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日方出,大醒初醒。

一個少年形單影孤的走在山道之上,山風呼嘯而過,吹起他那舊衣在風中呼呼作響。

這少年,正是悲承。

他正哼著小調子,嘴裏唱著兒時他娘教他的曲子:少年郎,莫上山,山中有那猛虎伴。少年郎,莫貪玩,家中有那慈母盼……

那歌聲抑揚頓挫,時急時緩,在這群山之間回蕩。

昨夜,悲承謊說是將那布囊交給了茶樓一小二,等那人尋回之後自然要的回自己的物件。石母深知悲承乖巧懂事,所以也沒他想,便信了那悲承撒下的謊。

夜裏,悲承睡的很是不安,深被母親知曉。好在母親喝完藥之後就睡著了,不然他真怕自己會跪在母親麵前將真像告知母親。

漫漫長夜,他一直沒閉眼。忽而腦海之中閃過父親的諄諄教誨,忽而閃過昨天紙上所見的香豔場麵,心情煩悶到了極點。所以,他起了個大早,做好飯菜擺到母親床邊之後,背著竹簍就出了門。他可記得,昨日那藥店小二說的話,打算去那拜仙嶺碰碰運氣。為此,他還從家中的藏書之中找到了一本藥書,上麵畫有一些藥材的樣子。

拜仙嶺,位於南河鎮北部,與七星山脈遙遙相望,據說曾有仙人在拜仙嶺傳道。當然,這隻是神怪傳說,悲承從不認為這世上有什麽仙人。若真有,他爹娘那麽好的人,也不會受那病魔纏身。

悲承一路急行不敢耽擱,一個時辰後便到了拜仙嶺的山腳下。抬頭看了一眼險峻的拜仙嶺,他才知道這並不是什麽嶺子,這根本就是萬丈高崖。

“這麽高的山,該叫仙難上才差不多。”啐了口痰,悲承接著往前走去。因為,他看到這拜仙嶺似乎還有一麵隱藏在另一側。

果然,走了近百米後,拐入另一頭,他就發現這拜仙嶺右麵長滿了花草樹木,與他方才所見的石壁完全不同。雖然陡勢沒有什麽變化,但對於自幼在山中長大的悲承來說,這樣的山並不難爬,隻是要多費點時間罷了。

別看悲承瘦小,但是力氣卻不小,而且身子也極為敏捷。他在林間,如猴子般靈活穿梭。他一路走,一路尋,倒也沒有發現什麽人參的蹤跡,隻有一些金銀花或者鳳凰尾這類草藥。這些東西,悲承也沒放過。他想,如果自己的母親用不著,或許能跟藥鋪換點錢吧。

抱著這種心態,悲承一路走一路采,等到正午的時候他的背簍已經裝的一大半了。

靠著一棵樹下休息了一會,悲承發現自己竟然離山頂不遠了。可是,這一路上來,他並沒有遇到什麽珍貴的藥材,隻是一些極為普通的,難免讓他有所灰心。

休息了片刻,悲承啃掉一個饅頭之後將背簍放在那棵樹下。因為,接下來的路很陡,幾乎都是岩壁,如果再背這些藥草的話,他根本上不去。

手磨破,汗濕背。跌倒了再爬起來,滑下去了重新攀上去。他,悲承,不哭不喊,隻是死死的咬著牙,埋頭往頭爬。

山風和絮,帶走的隻是他的炎熱,帶不去他那顆堅定的心。

岩壁如劍,擋不去的,是他那剛強的意誌。

終於,他站在了山頂之上。

風吹過他的臉,如同母親的手輕輕撫慰著他的疲憊。看著滿是傷痕的自己,他笑了,喊道:“我就知道,我可以!哈哈哈!”

他那剛毅的眼神,如同一柄利劍一般,深深的壁進了這拜仙嶺的山頂。

拜仙嶺的頂峰,如同被利劍橫妖斬斷一般,地勢非常平坦,放眼望去群山環抱好不雄壯,煙霧繚繞,隱隱一陣風過,倒有幾分人間仙境的味道。

悲承幾乎沒有怎麽休息,掏出懷中的藥書就找起了人參來。哪裏料到,一支藤條隱藏在草從之中。

當!悲承栽進了草堆子裏,完美的來了個狗、爬式。

一聲清響,好像兩件鐵器碰到一起。悲承感覺胸口微微有些刺痛。定眼一看,胸前銅錢的方孔正對著一根尖利的斷樹。

悲承後怕的拍了拍胸口,感激的說道:“孔方兄,你真是我的幸運符,要不是你,我就死定了。”說著,重重的吻了一下那枚他從古墓之中得到的銅幣。

思索片刻,悲承從那放有豔圖的布囊取了出來,解下布囊上的一根黑線將那銅錢係好掛到脖子上,才滿意的說道:“孔方兄這麽起有點俗了,我看你上麵有‘方圓’‘乾坤’四字,不如叫你乾坤幣吧。”

悲承興高彩烈的摸了摸乾坤幣,倒也沒注意腳下。

正所謂禍不單行,福不雙至。

一個不小心,悲承竟然跌進了陷阱之中。還好,那陷進之中並沒有什倒釘這類東西,不然他的小命可真得交待在這裏了。

隨之而來是一張布網蓋了下來,就在他試圖解網出去的時候,洞外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緊接著就有一個聲音說道:“哈哈,寶貝鈴鐺響了,有兔子上鉤啦!”

“咦,好像是個大家夥,不會是野豬吧。野豬可不好吃,一身煙熏味。”那人似乎不太滿意。

“你才是豬呢!”悲承伸出頭去,還一句嘴。

“怪了怪了,怎麽跑出一個小娃兒來了。難不成,這山上還有什麽異類成精化形了。不像不像,這人氣,妖精可不會有。”一個身材矮胖,頭大臉圓,留著小山羊胡的道人站在陷井旁,正好奇的盯著悲承看。

悲承見那老道人雖然長的麵善眉辭,可卻滿嘴糊話。一會說自己是豬,一會又說自己是什麽精怪,不由的就來了氣,罵道:“你才是妖精呢,沒事跑這山上來挖什麽陷井。”

咚的一聲,悲承頭上就挨了一記。

“你不是也一樣,沒事往這山上來跳陷井。”那老道人手握一個黃色葫蘆,嘻笑著著捋著山羊胡,目光閃爍,蹲到了陷阱邊上看向悲承。

還是頭一次遇到這麽有趣的人,悲承也沒在意剛才老道的舉動,回答道:“我到這山上來采人參,為我母親治病。”悲承邊說邊爬出陷阱。

那老道人身子往後一仰,四麵朝天的就倒在地上。折過一根草,叨在嘴中說道:“我在這山上挖陷井捕獵三十年有餘了,還是頭一次聽人說來這荒山頂上挖人參的。”

悲承瞪大了眼睛看著那老道,因為剛才那老道倒下去的時候沒有發出一絲聲響,而且速度極慢。

登時,悲承靈機一動,說道:“老神仙,你救救我母親吧!”

那老道翻了個白眼,淡淡道:“我塵離活了幾百年,隻聽過有人叫我老不死。老神先,卻是頭一次聽說。你說救人,這可不是我這窮道士能辦的,你還是另求他人吧。”說完,那老道也不再理悲承,翻了個身,背朝悲承。

在這山上捕獵三十年,而且身穿道袍,擁有一身本事。就算不是神仙,也是能人吧。悲承心裏這般想,更加不肯離去,跪到那老道人身邊哀求道:“塵離前輩,你就行行好,救救我娘吧。隻要你救我娘,我悲承甘願留在這山上為你捕一輩子的獵。”

就在抬頭之際,悲承忽而想:或許,這老道就是那老伯說的道曜門人!

“你會捕獵?”那塵離立馬直起身上,看著悲承,嘴角還掛著口水。

悲承奮力的點了點頭,大聲回答道:“當然會,捕兔子可是我的拿手絕活。而且,我燒的兔子可好吃了。”

倒也不是悲承自誇,自從他父親病逝之後他就擔起了家中重任。不僅要照顧生病的母親,還要為家中的米糧而奔波。他白天去鎮頭向路人討些錢,晚上就到田裏山間下一些套子捕獵。不然,單憑他一個小孩,怎麽能撐起一個家呢?

“這個……”塵離麵露難意,可是對那悲承的提議卻又十分心動。他雖然真正目的不是兔子,但也是需要用上捕獵的技巧配合上自己的道術才能逮著那東西。

悲承見那塵離意動,心中有了主意,號啕大哭道:“塵離前輩,你就可憐可憐我吧。我五歲時爹爹就得重病去逝,我娘因為終日思念我爹也得了重病,一躺就是兩年。如果,如果你不救治我娘……”說到這裏,悲承已是滿臉淚痕。他滿腦子都是他母親的樣子,以及母親那雙無神的眼睛,心中的淒苦好像瞬間翻倒一般,哭個不停。

“好了,別吵了,我答應你便是了。我這裏有株靈草,隻要還有一口氣就能治好。”說著,從那腰間摸出一棵墨綠色的草遞給了悲承。

“謝謝老神仙,謝老神仙。等我治好了我娘的病,告知母親後就回來替你捕獵。”說著,他抹盡眼淚,朝塵離磕了幾個響頭。

再看了一眼塵離,悲承拿著草藥就準備下山。

塵離看著那悲承的背影,微微歎了口氣:“這孩子十分孝順,竟敢一個人爬上這山頂上來。而且,他聰慧機靈,倒是一個好苗子。也罷,幫人幫到底。”說著,塵離好像一道清風一般,轉眼就到了悲承的身邊,抱起他飛身就朝那山下奔去。

山風呼嘯,在耳旁好像一首歡快的曲子。

悲承看著塵離抱著自己好像鳥兒一般,低掠過山間,臉上露出驚駭與興奮之色。他沒有想到,這塵離竟然能抱著他在這山間如履平地。

“娘,你有救了。我找了個活神仙,你一定會沒事的。”悲承看了一眼南河鎮的方向,笑的更加爛燦起來……

記憶到這裏突然被月焰給打斷了,因為剛才那片記憶裏出現了塵離。那個塵離,會不會就是悟塵上世的塵離呢?

月焰感覺,自己一直與悟塵有種特別的親近感,也許是上輩子就認識的緣故吧。

“也不知道,現在悟塵前輩跟霜弦姐姐恢複關係沒有。雖然我對霜弦姐姐有好感,可是悟塵前輩才是最配她的人,真的很希望他們能夠幸福。”自言自語的說著,月焰看了一下遠處,卻沒有感覺到兩人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