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邪靡妖花(二)

周身的氣氛刹那之間緊繃、寒沉,原本調皮古怪的老頭身上也散發出一種陌生的氣息,隻見怪老頭直起了身軀,掃向楚翹時,滿麵的冷酷正經嚴肅,倒是讓楚翹好生吃了一驚。

“你是誰?”怪老頭冷沉蒼老的目光,充滿危險的訊號。

楚翹下意識就想後退,卻發現自己雙腳戰戰,隻得站在原地僵如寒石。

她試著讓自己鎮靜下來,在這怪老頭麵前,他若想出手,她不可能逃得掉。

“師……尊?晚輩是千歲爺的侄女,千歲是晚輩的九叔叔,晚輩是翹兒。”

“侄女?哪個侄女,老夫怎麽從沒見過。”怪老頭蒼老的眼神,越發的寒沉下去,整個人看起來,仿佛變了一個人。

之前的怪老頭瘋瘋癲癲,沒個正經。

而這個人,很正常。

精分!

這怪老頭居然還有精分症!

楚翹滲出滿額頭冷汗,別玩了,這都是老娘玩剩下的。

“嗬嗬,怎麽師尊不記得翹了嗎,九叔叔常常對翹提起師尊,難得又見麵了,晚輩真的很想念師尊,師尊還好麽?”楚翹巴望著楚緋夜能夠趕快清醒過來,這個正常冷酷一麵的師尊,貌似比瘋瘋癲癲的師尊,還要可怕。

“你爹是誰?”師尊沉沉地問,語氣中透出一股肅殺之氣。

楚翹的心思玲瓏九轉之後,立馬有條不紊的回答:“回師尊,晚輩翹兒是楚國公之女,自幼被繼母算計,送到賤民村,沒爹疼沒娘愛,楚國公雖然是我爹,可翹隻有九叔叔能依靠!”

依照千歲爺和楚紅鸞她爹的關係,想必師尊對楚國公的印象也不會太好,所以楚翹見風使了個舵。

果見師尊冷了冷眼,哼了聲:“他腦子燒壞了,有閑情給楚廷中養女兒!”

“師尊明鑒!”楚翹徐徐說道,“自晚輩年幼時起,爹就從沒給過翹兒一絲的溫暖,是九叔叔救下晚輩的命,給了翹溫暖,讓翹有個可以依靠的親人,比起自己的親爹,翹隻認九叔叔。”

師尊冷酷的沒說話,坐下去,握了一把楚緋夜的脈象。

“你,過來。”

楚翹一個戰抖,心裏冒著冷汗走過來:“師尊?”

師尊陡然伸手點住她的手腕,驚得楚翹根本來不及呼吸,便提了一口氣在喉中,隨即師尊用滄桑的目光打量她一眼,說:“夜兒耗費如此大內力來助你練功,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她也想知道為什麽。

“這個問題,師尊恐怕得親口問九叔叔,因為晚輩的確也不明白。”

師尊沉默不語,渾身上下的冷酷,將溫泉的熱度也凝固成冰。

楚翹順勢看了一眼楚緋夜,隻見楚緋夜氣息平穩,麵色潤澤,不僅僅逆腑之傷完全好了,顯然功力還大有增加,見此,楚翹微微的鬆了一口氣。

師尊冷道:“夜兒,太傻。”

楚翹沒意會過來,師尊突然間起身,對她揮來一掌,楚翹的心頓時間沉入穀底,果然遇見這老頭準沒好事,次次都要她命。

但預期中的痛感並沒有傳過來,隻見這一掌,正貼在她的丹田之上,師尊撚指成招,兩袖灌注滿滿的內力,以肉眼無法辨清的速度,飛快在她丹田和周身幾大血脈上一一的點過。

楚翹隻覺全身血脈膨脹,似要爆烈一般,痛苦中慘叫一聲,便被一股罡風推後一丈,整個身體飛入半空,師尊全身散發著純淨精厚內修的光芒,點指化氣,射入她奇筋八脈之中,在一陣猶如萬根針芒刺穿身體的劇痛過後,楚翹又回落到地麵,師尊也緩緩斂了氣息。

雖然剛才受到不小的驚嚇,但楚翹很快明白過來,師尊在助她練成第三階段,此刻她稍稍定了神,將體內的氣息運轉一周,隻覺丹田之上一片充盈,身輕如燕,便知自己的武功有了飛躍的提升。

“翹兒多謝師尊出手!”楚翹立即跪於地上,對師尊伏身三拜。

盡管師尊很大可能,是為了不讓楚緋夜再傷及自身,才出手助她,不論如何,楚翹滿滿舒了口氣。

師尊坐在床邊,打量她,沉默思考。

忽然,師尊說:“你決定怎麽報答他?”

楚翹愣了一愣。

這師徒二人的思維,完全不是正常人可以揣摩猜測,報答?她還真沒想過,要去報答他。

畢竟,楚緋夜以她自由身脅迫她,替他賣命,她深以為這算平等交易。

畢竟,賣命也是有風險的。

“哼!”師尊大概不滿她的猶疑,一揮袖袍,說:“老夫要你發誓,陪伴夜兒一輩子!”

陪伴一輩子,這……這……這……

這算是什麽意思?

“師尊,這不是等於讓晚輩一輩子不出嫁,當尼姑麽?”

師尊語不驚人死不休:“怎地、你不願嫁他!”

楚翹驚得微微目瞪口呆:“師尊……晚輩和九叔叔乃血緣之親,如何成得了婚?!”

師尊冷酷著一張老臉,怒而大吼:“有何不可!”

這一吼,吼得楚翹身子一戰。

楚翹滿額頭黑線,這怪老頭到底是正常還是不正常!

師尊用充滿控訴的冷酷眼神瞪著她,活像她是拋棄了他寶貝徒兒,始亂終棄的混賬東西。

“不過是個侄女,表親尚可成婚,差個輩分又如何、哼——你還不答應老夫!”

師尊明顯不耐煩。

楚翹見他是不達目的不甘休,隻得微微一笑,狡猾說道:“師尊別惱,翹兒答應師尊,會……即使一輩子不嫁人,也會陪伴著九叔叔。”阿彌豆腐,神仙他老爺,被逼發誓,一概不做算。

師尊突然間翻臉:“不行!你必須對天發誓,嫁給夜兒!隻有成為夫妻,老夫才相信你會守諾陪伴夜兒終生!”

臭老頭子,別得寸進尺。

楚翹舉起三根手指:“青天老爺在上,信女楚紅鸞發誓,今生隻嫁九叔叔,隻做九叔叔的妻子,陪伴九叔叔一生一世,若有違背,天誅地滅,不得好死。”發誓就發誓,橫豎她也並非是他侄女楚紅鸞。

師尊眉眼間的冷酷,稍稍舒展。

楚翹徹底對這對離經叛道,舉止妖邪的師徒拜服。

師尊對她招手:“你過來。”

楚翹再次猶疑了會,直覺的不安,師尊的眉眼底下,剛才似乎有暗沉的光芒一閃而過。

她跪行幾步,來到師尊的麵前。

師尊冷酷的眼神一眯,彈指間,似將什麽彈入了她的眉心。

楚翹心中不由吃了一驚,便見師尊露出一抹冷酷滄桑的笑容:“你這個丫頭,狡猾得很,老夫活了大半輩子,什麽人沒見過,老夫不信你真的會遵守對老夫的承諾,但老夫有法子讓你守諾。”

“師尊對翹兒做了什麽!”楚翹摸摸眉心,似乎什麽也沒有,但剛才絕不是幻覺。

師尊冷笑:“蠱。老夫在你體內種了蠱,此蠱就算是諸葛青蓮那小子,也無法子解開。你體內有了此蠱,便和夜兒命脈相連,此生,你隻能與夜兒**,若你和他人行之歡,便是找死。”

楚翹聽了這話,麵色不由一寸寸清冷下去,她試著在自己體內尋蠱,卻毫無反應,若是連她都毫無察覺的蠱,那必定是稀世罕見的奇蠱。

“師尊,您這簡直是欺人太甚,您一把年紀,豈能對晚輩做出這種事情,傳出去有損您老人家的清譽。”楚翹相信,這蠱如此厲害,恐怕不會像這老頭說得如此輕鬆簡單。

“求師尊把蠱拿出來,翹兒不會再欺騙師尊,一定遵守對師尊的承諾。”

“承諾不可信,老夫隻信一身本事!”

楚翹狠狠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那師尊總可以告訴晚輩,這是何蠱吧?”

真是倒了血黴了,碰到這麽一對腹黑狡猾的師徒,原以為老頭看起來冷酷嚴肅,實則離經叛道、不可理喻的程度比他徒弟有過之而無不及。

“告訴你也無妨,老夫不信你能解得開,這蠱乃是……乃是……”

“乃是什麽?”

楚翹眉心一擰,一口氣提在嗓子眼裏,隻等著師尊把話說完,能知道這是什麽蠱種,或許她能夠想辦法為自己解蠱,可誰知道,話才說一半,師尊的神情忽然間變得古怪起來。

“蠱!什麽蠱?這是什麽蠱、這是什麽蠱……”師尊霍地飛掠而去,飛到溫泉池麵上,嘭嘭幾掌將溫泉池水轟出巨響,水花四濺,驚天動地,隻見老頭大聲嘶吼著,“什麽蠱!什麽蠱!到底是什麽蠱!啊啊啊!”

飛出的掌風啟動了溫泉池旁邊的機關,石門滑開,怪老頭飛了出去,石門閉上,隻傳來老頭瘋瘋癲癲的語言:“到底是什麽蠱!到底是什麽蠱……”

楚翹的眸子裏充滿了吃驚、惱怒、同情、羞急、無語等等複雜的情緒,隨著師尊的瘋癲離去,她隻能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

“哧……”此時此刻,床榻上有某人發出的一點哧笑。

心裏沒來由急跳了一下。

楚翹扭頭一望,隻見楚緋夜手插在發絲間,將黑絲絨般長發捋至整個腦後,風情慵懶的慢慢坐起身來,似笑非笑:“師傅行走江湖時,名號無數,其中一個叫做‘黑心聖手’,你那點子狡猾心思在師傅麵前無異於班門弄斧,不自量力,你當師傅看不出你在敷衍他老人家?”

他剛剛就已經醒過來了?

所以剛才她和老頭的對話他都聽見了?

見楚緋夜安然的恢複過來,楚翹心中翻湧著許多複雜的情緒,有許多話要說要問,先是舒了舒心,再是麵頰燙了燙,接著臉又冷了冷,最後壓下紛繁的情緒,放軟了聲調,微笑著一字一句說道:“是,是翹的不自量力,師尊怕是完全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麽,那些話,九叔叔切莫放在心上,我有自知之明,憑我這般,又怎麽配得上您這位當朝千歲爺,更別說翹還是您侄女。”

楚緋夜因方才這一番沉睡,蘇醒後,眉眼間似有桃花灼灼,分外豔得驚人,低笑說:“爺不放心上,爺隻放這裏……”

他袖襟一拂,從他腹下那地方曖昧指過,“等丫頭你蠱毒發作時,爺可以委屈一下,奉獻爺的貞操。”

楚翹譏誚嗤笑道:“爺還有貞操麽。”有鬼的貞操,貞操隻怕早被吃進肚裏骨頭都不剩了。

楚緋夜手指勾著他的自己的一縷發,魅笑:“中了師傅的蠱,要麽你委身於爺,要麽一輩子當個處……至於嫁給本王,這你就別妄想了,倒是爺可以考慮納你當個寵奴,也可日夜承爺的床第之歡。”

楚翹勾著唇:“師尊他瘋瘋癲癲,哪裏得來奇蠱,別是唬人的。即便真的有,九叔叔自己也未必知道,師尊給翹下的是什麽蠱吧?”

楚緋夜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他能看不出來,這丫頭是想套他的話?

“是真是假,等丫頭你體內當真毒蠱發作之時,不就知道了?”他勾著青絲,懶懶的卷著把玩,“你本事不是挺大的麽,趁蠱毒發作之前,想法子解開了也行,不過……師傅他老人家瘋癲雖瘋癲,卻一向不打誑語,他若說此蠱連……總之,你別妄想能解得開這蠱就是。”

他說後麵這一句話時,先是頓了頓,顯然跳過了某些東西,至於最後這句話裏顯露出一絲占有欲味,淡得讓楚翹幾乎沒察覺。

楚翹心思一轉,想起剛才師尊口中提及的諸葛青蓮,青蓮……莫非就是那個神秘男子?

那日軍營裏的青蓮宦官,和那名青蓮衣袍的男子有何關係?

宦官多來自司禮監,而司禮監把控在太後和諸葛家族的手中。

若有關係……

諸葛!莫非是諸葛家族的人?

罷了,先不管此人。

楚翹漸漸的勾起一絲譏誚的笑意:“九叔叔不會是忘記了和翹的約定吧?完成三件任務,我便擁有自由之身,不管有沒有這蠱,等任務達成,是委身於您,還是當一輩子老處女,由我自己抉擇。”

楚緋夜慢條斯理的回答她:“這種好事,當然不會忘,你以為本王為何要閑得沒事幹,費心費力助你練成絕門武功?準備準備,眼下大好的事兒就要來了,趁得閑時,保養保養自個的臉蛋,養精蓄銳,準備當李泫的貴妃,待本王的乖侄女榮封後妃之日,本千歲一定親自備上一份厚禮。”

見他將助她練功一事,說得如此隨便,楚翹也聰明的沒刻意的開口談及此事。

似楚緋夜這種人,有些驕傲,容不得被人當麵揭穿。

不管他冒著走火入魔的危險,助她修煉成絕世功夫是出於任務方便,還是出於他的私心,至少她得到了一大利益,心裏還是微微有些感激。

聽見他說好事將近,心中想了想,徐徐的問道:“不知九叔叔說的好事將近,指的隻是讓翹當李泫妃子一事,還是也包括了幾天前,九叔叔談及的關於拜幽太子的事?不知九叔叔可否……透露一些?侄女也很想親眼見證,璟幽究竟是不是拜幽太子。”

楚緋夜的眸子笑眯了起來:“丫頭,知道太多事情,往往容易招致殺身之禍。”

這丫頭在試圖從他這裏打聽消息,但絕不是為了想看清璟幽是誰,更像是為了袒護透露給某人。

楚緋夜眸光裏閃過一絲陰鬱。

猜到這一點,讓他十分的不悅。

楚翹觸及他眼中的陰森,便知道被他察覺,不再追問,連忙笑逐顏開:“翹兒隻是在擔心您,畢竟,侄女良心不多,還是有一點的,聽聞拜幽人生性狡猾,極不好對付,九叔叔可要當心啊。”

楚緋夜看著她一副十足小狐狸模樣,嘴角笑容別說有多麽的虛偽,就不由的失笑,方才的不悅消減了大半,這小東西的花花腸子——越來越彎了。

“你有良心麽,過來讓本王瞅瞅,看看你這小狐狸的良心長得是紅的黑的,還是紫的,說不定還會是臭烘烘的。”楚緋夜一個傾身,伸手抓來,楚翹眼底靈光一閃,提氣已掠後三丈,身形快若幽風,竟然當真避開了楚緋夜抓來的手。

楚緋夜挑了一下眉,看來這小狐狸,是存心想和他來較量一番。

他順手扯下一條榻前的絲幔,幔子簌簌作響,灌注內力對楚翹拋來,楚翹腳尖一踮,飛身而上,眨眼間落在如毒蛇般飛來的絲幔上,她沒有後退,反而一個俯衝對他掠來。

幔子如扭動的蛇腰,直往她腳踝上纏去,但每每纏上來,楚翹便可靈活的踮腳飛身而起避開,再落下踏於展開的絲幔上,距離越來越近,她袖中銀針寒光仄仄。

絲幔疾速收回,楚翹頃刻已掠至榻前,銀針如雨飛射。

幔子似毒蛇吐著信,悄無聲息終纏住了她腳踝。

一個拉扯,她便滾進了他的懷抱。

一絲細微聲響,銀針割斷了他的一根青絲。

楚緋夜撿起那根青絲,露出個讚許眼神:“能傷本王一發,還不賴。”

楚翹氣息喘喘,雖然興奮於自己功力大漲,假以時日再多加勤練,要超越那些青蓮宦官不在話下,可她還是有些挫敗,麵對這大妖孽,她能做到的,僅僅是割斷他一根頭發。

“不必感到自卑,爺這身本事,你三輩子也學不來。”楚緋夜幽涼的手指,滑過她細膩的臉頰,撫過她優美的頸子,輕輕勾在她下頜上,“好看麽?”

他忽然間幽幽地問了一句。

楚翹腦袋靈光轉了一轉,才懂了他話語裏的意思,他指的是她窺見了他身體的秘密。

雖然她將那絲衣皮片貼了回去,但有幾處地方不平整,他肯定會察覺。

“知道太多不該知道的事,能招致殺身之禍,窺見了不該窺見的東西,往往也同樣危險。”楚緋夜淡淡地道,眸光森然。

“我也不想啊,誰讓侄女本事精,銀針一刺,手感一摸,就發現了蹊蹺呢。”

楚緋夜一愣,沒想到她居然說得如此理直氣壯,他哧道:“看見了,你不惡心麽?”

“九叔叔自己每回照著鏡子都會吐麽?”楚翹反問他,“既然你自己都不惡心,我又怎麽會惡心,翹是習醫的,這點傷痕對我來說,小菜一碟,早看慣了。對了,九叔叔如果找不到神醫替您消除疤痕,別客氣,盡管跟侄女開口便是,侄女妙手回春,一身本事,保準將您這身子修複得光潔如絲,無一絲褶皺,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誒,不靈不收費啊。”

楚緋夜眸光眯了起來,忽幽幽睨著懷裏的少女,眼尾眉梢都掠過一絲寵溺的溫柔:“油嘴滑舌。”

還好,還好她能如此譏誚談笑。

他從她眼裏沒看見一絲一毫的害怕、恐懼和鄙夷,有的隻是平靜如常。

可怎麽好,他覺得這隻小狐狸,越來越可愛了呢?

楚翹的笑眸裏,也滑過一絲憾然。

方才她幾乎感覺得到,他的身子有細微的顫粟和僵硬。

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出,曾經必定有過目睹他身體的人,露出恐懼惡心的眼神。

他一定飽受過那樣惡心眼神的摧殘。

不論他是不是大奸大惡之人,遭受過如此慘烈酷刑的他,還能挺過來,任何人,都沒有資格惡心他,鄙夷他。

“還是算了吧,爺這樣很好,生了一張豔絕天下的臉蛋,若再有一副神祗般完美光滑的身材,爺怕你會日日噴鼻血,天下男子見了本王,皆要羞愧自盡呢。”楚緋夜握住她的柔荑,嬉笑著送到嘴邊親吻了一口。

楚翹真想白他一眼,心裏卻是軟軟的一片,想到自己功力大增,又回想他重傷啐血的畫麵,她莞爾一笑,對著他道:“九叔叔,要不回天香樓,翹依舊給你做拿手好菜,也算是慶賀侄女修煉告成?”

楚緋夜邪肆低笑,湊過來,輕咬她耳貝:“爺比較希望……先享用夜宵甜點。”

楚翹隻覺耳側溫熱的一軟,一絲酥麻竄遍了全身:“唔……。”

隨即,某個大妖孽的唇便覆了上來,趁勢挑開她的貝齒,深深的吮住她嬌嫩的唇舌,邪肆舔抵。

……

自這晚後,翌日,一件轟動帝京的消息,飛速傳開。

天香樓頭牌未央姑娘,十月初二,開花苞之夜競拍,參加擂台比試拔得頭籌者,可擁有未央姑娘頭晚。

人們或多或少都聽過,拜幽亡國公主阿梔,正就是這淪落青樓的花魁未央。

遂以,此番消息無疑似草長鶯飛,激起千層浪花。

尤其是世族商賈,皇親國戚之間,傳得沸沸揚揚。

想擁公主一睡之人,數不勝數。

讓帝京不論是貴族還是平民百姓訝異的是,這場競花擂台並沒有放在天香樓,而是選擇放在情花塢,情花塢是一處帝京風流人士駐紮之地,此處百花繁殖,四季芳香,樓台廟宇,水榭船塢一應俱全。

情花塢的由來,原本是因一對突破世族家規,終成眷屬,丈夫死後,妻子殉情的淒美情侶故事而得來,經過百年的演變,漸漸的,這裏成了風流騷客流連忘返,浪女情婦偷香竊玉,官家少女私會情郎,富家小姐進廟求取姻緣的地方。

不僅如此,近十幾年來,情花塢聞名遐邇,甚至連後宮中的女人們也欲來一覽新鮮。

可想而知,十月初二那日,情花塢將會空前盛況。

不僅僅如此,三日內,緊接著又一個消息震驚人心。

千歲擬下旨令,太後將攜宮中嬪妃,並大臣家眷,一同前往情花塢賞花遊湖,沐香聽戲。

朝堂之上,以楚國公為首的一幹大臣們對此表示非議,認為如此羞辱一個亡國公主有損雲溪皇朝風範,讓宮中女眷攜大臣家眷同日前往賞花賽,則有失皇家體麵,再者如此盛大的民間活動,恐容易生發事端,引來禍亂,紛紛建議李泫製止此事。

讓他們意外的是,李泫很快回了一句:“千歲有此雅興,又何必掃了他的興致。”

楚國公十分不解李泫的狀態,若是往常,李泫必然會滿麵怒容,極力讚同他的觀點。

然而楚廷中發現,近日來,李泫十分反常。

“國公大人,皇上並沒有什麽不妥,相反的,近日來皇上的心情較為愉悅,每日進食也多了。”皇宮裏,趙十私下被楚國公召來見麵。

聽趙十這麽說,楚國公凝神想了想,自中秋宴會上皇上扭轉自己的局麵,再到九九重陽節前皇上順順利利從軍營慰問返回,似乎皇上開竅了許多,手段精明了不少。

自然,李泫並沒有將軍營真相告訴楚國公。不知那日的點子,實則是一個醫士和太監所想。

“皇上身邊,可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見過什麽特別的人?”楚國公質問趙十。

趙十畏懼楚國公威信,但還算個膽子大的,心思一轉,立馬回答:“回國公的話,並沒有什麽異常,請國公不必擔憂。”

楚國公睨了一眼趙十,略冷的道:“周九懷現今如何了?”

趙十的眼底,精光掠過。

那周九懷之所以能常年得寵,當上李泫近身的大太監,實則背後有楚國公撐腰子。

趙十哈腰點頭地說道:“太後罰得甚重,周公公如今還躺在床上,不過請國公放心,皇上已指派了張太醫為周公公悉心診治,相信不多久,周公公便可恢複,奴才亦每日前去侍奉湯藥,掛牽著周公公能夠盡早好起來……”

楚國公精銳的目光,從趙十身上睃過:“趙十,你可別讓本公查出來,是你在背後搗鬼,一旦與你有幹係,本公可饒不了你這奸佞!”

“國公明鑒、奴才趙十絕無此心!”

楚國公冷哼了聲,揚袖而去。

趙十這才直起身子,擦了把汗,小聲啐了口:“周九懷那廝,有什麽好的。”

回到乾清殿,趙十進來便對李泫笑意滿麵的鞠了一躬:“皇上,今兒好氣色。”

趙十自然知道李泫為何如此高興。

還不是昨兒收到宮外來的一封信,趙十知道,乃是那喬生的信。

他借奉茶之際,偷偷瞟了一眼,當即心中了然。

那信上一句“長相思憶不見君,情人塢下與君見”,直把李泫的魂也勾了去。

經過這陣子隨身伺候,趙十起初沒覺得,後麵也早察覺出一點端倪,皇上竟與那醫士情意相屬!

趙十這個缺心眼的狗東西,自然想逮住這個機會奉承李泫,好攀上高位,頂替周九懷。

李泫站在大殿窗前,握著那封信,問趙十:“今兒什麽日子了?”

趙十回答:“回皇上,九月二十七。”

李泫點了個頭。還有五天。

喬生既然給他送來這麽一句話,則表示喬生懂了他的想法,願與他心意相通。

李泫冷峻的容顏上,隱隱有著希翼。

趙十低聲說:“皇上,您有好些日子沒去長春宮,今兒瑤妃娘娘差人來傳話,說是娘娘身子已經大好了,問皇上今兒是否去她那品嚐娘娘親手做的水蘇糕,娘娘說,這水蘇糕是她在國公府的時候便學會了,一直想讓皇上嚐嚐?”

李泫眉頭一蹙,似乎這才想起楚瑤仙,本想拒絕,後又因‘國公府’這三個字而遲疑了下,說:“傳朕的話,今晚朕到攜芳殿用膳。”

“嗻。”

……

彼時,天香樓。

“錚……”地一聲,琴弦挑斷,阿梔的手指瞬間被劃破一道血紅的口子。

“姑娘,怎麽這麽不當心呢。”婢女語氣雖急,動作卻有條不紊,有人將琴拿開,有人提來藥箱,有人剪著紗布,有人挖出藥膏,為阿梔將指尖上的傷口包紮得妥妥當當。

阿梔隻是冰冷的坐在那,任憑她們擺弄。

是的,擺弄。

這七年來,這些婢女畢恭畢敬的對她,將她當成一件瓷器照顧,可謂是無微不至。

但她們同時又是負責監禁她的人。

她們對她沒有任何感情,哪怕相處了七年。

主仆之間說過的話,七年來,隻怕數都數得清楚。

所以剛才,婢女們麵色無波無瀾,對她說:“三娘說了,姑娘年滿二十,不可能一輩子賣藝不賣身,這花苞總得綻放,才會惹男人疼愛,定在十月初二,也就是幾日後,為姑娘在情花塢,舉辦競花大賽。”

阿梔起身,看著窗前擺放的一盆花,說:“嗯。”

許久之前,她就有了心理準備,一個亡國的公主,再如何堅持,也抗不過命運。

哥哥……阿梔該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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