺對殿下很關心呢。”

當著五皇子的麵,難道謝如嫿還能承認百裏溟對他不關心嗎?

謝如嫿笑笑:“側妃說笑了,殿下是王爺的親侄子,王爺對侄兒的婚事一向是上心的,他特意交代了我,一會兒如果殿下選中了哪家閨秀,一定要和他說說清楚,他好去保這個媒,求皇上給五殿下一個恩典,這還不算上心的話,如何才算?”

如何才算,謝清清當然不能隨意指點百裏溟的行事。

她有些訕訕,沒想到一段時日不見,這個姐姐是愈發的伶牙俐齒了。

謝如嫿可不會任由此事胡亂揭過,她看著謝清清似笑非笑道:“倒是側妃娘娘這話問得奇怪,王爺為何沒能進宮,還不是因為昨日有人驚擾了他的病情,我早就說過王爺不適合見風,結果某些晚輩非要拿喬,王爺隻好出來見客了。”

“哪成想這一個不小心,加重了病情,今日不能前來,倒是讓某些人揪到了小辮子,也不想想王爺怎麽就好端端的無端加重了病情,我還未向始作俑者問罪呢,某些不敬長輩的晚輩,倒是問責起王爺來了!”

“可笑,這些晚輩哪來的臉說這話呢!”

三兩句,加上謝如嫿略帶不屑的神態,活脫脫將她的怨氣抒發了出來,雖然不曾抬一隻手,但謝清清還是覺得滿臉像挨了巴掌似的疼。

好個謝如嫿,竟敢將百裏溟的病都推脫到她頭上,他病死病重關她何事?

奈何所有人都知道昨日太子和側妃親自去了江夏王府,所以江夏王妃罵的“某些晚輩”是誰,大家都心知肚明,謝如嫿敢這麽明目張膽的遷怒,自是有百裏溟撐腰的,於是大家看向太子和謝清清的目光都變了,竟是讓太子白白挨了這頓眼光。

被暗暗指責“不敬長輩”的太子此時心裏自是憋著一口氣,沒想到謝清清如此愚蠢,沒事找事就算了,還把火引到自己身上,實在是愚不可及!

他很想朝謝清清發火,隻是如今他們二人是同在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太子不能做拆台的事,隻能將火氣遷怒在在場唯一的軟柿子身上。

太子舉起酒杯,冷淡道:“五弟,今日是你的選妃之宴,兄長也沒什麽好表達心意的,就略敬你薄酒一杯,祝你覓得良緣,天長地久吧。”

明知他久病纏身,這個“天長地久”的祝福,實在有點可笑。

關鍵是,謝如嫿給五皇子配的解毒藥中,有鎮定神經之類的藥材,是要忌酒的,太子不會不明白久病之人不宜飲酒,他這麽做,明顯是刻意的刁難。

五皇子一時有些為難:“太子皇兄的酒,按說珩不該拒絕,隻是珩剛喝過一盅藥,實在喝不得酒,不如皇兄就饒了弟弟這一回,讓弟弟以茶代酒敬皇兄一杯吧。”

百裏珩拒絕得彬彬有禮,太子若是識相,也不該為難人家才是,可百裏越一向是個霸道慣了的,又豈會理會百裏珩的示弱?

百裏越笑道:“若本宮沒記錯的話,這是本宮第一次跟五弟你一同喝酒吧,第一次喝酒你都要拒絕,是否對本宮也太沒誠意了些?”

百裏珩苦笑:“皇兄言重了,珩對皇兄的敬意日月可鑒,隻是……”

這個“隻是”還沒說完,太子就一把打斷了他:“既是日月可鑒,區區一杯薄酒又何必拒絕?本宮想讓皇弟喝一杯酒,難不成比登天還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