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舍不得傷她必看
姬三娘到底是個能鎮得住場的,花台下的沸騰喧嘩被壓了下來,台下有人放聲喝道:“姬三娘,就算比試那也該讓爺一堵芳容在先,誰知道第一花魁的名頭是否空穴來風,要讓爺掏銀子那也得掏得心甘情願吧!讓未央姑娘把麵紗摘下,爺好好瞧瞧!”
“放你娘的狗屁!”姬三娘雙手叉腰,潑剌大笑,“我家未央美名遠播,天下人盡皆知。要是不信你們爺們眼巴巴趕了來作甚麽!這位吳爺,想要目睹我家未央的真容,就憑您自個的本事。稀世的好花可不是人人都能有那機會欣賞得見!”
那叫吳爺的男子朗聲大笑:“早聽說天香樓姬三娘爽利潑辣,豪放不輸男兒,更是八麵玲瓏,人情練達,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連我吳爺都知道是誰,佩服佩服!”
隻要是帝京的達官貴族,姬三娘沒有幾個不清楚,混這行的,手裏沒一本花名冊誰有那個底氣攬這瓷器的活兒。
“蒙各位爺來捧場,央兒,還不進去彈奏一曲讓大家都見識見識你天下一絕的琴技!”姬三娘伸手抓起一隻酒壇,當眾仰首灌下,引來底下一片喝彩叫好聲。
楚翹的眸光掠過茶座,視線在李泫的麵具上停留片刻,又緩緩落在李泫腰間掛著的那條綠色繡相思花枝的汗巾上,來的時候姬三娘便已事先提醒了她,她自然一眼既知道那是李泫。
她輕輕一個飛身,掠向花台後方四麵垂掛的黑紅色鮫紗簾子。
視線自李泫身上移開時,於成百上千的人群中帶過,在一張花臉麵具上停留了半秒,麵紗下的眸光一滯。
當她飛進幔子後的一刹那,腦海中便隻剩下那張花臉麵具,和麵具下熟悉的身影。
璟幽果真還是來了。
“擂台比試開始,我姬三娘也當眾獻醜了!”
姬三娘將裙擺紮在腰間,縱身飛向七麵大圓鼓。
一時間幔子外頭鼓點聲響起,伴著玉簫和琵琶之聲,隨之花台下掌聲雷動,喧嘩躁天。
楚翹進了幔子,隻見裏麵果真擺放著一台古琴,擺設在一張織錦牡丹花大紅地毯上,旁邊焚著香爐。
她坐在古琴前,略略蹙眉,姬三娘該應不會不知道她根本沒任何琴技可言,因為她根本就不懂彈琴。
正狐疑之間,隻覺得耳畔一道濕潤夭邪的氣息卷來。
楚翹身子一僵,人已被楚緋夜圈禁在懷中,他的雙手繞過來,指挑琴弦,清脆鏗然的古琴之音一瞬間飛出重重的鮫紗垂幔。
“攻打拜幽國時曾經聽聞,拜幽公主阿梔琴技一絕,與其太子皇兄景憂不相上下。但若論樂器,扶搖大陸上當屬燕回國最盛,而若論天下第一,不論是這對兄妹亦或是燕回皇朝所有擅長樂器的樂師,都比不上一人,丫頭,你猜此人是誰?”
楚翹還在為他神出鬼沒般的行徑而身子發僵,當他挑出第一個音符之時,她訝然:“莫非是九叔叔您?”
楚緋夜一手點了下她鼻子:“聰明。”
楚翹扯了扯唇角:“想不到九叔叔還真是多才多藝呀?”
她側麵抬頭睨了他一眼,隻見他今晚穿著一件墨色繡朱紅龍雲紋的朝袍,羽冠綬帶,長睫華麗,邪美而俊魅。
她的視線又在他身旁的那把絳紅紗傘上一掠而過。
“既然知道璟幽琴技高超,九叔叔還敢親自來冒充,就不怕他聽出端倪,察覺不對勁?”
“別說讓他聽這一會,就是讓他聽上一整晚,他也未必會料想得到這等出神入化的琴技是出自本王之手。”楚緋夜狹長的媚眸噙著笑意,大言不慚地道。
楚翹本想給他一個鄙夷的眼神,但楚緋夜玉般纖長的手指,骨節分明,在琴弦上不疾不徐地挑動著,由慢及快,忽高忽低,漸漸地琴音從四麵重疊的幔子中間飛瀉而出,若珠滾玉盤,如冰風吹過皚皚雪山之巔,帶著一股女子獨有的柔韌氣質,似哀婉似平靜,似憤怒似憂傷,似懷著熱情,又包裹著寒冰,和阿梔的琴心氣質是如此的相似!
她徹底的發出一聲難以言說的驚歎。
隻見楚緋夜袖如紅雲,在琴麵上流水般波動著。
他白玉手指挑撥琴弦的動作,輕快且絹狂。
外人聽著似乎感受到的是一副冰清玉潔的凜然畫麵,可實際上,當今千歲爺將她圈在懷中,時而一手,時而兩手,那古琴在他手指之間仿佛是個仙靈的活物,隨他邪肆的撥動,彈奏出任何他想要表達的音符。
甚至一邊彈奏著古琴,一邊以舌尖在她清香柔膩的耳貝上挑逗著。
楚翹吃驚於楚緋夜竟擁有如此鬼絕的琴技,不由地懷疑到底還有什麽是他不會的。
更是暗歎他彈琴也能彈得如此風情妖媚,一心二用,毫不費力。
此時此刻的擂台上比試也正式開始,琴音、簫聲、鼓響和花台下此起彼伏的呼喝聲匯聚成一團,簾裏簾外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風景,將今夜的情花塢點綴得尤為盛況空前。
“趙十、趙十!”李泫忽然坐立難安,抬頭卻見趙十站在身旁蹙著眉頭若有所思地發呆。
“皇——爺!”趙十誒一聲醒過神來。
“你在想什麽?”李泫麵露狐疑,道,“趙十,你可也是……覺得剛才的女子很像……”
“像,那雙眼神是真像喬公子——不,不不,奴才不是這個意思,喬公子是個男子,又怎麽可能是這花台上的未央姑娘呢。”趙十脫口而出,又忙地擺頭否認。
是,那雙眼神,那身氣質,和喬生倒真是如此地相似。
李泫若有所思般望著台後中央重重垂掛的鮫紗幔子,心底卻覺得這種想法過於荒謬,但連趙十都有此感覺,這究竟……
當李泫在此偷偷幽會自己的臣子時,彼時在情花塢另外一頭的河泊上則是另外一番景象,河岸上無數穿著華麗的後宮嬪妃與官家夫人小姐們,正在河上點放許願花燈。
楚瑤仙身邊的何嬤嬤暗地裏道:“娘娘,沒見著皇上,皇上的護衛隻說皇上身子不爽利,自晚膳都在房中用飯後,皇上一直不曾出遊園。可奴才瞧著事有蹊翹。”
楚瑤仙將手中花燈扔棄:“皇上身子甚好,甚至比以前都要好,可本宮發現,本宮身體恢複後,雖然皇上近日仍在我攜芳殿安寢,皇上卻總會魂不守舍,甚至……甚至——”
“甚至什麽?”
見楚瑤仙麵色尷尬,何嬤嬤追問。
楚瑤仙失意道:“甚至皇上和本宮行*之歡時,眼中看著本宮的神情和往昔大有不同,像是透過本宮在看著別的什麽人,過分的灼熱和熱情。”
何嬤嬤安慰:“娘娘病了一場,想必是和皇上生分了,奴才瞧著皇上待娘娘一如既往的寵愛,娘娘切莫多想傷身。”
“那頭有花樓為亡國公主擺的台子,人多混雜,皇上隻怕是不在小別館中,可別出了什麽事才好,那起禦前護衛,也不攔著,簡直可惡!”楚瑤仙念念道。
“二姐、我想起來了!”正在一旁和婢女玩著花燈的楚瑤玉聽了她們的談話陡然起身,道,“之前我想溜出去找表哥,看見幾個人鬼鬼祟祟,打遊園側門離開,我好像在他們當中一人的身上看見了護衛腰刀,想必是皇上悄悄出了小別館了!”
“當真?”楚瑤仙露出一點複雜的精光。
“自然當真!”楚瑤玉斜嘴道,“二姐,咱們不如也悄悄地溜了出去,反正今晚人多,容易掩護,二姐去找皇上,這可是個再好不過的機會!”
楚瑤仙心動了,若能尋到皇上,的確是個製造情愫的機會。
楚瑤仙盯了眼楚瑤玉:“可別當我不知你這丫頭的心思,不過是想溜了出去找表哥,找那些個臭男人罷了。玉兒,你是國公之女,再這麽不潔身自愛,看到頭誰願娶你。”
“哼,我乃國公府千金,還怕嫁不到好人家。”楚瑤玉驕傲不屑地道。
何嬤嬤說:“娘娘,如此也好,咱們換上便裝出去。”
“嗯,你去準備準備,盡快。”楚瑤仙點頭。
一時在何嬤嬤的安排下,有國公府護衛掩護著,楚瑤仙和楚瑤玉兩姊妹避開眾人,逞心如意地溜了出來,直奔擂台大街。
這裏有楚瑤仙姐妹偷偷前往情花塢大街尋人,另外一邊同樣有人正策馬飛奔,前往情花塢來找人。
雲瀟瀟一路馬不停蹄地趕往情花塢,飛起的鬢發上,沾了不少的夜露水珠。
“什麽人,停下馬檢查!”因有皇家人在,通往情花塢設置了不少的關卡,雲瀟瀟勒了勒馬韁,一手拿出雲家腰牌,對方見了雲家腰牌先是一怔,“雲家的人?”
雲瀟瀟揮起馬鞭:“滾開!”
她策馬衝過去,眼看著情花塢就在眼前,她驅策得更快,“哪有這麽不負責任又蠢笨的太子,人家可是設了陷阱等你來鑽!我就說那女的不是個好東西,騙子!騙子!騙子!騙了我哥又騙了景哥哥!”
原來那日在莊園裏,璟幽和長老們收到雲家的那隻錦盒之後,璟幽去看望被鷹衛劫持回來的雲瀟瀟,不想雲瀟瀟掙脫了看守,逃出了房間。
但因雲瀟瀟找不到出莊的路,隻能隱藏在莊子裏,這一藏,就發現了莊子裏的秘密,更是一個巧合撞見了璟幽,得知了璟幽是拜幽太子的身份。
璟幽索性解除禁製,坦然告知了自己的身份,欲派人送了雲瀟瀟回雲家,雲瀟瀟卻反而不肯走,追問璟幽劫持她的目的。
璟幽隻說:“與姑娘無關,多有得罪,姑娘回吧。”
雲瀟瀟又急又惱地道:“劫持我的人是你們,讓我走的也是你們,我偏不走!我一走,鐵定說出你們的窩點,泄露你們的行蹤!除非、除非景哥哥你讓瀟兒留下……”
最後也不知為何,雲瀟瀟隻知道,璟幽的皇兄祈邶讓她留了下來,並且雲瀟瀟發現不止是祈邶,還有幾位長老也默許了她留下,並有意安排她和璟幽湊成一對,雲瀟瀟不在乎緣由,她隻是很高興這個實事。
然而今日午後,雲瀟瀟偷聽見一位長老和大將軍的情急談話,在得知情花塢實則是一場醞釀的陰謀,隻為引誘璟幽自投羅網的陰謀,甚至這場陰謀的誘餌就是和璟幽親近的楚翹後,雲瀟瀟又氣又急又傷心。
不就是一個身份不明,愛整人愛騙人的女騙子!
景哥哥究竟喜歡那女騙子哪一點。
花台上的比試愈趨激烈,琴音淙淙,伴著喧囂的打鬥,不斷有人敗下陣來,不論是文比,武比,一輪輪比試下來淘汰了過半的狂蜂浪客。
璟幽立於人叢中,緩緩朝花台靠近,試圖接近楚翹,在她或者楚緋夜的人行動前將翹兒帶走。
“砰!砰……”情花塢夜空煙花綻放,為這熱鬧的氣氛再添上一筆璀璨,璟幽眸光一暗,恰趁此時隱入樹叢中,越過看守繞至花台後方,腳點輕功飛入垂幔。
“關心則亂,太子殿下這份情倒讓本王好生欽歎……”
楚緋夜信手撫琴,一雙妖嬈魅眸挑眉睨著璟幽。
璟幽的眸光急遽下沉,先是微微一驚,再看著楚翹被楚緋夜禁錮在懷中,攜手弄琴的畫麵又不免刺痛著他。
“翹,兒……”璟幽一句呼喊似已經說不完整。
楚翹歎:“璟,你不該來。”
璟幽深深看著楚翹,唇角微露笑容:“為你沒有後悔。”
楚緋夜邪佞的眸光眯了一眯,“本王追查了殿下整整七年,今日殿下送上門來卻是為了本王的侄女,殿下覺不覺得很可笑?”
一種緊繃在弦的氣氛,充斥在三人之間。
三個人的眸光都不約而同浮上複雜的精芒。
“錚!”地一聲琴弦挑斷。
楚翹沁然喝出一個字:“走!”
她袖中金絲同時飛出,纏住了楚緋夜的手臂。
璟幽默然不動。
楚緋夜森然的眸光裏煞如幽魂厲鬼,嫣紅唇角一絲笑意卻佞毒無比。
“丫頭,你以為你救得了他?”楚緋夜睨了一眼纏在他手臂上的金絲,她還真敢當著他的麵吃裏爬外,維護外人。楚翹對璟幽的出手袒護讓楚緋夜極其的火大。
儼然忘記了嚴格來說,璟幽才算得上內人,而他這位假叔叔才是個外人。
“翹兒、跟,我走。”箭懸一刻,璟幽依舊癡然地望著楚翹。
“嘭——”
轟然巨響,楚緋夜手撥琴弦,琴音灌注著內力射去!
一瞬間,四麵垂幔碎裂飛開。
台上台下皆是一片沸騰的尖叫。
“走,往哪走?”楚緋夜一襲墨色花蟒袍無風翻飛,森然的笑意寒洌至極,“殿下今夜休想走得出這情花塢。”
“怎麽回事,了不得,護駕!護駕!”台子底下混亂成一片,趙十驚得大聲呐喊。
“護駕!保護皇上!”忽然間從四麵飛上來一批人,脫掉外袍,露出護衛的鎧甲,飛到李泫周身,將李泫護於中央。看似是護,倒不如說是看禁在原地。
李泫一時未能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隻見那花台上幔子碎開,千歲王竟就在那台上。
“皇上當心,今夜有拜幽逆賊前來行刺皇上!”
“拜幽逆賊?”
“正是,皇上,此人極可能就是拜幽淪亡後匿逃在外的太子!”
“太子?”李泫看著花台上戴麵具的璟幽,隻是覺得身影十分熟悉。
就在此時,忽然間四麵八方有便衣高手,從混亂的人山人海中朝花台飛掠而來。
“救人!”
那些便衣高手紛紛落在花台上。
看似是為救璟幽而來,就不知是拜幽人,還是別路的高手。
同時亦有更多身穿鎧甲的護衛軍湧來:“拿下拜幽逆賊,一個都不準放過!”
李泫見一隊人馬直接來到他跟前,竟是楚國公。
“臣來遲,讓皇上受驚了。”
“國公也在……?”
李泫徹底被一重重困惑的疑團籠罩在那。
此時花台上,楚緋夜在幔子碎裂時已經拿起了那把紅傘,他一個轉身,順著楚翹的金絲反繞至她後背,捉了她的手挑起琴弦,邪音灌注內力彈來,璟幽一個掠後,砰然巨響後他方才站著的地方搭建的木板崩塌。
楚翹彎腰後仰,一個狠招攻向楚緋夜頸側,楚緋夜的招式若挽花一般,亦是一個後仰將她撥弄回來,捉了她的手再挑向琴弦,琴音如魔,驚射而去——
“嘭、嘭、嘭”三聲巨響,震得整個花台幾欲轟塌。
璟幽幾乎被楚緋夜的琴劍逼得無路可從。
姬三娘與司敏幾個婢女和扈從,亦齊齊攻向那些便衣高手。
璟幽索性反攻而來,麵對如此境況,璟幽亦不慌不張,運招如最鋒刃的利刺,每一招都灌滿了寒霜徹骨的冰冷殺氣。
楚翹趁勢收回金絲,拔出匕首短攻楚緋夜肋下,楚緋夜眸中的森然魅笑直盯得台下人脊背一陣陣發寒,卻看不見他眼底燃燒的怒火。
“我不能看他死,九叔叔,你最好對翹狠心一點。”
楚翹的攻勢愈發狠絕,竟似絕不留情,楚緋夜佞笑:“好,很好……本王也說過,你若有這本事助他今日逃脫,本王絕不怪你。”嗯,但不代表他不會惱火。這筆賬之後再跟這可惡的丫頭算賬。
楚緋夜一邊佞笑,一邊避開了璟幽的攻勢。
楚翹的匕刃幾乎招招刺空,楚緋夜太過於強大,他飛快又逼近了她,擊掉她手中匕首,控製住她的手腕,一腳飛起古琴,帶著她的手指朝琴弦挑去。
淙淙的音符成了一道道殺人無形的內力之劍,從四麵彈開,頃刻間無數人被震飛三丈,花台之下滿地狼籍,花台四周的花樹被魔音震裂,無數繽紛的花瓣飛向半空。
簌簌如一陣花雨落下。
襯著夜色下血腥的殺戮,說不出地詭異豔美。
“噗!”璟幽內力明顯敵不過楚緋夜,甚至還敵不過今時今日的楚翹。
一道魔音穿過他的身體,射出一個血洞。
楚翹一腳掃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匕首刺去,古琴發出刺耳聲響,當空炸開。
楚緋夜襲向璟幽的招式被她擋回來,楚翹將匕首尖利的一端,對著自己的心口,提了一口氣對楚緋夜攻去,她嘴角勾起一絲弧度,眸光下卻是瞬間翻湧出無數複雜的情緒,但她沒有收手。
楚緋夜似是一愣,沒想到她會以這種方式來‘威脅’他!
若他反擊,傷的人不會是他,而是她自己。
那把匕首必然會刺進她的心口。
“璟,攻傘!”
楚翹在這一刹那間低聲道。
璟幽深邃黑眸中泛出一絲光澤,與楚翹同時飛掠上來,趁楚緋夜對楚翹猶疑的那一秒鍾的時間內,劈裂了楚緋夜手中的紅紗傘,楚緋夜則中了楚翹一掌,雖然這掌她下的力道並不重,但還是讓楚緋夜後退了一步,他隻伸手扯下了她臉上的麵紗。
楚翹甚至不忍去對望這刻楚緋夜看她的眸光。
不知是因她自己的卑鄙。
還是因他剛才的不舍傷她性命。
又或是因為自己賭中了,她賭他不願傷她,卻反而內心震撼難平。
一時不忍猝賭他驚碎眸光中,對她射來的宛若九幽地獄滲透出來的冰寒濃光。
楚緋夜夭立於清風寒月之下。
羽冠下青絲隨衣袂翻飛。
嫣紅唇角那一絲飄渺冷魅的笑意,牽動得楚翹連骨子都疼了起來。
楚緋夜微微抬頭,望了望天邊一輪彎彎的月牙。
月光灑下來,在他發上鋪滿銀輝,於他肩頭鍍滿雪霜。
白霜白風踏花飛來,但此時此刻有幾個戴著麵具的人迎上來,身手高不可測,將白霜白風擋於花台外圍。
璟幽認得其中一人身姿,不是他哥哥祈邶又是誰。
楚緋夜將手中麵紗一拋,麵紗隨風恰飛到李泫跟前,李泫抓住了麵紗,怔怔然望著花台上一片打鬥中容貌嬌豔清婉堪比百花更勝的楚翹。
那張臉……竟有六七分和喬生重疊起來。
“不好,姑奶奶,你壞了大事了!”姬三娘見楚緋夜沐於月光下,露出三分焦灼之色。
今兒倒湊巧,偏就有月。
“走!”祈邶殺上來,欲帶走璟幽。
楚緋夜忽然渾身上下露出絹狂的寒煞之氣,飛出袖中紅綾,擊向祈邶。
祈邶身後另有一名身姿清逸的高手襲來,璟幽同時從旁協攻,三人將楚緋夜包圍在花台中央,但璟幽和祈邶幾人也一時無法脫身離開。
他們之間的對決驚天動地,從台麵鬥至花台上空,又從上空鬥下花台,起起落落,隻見無數炫目的光芒在四周圍轟然炸開,甚至無法看得清他們出招的招式,隻覺一股股強大罡氣混著一股極陰寒的邪氣,似乎要將整條街撕裂成碎片。
楚翹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她明顯看出來楚緋夜攻勢的減弱,很顯然是他身上發生了什麽變化,否則以璟幽這三人,即便圍攻楚緋夜,楚緋夜也足夠贏了他們。
是錯覺麽,她似乎看見楚緋夜滿頭如海藻般的青絲,在月光下漸漸地變成灰白?
許是璟幽幾人,也察覺到這一點。
就在他們三人的愣然的這一刹,楚緋夜飛縱而上,又以掌劈來,仿佛攜帶著毀天滅地的森森狂邪之氣,璟幽三人眼神驟然緊縮,三人齊齊迎上這一掌。
隻聽轟然一聲巨響,整個花台坍塌。
四人均口吐鮮血重重摔向台下。
這一刻,楚翹想也不想地縱身飛去,將楚緋夜接在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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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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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兒還想要不,給魚點甜頭,沒準魚狹縫裏擠時間卯足勁兒碼一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