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毫不猶豫,洛如月就跪在了洛楚河的麵前。
“女兒不孝......”
洛如月眸中害怕得練練抖動,雙手遞出,想要抱著洛楚河,卻手足無措。
一眼看去,就足以看清洛楚河的肢體被打斷,稀薄的血從傷口中緩緩流出,神色衰竭,壽元耗盡,傷勢比李小七隻怕都要嚴重......
“女兒這輩子都沒有求過您,但現在,希望父親能答應女兒一個要求。”
洛如月淚從眼角如雨低落下,淒慘的模樣,就連不少附屬於靈門的宗師都動容。
這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真是人見猶憐,心神大動。
但自今日之後。
洛如月被靈門選中,便是一步登天,成為靈門的聖女,是萬千少女求都求不得的地位!
洛如月一咬牙關,艱難地從口中說道:“之後,不要讓任何人來救女兒,求求您了。”
洛如月說罷,不容洛楚河說話,就雙膝在洛楚河身前跪下,彎下柳腰,對著洛楚河,重重一額頭點地。
這是她最後的要求。
從洛道明求到的那一支下下簽,到李小七,再到自己的父親洛楚河。
她隻不希望,下一次被這血光之災牽連的人,會是她心愛的那個男人。
洛楚河見到自己女兒長跪在自己身前,想拒絕的話死死卡在喉嚨邊。
足足半晌。
洛楚河長長一歎氣,已然默然,失去所有戰意,低下頭去,仿佛一個丟魂落魄的流浪漢,頭發披散,惹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洛如月明白其意,再一長叩頭,方才堪堪起身。
隻是她一站起來,立即就有人上前,將洛楚河抬走。
而安麒麟不知什麽時候走下了車,手中拿捏著一道血色的印記,在虛空中緩緩凝成一道“靈”字。
“聖女,請。”安麒麟迎空遞出,這道血色印記便懸浮於洛如月的身前。
“希望你能說到做到。”
洛如月伸手抓住這道印記,刀斬亂麻,直接將這印記,一拍打在自己雪白的脖頸上。
就見這印記如同毒蛇一般,瞬間就纏上了洛如月的身體!就連那牽在尾指的紅繩,都沒有阻攔。
隻是等這隻有指頭大小的印記完全烙上脖頸。
嘶!!!
一瞬間!
如同洗髓淨骨,消人心智一般的疼痛!痛徹四肢百骸!瞬間全部湧上洛如月的心脈!
這種痛苦就像灼燒靈魂,折磨人心一般,瞬間就讓洛如月跪倒在地,雙手緊緊鎖在懷裏,好似**一般,渾身抽·搐不斷。
更令人恐懼的是。
洛如月能明確感覺到,她從小到大的記憶,竟然隨著這靈血印記的刻印,逐漸消失開來!!
“不,不......!”
洛如月這下徹底慌亂了。
她不知道這靈血印記,還會有抹除人的記憶這種詭異的能力!
足足數分鍾,洛如月才感覺這痛感稍稍平息一點點,可是小時候的記憶,竟然已經忘得差不多,回想不起來什麽了。
就連父親洛楚河的樣子,她都朦朦朧朧,難以清晰地回憶起來。
並且這靈血印記,就像是暴風雨前的一點點寧息罷了,不過多久,隻怕這靈血印記,還會繼續侵蝕她的靈魂!抹除她的記憶!
“安麒麟!你......不是說過它不會有任何傷害嗎?”
洛如月眼神怨恨無比,渾身顫栗,不止地憎恨道。
安麒麟聽聞這話,眼神中倒是閃過一絲訝異。
竟然還能掙紮?
這靈血印記可是靈門千百年前的開宗靈子用盡一生修為煉成,傳承了千年!如同奴印一般的存在!
能在瞬間侵蝕人的心智,便是化境巔峰的宗師,若是被上了這印記,瞬間就會臣服於靈門之下,隻知道自己是靈門中人,再不記任何凡俗間的事情,為當代靈子奴仆。
這洛如月一屆凡人,不鑄武道,不修術法,竟然能夠撐住這麽久,還未喪失理智?
不過安麒麟也並不慌張,這靈血印記已經深入洛如月的四肢百骸,即便現在她不願意,那紅繩也救不了她了。
就見安麒麟淡笑著攤開雙手,好似無所謂道:“去掉一些無關緊要的記憶,免得對我靈門堂堂聖女造成任何的打擾。”
“我想,這算不上什麽傷害吧?”
此話一出,洛如月瞬間就瞪大雙眼。
這分明是歪理!
去除別人記憶,這叫不算傷害?!
但她正要開口,那如同潮水一般的折磨,就從洛如月的脖頸處再度襲來!將她疼得張不開口,近乎痛得要失去意識!
安麒麟看見此景,眼中閃過一道邪魅。
他自然是算計好了的。
什麽洛家,什麽競婚,都不過是凡俗間的無聊之事罷了,當做戲曲一看,尚且能做作樂子。
這種無用的記憶,可不能留給他靈門神聖的聖女。
而洛如月此時已經痛苦得躺在了地上,四肢無力,艱難地喘·息著,雪白如鵝的脖頸上那枚靈字卻是越發顯眼,好似和她的血脈都**在一起!
“不......不啊......”
洛如月眼旁清淚不斷,一手抓著自己的脖頸,就想要將這靈血奴印死死抹掉。
安麒麟顯然注意到這一點,眼中一狠,當即一抬手,就打出一道勁氣,控製住洛如月的雙手,不讓她有毀壞這靈血奴印刻印的過程。
洛如月牙關緊咬,隻覺得痛不欲生。
因為她感覺,自己所有的記憶,都將要被這印記抹去!
就連她最在意的那個人,那道穿著戎裝,肩抗三枚徽星,絕代風華的身影,都逐漸模糊開來!
她甚至已經忘了,她是怎麽和他相遇相識的!
第一次的相遇,花市約會,締結婚約,機場告別......
這些所有的記憶,都像是被抹除了一般!難尋蹤跡!
洛如月再掙紮,意誌再堅韌,終究都無法抵抗這有傳承了千年之威的靈血奴印!
“不......”
足足十來分鍾。
聲息也逐漸消弭。
那靈血奴印仿佛與生俱來一般,深深落入洛如月的脖頸中,不再顯眼。
待洛如月再度站起來的時候。
清冷如月,不是半點人間煙火!
她的眼中,再無任何情緒浮動,就如同眾多江南大少心中所留下的印象一般,是那遠不可及的清冷仙女!
“洛聖女?”安麒麟假情假意地探問道。
洛聖女聽聞此言,方才緩緩轉過頭,神情仍為變動,卻也沒有否認。
“哈哈哈!”
安麒麟一眼便看出這是已經刻印完成,一步走到了洛聖女的身邊。
“洛聖女,還請你摘下你手裏的這根紅繩吧。”安麒麟當即說道。
這紅繩,可是險些就礙了大事!
但出人意料的是。
洛聖女竟然沒有動手,反倒是幹脆無比,清脆如銀鈴一般的空靈聲音輕啟,道:“不解。”
“什麽?為什麽?”安麒麟訝異道。
打上了靈血奴印,竟然還能拒絕他堂堂靈子的要求?!
“沒有為什麽。”洛聖女好似覺得煩躁了,轉身背過,不再理會。
安麒麟見罷,隻得是冷冷一笑,道:“真不愧是被我靈門選中的聖女。”
尋常人等,被打上靈血奴印,隻怕早就跪倒在他的腳下。
但在洛如月身上,安麒麟卻感覺,若不論修為,洛如月的氣勢近乎平齊於他。
安麒麟在洛如月眼中,雖貴為靈子,但卻不受其指使。
“無所謂,都一樣。”
安麒麟的目光落在那紅繩之上,冷笑了兩聲。
有這靈血奴印從內往外侵蝕,這紅繩便是再妖孽,遲早也會被毀掉。
到時候......
安麒麟眼中閃出陣陣貪婪與癲狂的獰色,望向洛如月清冷高挑的背影,毫無什麽靈子作風。
周圍的一眾家族宗門則是紛紛向洛如月鞠躬拱手,不敢再有半分的侵犯。
如今眼前這清冷如雪的女子,是靈門真正的聖女!高不可侵!
一旁,先前那前來報告的肥臉男人走了過來,對安麒麟恭敬道:“靈子殿下,那不知死活的螻蟻,怎麽處置?是直接丟出金陵?”
這話中所指,自然是已經快要衰老而死的洛楚河。
安麒麟聽聞,便一轉頭,看向洛聖女。
就見洛聖女對此不過默然,清水一般的眼眸中沒有絲毫波動,仿佛這事情與她無關。
安麒麟看見這反應,頓時揚天長笑起來,笑聲陣陣爽朗,卻透露出幾道滲人!
隨後,就聽他笑聲漸漸平息,抬手道:“把他送去隨便一個供奉堂,畢竟是聖女的父親,就讓他在我靈門的供奉堂裏,對著曆代靈子的雕像,跪拜,懺悔餘生吧。”
“好,好!”
這肥胖男人舔著一張笑臉,一轉頭,即刻就陰沉下臉來,一揮手,吼道。
“給我拖走!”
......
金陵。
安麒麟口中的供奉堂,其實就是寺廟一樣的地方。
以靈門在金陵的影響力,即便是封山避世了,也有無數人起這樣的供奉堂,以表示忠誠,想要加入靈門。
而這些靈門供奉堂,無不是建築得堂皇大氣,金碧輝煌,如同洞府一般,尋常人家的住宅,都比不上其十分之一。
在供奉堂中,隻是一入眼,便能看見位列其中的十多尊工藝精妙無比的雕像,每一個都足有幾米高,有用上品好玉雕成,也有用純金澆築而成,盡顯奢華,無人膽敢不敬。
不過十來分鍾。
一行人,走進了這供奉堂中。
就見領頭者,正是先前那肥臉男人,此時他麵目獰笑不止,一抬手招了招。
隨後,一個滿目瘡痍,須眉皆白的男人躺在地上,被人拖了進來。
洛楚河此時眼中已經無望,一身幾十年武癡的戰意更是被打散得半點不存。
天師,抱丹天師!
一掌,便足矣毀滅任何武者的意誌!
而洛楚河能夠聽見的最後幾道聲音,也是那些大宗門和大家族口中聲聲道賀的“恭迎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