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笑傾國 第四十九章 拷打,困獸之鬥!
第九衙門的囚牢從來照不見陽光,年複一年聚集的黑暗,沉澱著絕望的死氣。
楚緋夜把楚翹一路帶進那黑暗的漩渦中,帶進地獄一般的深牢。楚翹看見一間間牢房裏,關押著曾經身份尊貴的拜幽皇室宗親,常年的牢獄生活,將他們折磨得不成人形,他們佝僂著身體蜷縮在角落,汙垢的頭發間,隻露出一雙眼睛,仇恨似火!
拷問的刑房裏,地上鮮血淋漓,這些拜幽人被拖出來施以嚴酷的拷問,司禮監的宦官用鞭打,穿刺,鐵捶,火烙等等各種酷刑來折磨,即使是天牢的囚犯,也不會用如此慘無人道的手段。
宦官們抬來一張鑾金紅木太師椅,還細細地鋪上一層軟衾,卑躬屈膝地請著:“千歲爺,您坐……”
楚緋夜往椅子上一坐,這邊木小樹從宦官手中端過熱茶,遞過去,“爺,上等的雲霧。”
到了這種地方,排場還是誇張的奢靡。
楚緋夜端著茶杯,笑盈盈看著楚翹:“喝茶?”
“千歲爺客氣,小的不渴!”
楚緋夜隻是一笑,輕輕撥弄著茶水。
楚翹用看怪物的眼神瞪了他一眼,這種場麵下,隻有他這種重口的人,還能有胃口喝茶。
楚緋夜喝了兩口,茶蓋放回:“拷問得如何了?”
司禮監的人回說:“回千歲爺,奴才們對這些個拜幽人進行了一天兩晚的嚴刑拷打,這些拜幽人骨頭下賤得很!不是聲稱不知,便是咒罵咱們雲溪遲早要——”毀滅兩個字那宦官卡在喉嚨裏,沒敢說出來。
他們根本不是在拷問,而是純粹的報複,想必他們也根本不認為這些關在這裏的人,會知道些什麽,不過是發泄給拜幽人看,用殘暴手段,來向試圖反抗的拜幽人示警。
楚緋夜撥弄著茶水,說:“去把那人給本王帶上來。”
“是,千歲!”
楚翹聽出一種更殘忍的意味,果不其然,囚衛帶進來一個人,那是個男人,骨瘦如柴,蓬頭垢麵,高高的身軀罩在一件單薄肮髒的囚服下,手腳皆帶著鐐銬,盡管如此,她卻能感覺到從男人骨子裏滲出的高貴。
拷問的刑房很大,那角落也不知放著什麽,高高的架子,罩著黑油布,當他們將油布掀開,三頭張著獠牙體格龐大的狼,赫然出現在眼前。
楚翹掌心裏立即沁出一層冷汗,更是下意識退了半步。
他們將男子關進了鐵籠裏,楚緋夜懶洋洋喝著他的茶,那樣子好像隻是在等待觀賞一出戲。
她看見男子撥開亂發,投來一眼,眼神裏什麽都沒有,但楚翹知道那樣眼神意味著什麽。
狼群不會等待,它們饑餓的撲向獵物,用它們最凶殘的招式,絕不留情,往往試圖將獵物一擊斃命!
鐵籠裏撲出一團煙塵,男人左膀瞬間被咬下一塊肉,男人捉住鐵鏈反手捆住咬他的狼的脖子,就地一滾,一腳踢開另外一頭,第三頭狼撕向了他,男人翻身躲開,衣裳被撕破,背上抓出幾道血痕,他的手沒鬆開,用盡所有力氣絞斷了一頭狼的脖子,鮮血四濺。
另兩頭狼愈發凶殘,它們牙尖爪利,男人本就虛弱無力,很快身上又被爪裂幾塊皮肉。
劇烈的困獸之鬥,將鐵籠碰撞得劇烈搖晃!
楚翹的眼裏,一簇焰火在燃燒,一絲極冷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她手指並攏,射出兩枚銀針,“叮!”地一聲,被楚緋夜擲出的茶杯撣開,語氣森寒:“除了他自己,沒人可以救他。”
楚緋夜看著她在發抖的捏成小拳頭的手,說:“恐懼嗎?害怕嗎?怕就說出來,覺得本王殘忍冷血也可以說出來。”
楚翹忽笑了笑,低頭對望楚緋夜:“我怕。真的很怕。你說自己的手段殘忍冷血,其實你根本不知道,因為你沒被這麽對待過,沒被關在裏麵,你不是他,你不會知道這種殘忍帶給他的,是怎樣的一種感覺。這是一種恐懼,是一種可以讓人活下去的絕望,恐懼和絕望可以把人擊垮,有的時候,它們反而會像一道光照進你的心,那是一道複仇和痛恨的火焰燃燒的光芒,這道光可以成全別人的殘忍,也會成全他!你看著,他必然不會死,他會活下去,站起來。”
“大膽,千歲麵前,你敢不用敬稱!”木小樹尖聲地嗬斥,被楚緋夜餘光一掃立即閉上了嘴,楚緋夜眸色幽魅,“說得好似你親身經曆過……”
他低笑,一點驚痛,煞氣滾滾,隱隱從眸中掠過,“你怎麽就確定,本王不能體會這種感覺呢?”
楚翹捕捉到他的眸光,忽是一怔。
那樣的眼神,本不該在他的身上出現。
似他這樣權傾朝野,恣意禍亂天下的人物,又怎麽會擁有那種近乎於卑怯的痛楚?
翹不確定是否是自己看錯了……
楚緋夜發出輕微的笑聲,拂袖而出,楚翹射出的銀針邊被他的卷在手裏,又彈起直飛入鐵籠,刺穿了那男子的膝蓋!
正與惡狼廝殺的男子眼看要勝出,卻嘭然摔下去,被兩頭狼反欺壓在爪下,眼看下一瞬就要被抓破咽喉。
“本王相信他會殺死狼,活下去站起來。但往往絕望是沒有盡頭的,你以為的絕望,它不過隻是一個開端,本王隻需輕輕抬一下手,你以為,他還能有命?隻有怕,怕,才能讓人心死,隻有心死的人在死亡的瞬間,才會更想要活,這個世上,沒有比死人更想要複生的。為了生,他們可以像狗一樣,像獸類一樣廝殺,即使再高貴的人,也會露出他最醜陋一麵,你看……”
他手指鐵籠,那男子嘶聲一吼,凶像畢露,張開牙齒,在狼咬破他咽喉的前一秒,先咬破了狼!
“嚇……!”
連身邊的幾個太監,也不由低聲驚呼。
楚緋夜妖豔的眸子裏,輕輕一笑,冷佞至極!
如至高無上的神,無情睥睨眾生,最孤獨的卻往往是他自己。
楚翹怔怔望著他,濃密醉心的睫毛下,那一點笑讓人揪心地疼,他的字字句句聽似涼薄,卻仿佛是刻在骨子裏的記憶,而這種記憶,她太熟悉,就仿佛是她自己!
楚翹有點不可思議,手不自覺伸去,指尖細細一觸,欲拂去他眉眼間那一點殤……
楚緋夜捉了她的手,媚然淺笑:“嗯,丫頭,被嚇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