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在了哪裏?"

老人的嗓音沉重有力,仿佛洪鍾敲響,字字珠璣,擲地有聲!

而台上的蕭懷山早就臉色青紫交接。

他所說的罪名,有一大半都是曲解其意,剩下的就是捏造虛偽,本是為了快刀斬亂麻殺了龍越。便是完事。

可如今被如此質問,他哪有什麽還口的機會?

老人大手一揮,氣勢凜然,當堂一指蕭懷山,繼續道:"再說三天之前屠殺萬人之事,你半條證據拿不出,就敢指證龍越為下手之人?!"

他話音一落,就見中心大刑場的屏幕間,忽然一閃,播放出一段不知是誰錄下的錄像。

三日之前,燕京郊外,密林之中。

隔著數千米拍下的畫麵,雖然模糊不堪,但仍能看清,自密林中心,到底發生了什麽。

罡風淩冽。樹木壓斷,無數的氣血隨風飄來,凝成一道血色如炬的天壓。

無數人隻是看到這裏,就已經心中發怵。

這番情景。簡直如同世界末日,他們隻是隔著幾千米的畫麵,都覺得心驚膽顫,何況是身臨其境者?能夠保持意識,恐怕都已經是千錘百煉了!

更甚者,開始懷疑,這些飛來的氣血,莫不就是從他們身上抽走的?

而在密林的上空。漂浮著一道人影,手中攥著漫天血色,如同在世神魔,身上的戾氣溢出於表,哪怕隔著屏幕,無數人也難以直視其恐怖。

就見,畫麵中忽然有一道樸素的身影踏天而上,仗劍欲斬這屠魔。

即便畫麵極其模糊。卻也能辨認出,這仗劍而上的人,正是龍越。

可兩人差距太大,就如同凡人欲圖挑戰深明一般,不自量力!

震鼓雷鳴,血灑滿天!

龍越一次次被打落天埑,血肉橫飛,卻一次次再度站起,迎空而起。

直至已經被打得粉身碎骨,他仍撐著身體,自廢墟中艱難爬起。

看到這裏,無數人已經捂住了口鼻,呼吸急促,喉頭苦澀,目不轉睛,眼眶發紅。

他不能退。他不能退……

所有人心中已經明了,龍越為什麽要始終堅守,不能退。

因為他的背後,就是燕京。就是他們啊!

苦戰不知多少,終於是力壓屠魔,以壽元為代價,劍落清雲。將其斬殺。

可事情卻遠未結束。

就見,被斬殺得近乎斷成兩截的屠魔,竟然再度站了起來,超乎所有人的想象。衝破了畫麵所在,一路殺向燕京中心。

直至此刻,恐怕沒有人還想不到,那被推平的一片地區,真相到底如何!

而龍越哪怕是重傷得近乎不成人樣,支離破碎,也仍緊咬不放,被殺得倒在血泊之中,仍僵硬地抬起手,想要阻攔……

這一幕通過所有媒體,同步播放向神州所有觀看的人,能見此景者,無不哽咽失聲。

屠殺萬人的屠魔?

若不是有他在,恐怕死的會是十萬,百萬!

"睜大你們的雙眼,看看當時血濃於天,屠魔出世,到底是誰在為天下拚命!"

"是你名堂蕭懷山,還是你燕騎之王蕭城?!"

"龍越在殊死奮鬥,將自己的性命置身於世外,為天下人斬殺這屠魔的時候,你蕭懷山在做什麽?"

"飲茶享樂,大開盛宴?!!"

老人一句接一句,幾乎是悲憤與怒火同出。

滿場的情緒更是被牽動。尤其是對照龍越此時滿身的血汙和破損的衣服,幾乎是篤定了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設身處地,換做他們,誰敢為天下先?去以自己的命擋住這個殺人無數的血色屠魔?

假如沒有這些老前輩放出這段錄像,恐怕這個真相真要隨著龍越。被永遠掩埋,而所有人都被蕭懷山蒙在鼓裏。

可偏偏如此,蕭懷山卻想將這一切都全部抹去。反手將屠殺了萬人的罪名,扣在龍越的頭上!

居心叵測,其心可誅!!

如今經過老人一番言論,卻是聽出,龍越命都幾乎搭上,隻為了阻攔安麒麟與王寧,結果那時候的蕭懷山,居然在吃喝玩樂,坐享其成?

怎能不引人共憤!

一時間,謾罵朝天,幾乎是將蕭懷山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

蕭懷山欺騙了他們,甚至利用了他們!

"夠了!"

蕭城震聲而開,一步踏出,就站在所有人的麵前,大開解釋道:"老前輩。我家名堂並非你所說的飲茶開宴,而是為我出征天荒,一直在緊張籌備,直至我勝利而歸!"

"既然說到這,後生有一道憋了十年的怨氣,倒要問問,你們這些為人討公道老前輩,自己到底能否做到公正!"

蕭城底氣十足,以往他身份不夠,遠不能接觸到這些人物,更別提如何提及上升三星,如今機會就在眼前,他怎麽會錯過。

這可是他衝擊三星的絕佳機會!

"我蕭城為北方付出了十年,無微不至,憑什麽。拿不到三星?"

"我的功名就刻在名堂之中,無論從各方各麵,我蕭城自認都比他更有資格拿到這三星!以燕京中的認可,更是如此!但這個廢物僅憑數年就拿下了三星,你們諸老當著天下人試問,談何公正?"

蕭城跟著蕭懷山鍛煉出的城府確實不錯,即便是麵對諸多元勳,如今說話仍能理直氣壯,仿佛訴說著極為不公的事實。

龍越幾年就拿下了三星,並且還極有可能勾結外敵,這般行徑,確實極其不可能!

這套說辭一出。瞬間就引動了不少人注意力轉移。

即便是擋住了屠魔,可如今聽蕭城所說,似乎就連諸多元勳老前輩。都有可能包庇龍越?就連這一段段的錄像,真實性也有可能存疑?

但蕭城這大義凜凜的說辭,在一眾老前輩麵前,簡直是如同孩童編造謊言一般,其中虛實根本不堪一擊。

就見一個老人冷不丁地哼笑一聲,不躲不閃。就睜開蒼老的雙眼掃向蕭城,開聲問道。

"努力?你努力在哪?"

"紙上談兵,擴展威望,借著你蕭家名堂的人脈關係,極盡你燕騎之王的名號,這就是你的努力?"

"十年間。你何曾帶過人,真正進過沙場?真正斬殺過外敵頭顱,真正地立下過累累戰功!!"

老人的話鋒何等犀利,每一句都直戳痛楚,幾乎是將蕭城的虛偽全部撕開!

就見老人反手一攤,就見手掌手背間盡是傷痕,傷痕上盡是歲月的痕跡。

"三星,是用血打出來,用命殺出來的。"

"而不是貪圖功名,渾水摸魚,憑一張嘴說出來!"

擲地有聲,如雷貫耳!

一瞬間。所有人都愣住了。

同一時間。

由老前輩親自出手,將內院埋藏在最深處的,有關龍越的檔案。終於在十年塵封中調出,十年歲月的記載,無需任何證明。都足以表達其真實性。

龍越。

前天荒門線總指,前三星,出身江城一普通人戶。甚至於八歲之前,一直在福利院中生活。

一條信息,附帶各方確鑿證據,足以說明,龍越絕非名將之後,不過是你他一般的普通人。

二十歲以內,調入作戰區,任精英種子,隨後憑著優異的表現擔任天荒區總指,短期內獨自執行數次高危任務,立下數次特等功,經多方決定,授予星。

二十歲後,征戰域外滿足十載,執行過數不清被認定為必死任務,殺敵斬首無數!

數年成就的三星之下,是十數年的血與傷!是勇猛精進,撐得住艱苦無味歲月的毅力!

而後。

更令所有人都為之膛目結舌的一幕,被公之於眾。

龍越自征戰始,自天荒,千百場任務,戰役,不曾一敗!

這個說法一出,落在眾人眼中,實在是太過傳奇。

可諸多老前輩像是不再打算隱藏,竟然就將龍越每一場戰役,公諸於眾!

密密麻麻的資料寫滿千頁不止。看得人目不暇接,甚至其中一些現在在世人眼中看來,都絕不可能勝利的戰役,龍越仍是成功執行。

再是捏造,也不可能譜寫十年,記錄萬千場戰役細節!

直至此刻。

那被扣押在刑場中。被天下唾罵了三天三夜不止的青年,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無數人心中方才知曉。

被扣上萬千罪名的千古罪人。竟是默默守護了這盛世十年之久!

一碗熱血灑風流!

於燕京之外,那些時刻關注著龍越的人,此刻終於是鬆了口氣,同時也感到不可思議。

一場幾乎是權勢紛爭的大戰,最後竟然觸動了如此多的老前輩到場,場麵之盛大堪比大典!

江城。

"我就說過,我就說過!越子他不可能是這樣的人!百戰無一敗!哈哈!不愧是我江家走出去的孩子!"江海山一拍大腿,長出一口濁氣,大呼過癮。

那些抓緊冷嘲熱諷的鄰居則是一個個緊閉著門,誰都不敢出去,臉上無光,恨不得把自己的臉打爛。

嘲諷一個付出過無數血與汗的領袖。

敢問,他們算什麽東西?!

白帝城內的眾人高高懸掛的心也終於能放下,幾天的不眠令她們一度懷疑自我,如果龍越都能是罪人。那天下能找出幾個善人?

江南。

洛道明握著一杯古茶,茶香四溢,但他目光死死盯著屏幕中的畫麵,詫異與驚喜並存。

他知道龍越出身平庸,可能有些許戰功,能結識國醫。

但誰敢想,此子背後的戰功,竟然華麗得璀璨人間,看不完!

甚至於,驚動了諸多老前輩!

洛纖雲和洛楚河兩人安下心,隻覺得自己的女兒是真的挑中了真龍,而非其他人口中汙蔑的那般罪名昭彰。

而洛茜一路貨色,早就被關了起來,掌嘴禁足,估計這輩子都踏不出門去。

文府。

文老與文子良靜坐著。而一旁的文子卿卻是盯著屏幕中的龍越和蕭城,臉色詫異難辨,緊咬著嘴唇,像是既糾結又悔恨。

"如今你還覺得,你的眼光長遠,識人善惡嗎?"

文老輕歎一口氣,並未過多責罵。

有些機緣,錯過了,便是錯過了。

文子卿被自以為是的見識約束,當初在兩人之中選擇了蕭城,就注定泯然眾人,而無法共處這一場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