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一. 最好的禮物

(今日還有一更,5點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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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艾小海所在老小區獨有的一道風景。

街的對麵是老式樓房,但是一街之隔卻是打從艾小海住到小區後一直沒有拆掉的兩排平房,和繁華熱鬧的市中心地段格格不入。

本來前幾年這裏風聞要拆,人人都在期盼。溪南這樣的國際化都市,房價高的離譜,一旦拆遷,補償款將是一個非常大的數字,足夠一家人過上好日子了。

可就在所有人都翹首以盼的時候,上麵又說不拆了。原因也很簡單,據說這裏的房子具有一定的文物價值,還有一個什麽什麽名人住過一段時期,現在這個名人在當大官,沒準什麽時候心血**了就會回來看看。結果隻是派人來簡單的維護了一下後便再也沒有了下文。

拆遷既然無望,那就充分利用自家優勢開發這裏的商業價值吧。

每天淩晨早點攤就支開了,中午的時候家家戶戶賣快餐、賣麵條,晚上是炒菜、燒烤、夜宵,弄的原本就狹小的道路基本別想過汽車,隻能從另一頭的道路繞行。

城管也來管過幾次,但他們前腳走,後腳照常營業。

這可是他們吃飯的行當。不用交房租,不用交這樣那樣的稅,支上個煤氣罐,弄套炒菜的家夥就能營業。價格便宜就成,菜的味道好壞差不多就成。賺多賺少都是自己的,高興了做,偷懶了關門一天,假都不用請。人是的確辛苦了些,但不用看老板臉色行事啊。

潘叔就是他們中的一員。他很早就和老婆一起下崗了,做了不少行當,最好也加入了開夜排檔的行列中。要說他炒菜的水平,實在不怎麽樣。炒個魚香肉絲,和拿漿糊炒出來似的,讓人一看就沒了胃口。

但他人特別熱情,又好開玩笑。人緣好的很,住附近的人差不多都和他談得來。因此雖然炒菜水平差,還是依然有一群老客戶願意捧場。所以經常可以看到老客人帶新朋友來的時候會出現這樣的對話:

“哥,這菜賣相也太難看了。”

“咱是來吃菜的,不是看賣相的,是不?”

“啊,也是……可是,哥,這怎麽那麽鹹?”

“鹹?我嚐嚐,是鹹了點……夏天。多補充鹽分……湊合著吃吧,反正不會吃出病來,他媳婦洗的還是很幹淨的……”

“哥,這盤菜老板好像忘記放鹽了吧?”

“啊,我嚐嚐。老潘好像是忘記放鹽了。沒事。夏天,吃清淡點……”

“哥,辣死我了,媽呀,快給我啤酒。”

“辣是放多了,夏天,多吃點……老潘。你要死啊,我要的是辣子雞丁,不是辣椒炒辣椒!”

往往這個時候,老潘總會屁顛顛的跑來,遞上一根五塊錢一包的煙:“多包涵,多包涵。下道菜肯定不會出問題。”

等他一走,第一次來這的客人總會悄聲問:“哥,這老板炒的菜實在……要不咱們換地方吧,我請客。”

“你輕點聲,別讓老潘聽見了……你當我們都不知道他菜炒的難吃?”老客人會在這個時候點著老潘的煙。吸上一口,然後用更加低的聲音說道:“有一年,老潘夫婦所在的工廠起火了,幾個從外麵翻牆進工廠玩的野小子被困在了大火裏,老潘夫婦倆不要命的救啊,把那幾個小子都救了出來,可是,老潘的腰被一根橫梁砸壞了,以後一直挺不直了,他媳婦綠芬的手也被燒殘廢了。兩個殘疾人最後下崗了,能做什麽?隻能做這個,他們還有一個女兒要養呢,光靠那份低保根本養不活啊……”

“原來這樣……老板,再來一條鯿魚,怎麽燒?隨便!再給我來一箱啤酒!”

……

“老潘救出來的那幾個野小子不是有你在裏麵?”殷雨諾也聽完了這個故事,不由得問道。

“你小說看多了……潘叔,鹽也是要錢買的,你少放點成不?”艾小海衝外叫了聲:“我那時基本沒有什麽朋友,更加不要說和人去工廠翻牆玩了。咱們喝酒不?”

“成,今天你生日,你說什麽都行。”

我說什麽都行?邪惡無比的想法從艾小海的腦海中一閃而過……艾小海氣壯如牛:“潘嬸,來兩瓶黃酒。”

“喝白的吧,你們這的黃酒甜滋滋的,我喝不慣。”

呃……這……艾小海的氣勢一下弱了:“潘嬸,給我來瓶白酒……別買52度的啊,買42度的。”

潘嬸從隔壁小賣部買了瓶白酒,艾小海接過來,給兩個都倒滿了一杯:“殷警官,歡迎來到溪南,幫你接風。”

“生日快樂!”殷雨諾和他輕輕碰了一下杯子,一口就三分之一喝了下去。

再看艾小海,苦著一張臉,也朝嘴裏倒進了那麽多酒。

還是在夜排檔上自由自在,沒有任何拘束,喝大了,聲音高了,沒人用白眼看你。放肆的大笑,也沒有人會鄙夷的低聲說你粗俗不懂禮貌。

殷雨諾同樣如此。

她的家境非常一般,甚至有些捉襟見肘,那些高檔的飯店基本和她是無緣的。艾小海沒有把她帶到豪華的飯店去,隻是請她來了夜排檔。這裏環境差,菜的賣相口味差,可拿又有什麽?這裏是艾小海常來的地方,他在溪南請殷雨諾吃的第一頓飯就來這裏,那隻說明一點:艾小海把她當成了好朋友!

真正的朋友,是無需豪華的飯店、精美奢侈的菜肴來襯托友情的。

殷雨諾從隨著攜帶的包裏拿出了一個信封:“給你。”

“什麽啊?”

“這裏是三千塊錢。”殷雨諾把信封推到了艾小海麵前:“上次問你買何首烏,我差你一萬五千塊錢,你給我的卡號是假的,隻能當麵還你了,先還你三千,還有一萬二我每個月拿到工資就還。”

“有意思不?有意思不?”艾小海不高興了:“你那何首烏,我想摘就能摘到,哪天有空了我再摘幾支送你。”

“吹牛吧你。”殷雨諾根本就不相信。

那天把何首烏給趙叔後,去藥房一鑒定,上品,那的老中醫都說了,沒有幾萬塊錢買不了那麽好品質的何首烏。她擔心趙叔不收,就編了個借口蒙了過去。

至於艾小海說的想有就有,一定是不願意收自己錢才這麽吹牛的。

其實她不知道,艾小海還真不是在吹牛。袋獅看管的那個花園裏,這樣的藥材有的就是。

殷雨諾堅持要艾小海收下錢,艾小海眼珠子轉了轉,心裏有了主意,也不再推辭。

殷雨諾這次是做為交換警察來溪南學習的,會在這裏呆上一年。不過除了周末,平時根本沒有機會和艾小海見麵。艾小海一聽,當時就說了,既然這樣,今晚無論如何要喝個痛快。

問題是,殷雨諾的酒量遠遠超出了艾小海的想象。三兩白酒下去,臉色動都不動。

“湖岩納溪家家戶戶都會釀酒……艾小海,你別耍賴皮,還有那麽多酒就想給自己倒?”殷雨諾搶過了酒瓶,看著艾小海愁眉苦臉的把剩下的酒喝完了,這才給他倒上:“我們從小口渴了,就喝一口自家釀的酒,比這的酒好喝。”

完了,完了,自己沒事找事,和她喝什麽酒?人家從小喝酒長大的,自己是對手嗎?艾小海腦子轉的快:“蛋糕呢?插上蠟燭,許願,許願!”

被他一拳砸爛的蛋糕,早已分不清原來的樣子了。可艾小海和殷雨諾,還是認真的插上了蠟燭。

他隻有一個最大的願望,就是其帶自己的父母能夠平安的回來……然後,他吹滅了蠟燭。

“許的什麽願?”殷雨諾一臉期待。

“世界和平。”艾小海一本正經。

“我有美國總統的電話,要嗎?”

“好,再叫上本拉~登,我們正好一桌麻將。”

“你和死人去打麻將吧。”殷雨諾笑著從包裏拿出了一樣東西:“生日快樂,給你的禮物。自己編的,不值錢,可不許扔了。”

那是一個用紅線和珠子手工編成的手環,殷雨諾親手編的。

艾小海小心的將手環戴到了手腕上,左看右看,怎麽看都滿意:“這算是你向我求婚的禮物不?”

揉成一團的餐巾紙飛了過來……

夜排檔、爛蛋糕、自己編的手環……可這卻是艾小海吃的最好吃的一頓飯,收到的最好的一份禮物,過的最開心的一個生日。

殷雨諾也從來沒有那麽開心過——自從再次見到艾小海之後。

這個人永遠都那麽的熱情、充滿了朝氣。他從來不刻意掩飾自己,請第一次來到這個城市的朋友吃飯,居然來到了一個夜排檔上,而且嘴還壞壞的,總是喜歡占人便宜……

可就是這樣的大男孩,卻讓人開心,讓人能夠忘記所有的煩惱……

“謝謝你的禮物。”艾小海破天荒的一口喝光了杯子裏的酒,拍著桌子叫道:“潘叔,再來一箱啤酒。”

他眼睛都喝紅了,連稱呼也都變了:“小雨,還敢喝不?”

“你這酒量不夠看的,今晚喝醉了你別睡馬路上就行。”

“先說好,我要喝醉了,你敢非~禮我我就報警!”

“你要敢動壞心思,別忘了我可是警察,練過!”

“潘叔,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