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還真是一坨狗屎,就算再怎麽使勁也捏不出一朵狗尾巴花來。”
丁三甲明明記得自己剛跳進錢塘江,可是原本平靜的江麵卻突然激流暗湧,生生地將自己卷了進去,一如自己二十年看似平靜的生活。
“這可不行,我要是淹死了學校這麽多水靈靈的大白菜豈不是要守寡了!”丁三甲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忙雙腳急蹬,奮力向上遊去。
“還有老頭子••••••”丁三甲腦袋裏浮現出老頭子那張如同風幹的臘肉的馬臉,嘴角居然還能在水底抽空擠出一絲笑意,“被他禍害了二十年,在接下來的幾十年裏自己總得禍害回來才是!要是兩腳一蹬從此翹辮子,那老頭子那張風幹的老臉還不出重新滋潤起來!”
隻不過雖然腦海中心思不斷,但是自己似乎是離水麵越來越遠了。那一片灰蒙蒙的天空投下來的光線好像隨著丁三甲的呼吸一樣,越來越稀薄。
錢塘江每年不知道要留下多少在江裏遊泳的人,或是學生或是遊人,當然還有那些野水鴛鴦。不遠處的工地上的工人們隻是抬起頭遠遠地瞄了一眼,隨即又搖了搖頭繼續幹活。現在過去不過是略盡人意而已,十個落水的人或許會在江裏留下十一條人命——多出來的那條便是下水救人的代價。
一切都是這麽正常。
除了現在還在水裏掙紮的丁三甲。
更確切的說是除了丁三甲胸口掛著的那個平淡無奇的戒指。這枚從小就被老頭子掛在丁三甲胸口的戒指看起來不過是最尋常的黃銅戒指而已,戒指內側可能是因為保存不當的緣故長滿了點點紅色的斑點。整枚戒指唯一的亮點或許就是戒指上麵鑲嵌的那顆火紅色的晶石。當然,這也僅僅是針對長滿紅斑的黃銅而言。
丁三甲自從學會可以用錢在村口白白胖胖特別是胸部波濤洶湧的老板娘那裏弄來各種島國動作片之後,便再也沒停止過想要把這枚戒指拋出套現的想法。事實上他也是這麽做的。隻不過是因為在多次向老板娘推薦戒指隨便欣賞一下那兩座偉岸的山峰無果之後,丁三甲便從此斷了這念頭。胸器老板娘用兩個手指撚起戒指的動作並且從喉嚨裏發出的那聲“哼”,讓丁三甲想要憑著這枚戒指一夜暴富的想法灰飛煙滅,一如老板娘扭著碩大的屁股消失在門後。
有那麽一刻丁三甲甚至覺得老板娘的褲管似乎還可以再挽的高一些。
於是這枚比丁三甲生活還要悲劇的戒指便一直掛在丁三甲的胸口,隨著丁三甲在浙西的一個小山村中摸爬滾打十幾年,然後來到錢塘江邊上的這所野雞大學。之所以不把戒指戴在手上實在是因為這枚戒指真的是太寒磣了。
而現在,這枚甚至已經被他的主人忘記的戒指正在微微發著紅光,在這灰蒙蒙沒的水底下如同一抹絕豔的胭脂紅。
丁三甲自然不知道戒指的變化,現在的他更像是一隻蹬腿的蛤蟆,隻不過速度越來越慢。而因為泡在水中時間太長已經開始皸裂的皮膚看起來格外的慘白。
“咦!”意識越來越渙散的丁三甲似乎聽到了一聲驚呼。隨即便是一團東西朝自己激射而來。這是丁三甲昏迷之後腦海裏定格的最後一幅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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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下去這麽久居然會一點事都沒有,這家夥不會是屬烏龜的吧。”不用睜開眼睛丁三甲就知道這肯定是孔元那廝在邊上嚼舌頭。
“我覺得應該是屬王八的。畢竟錢塘江是淡水河麽。”如果說丁三甲對於孔元的話還能免疫的話,那麽對於猛子丁三甲卻是隻有丟盔卸甲繳械投降的份。猛子看似忠厚的模樣背後往往便是那一擊中的的驚世駭言。
猛子大號孟芷,一個女性的不能再女性的名字。偏生這廝長了一副如他外號一樣生猛的體型。將近一米九的個子使得校籃球隊對這個曾經是大一新生的生力軍如同**的母貓一般,天天派人在食堂門口堵他。奈何流水無情落花有意,猛子是一門心思守著自己寢室的一畝三分地,對於籃球隊拋過來的橄欖枝玫瑰枝鐵杆樹枝統統視若不見。
正是這個外表看起來沉默寡言武力值超強智力值忽略不計而且還長著一副娃娃臉貌似人畜無害的家夥在第一次開班會見到輔導員的時候張開便是一句:“我草,這丫怎麽看起來跟我那天上過的小姐一樣!”
這讓那位因為與某些領導有著某些超友誼關係而得以留校的風情萬種的輔導員當即掩麵哭出教室。
而我們的孟芷先生自此則一戰成名,得封外號猛子。
“你TM才屬王八,你全家都屬王八!”丁三甲生肖受到巨大挑戰,不得不出聲應戰。勉強睜開還有些發澀的眼睛,丁三甲入眼處卻是兩張真真切切的關切神情。當下心裏便是有些小感動。可是嘴裏卻是刻薄不已:“你妹的,老子沉下去這麽久也沒來個殉情的,MD這完全沒天理啊。”
孔元抽出一根煙叼上。最普通不過的軟殼利群,江浙的人多好這一口,味道偏淡。剛剛丁三甲沉下去的時候孔元和猛子沒少擔心,以至於連煙癮最大的孔元甚至暫時忘記了口袋裏的煙。奈何兩人水性都跟丁三甲放在岸邊的那套地攤耐克一樣,雖然是有了個顯眼的標誌,但是裏子卻是一樣的慘不忍睹。在城市裏長大的孔元那種在泳池裏泡出來的遊泳技巧跟丁三甲這種打小在江裏紮猛子摸魚的野路子完全不在一個級別。而至於猛子,這廝恨不得把自己當成救生圈給拋下去。但可惜的是長著一身爆炸性肌肉的猛子在水裏除了會憋氣就隻能沒完沒了的喝江水翻白眼吐泡泡,徹徹底底的廢人一個。
舒舒服服的吐了一個煙圈,孔元伸手摸了摸丁三甲的額頭,被丁三甲毫不給麵子地拍了回去。無所謂地甩了甩手,對猛子道:“看來沒事了,會罵人的秀才便差不到哪裏去。”
丁三甲,外號秀才。至今還窩在浙西那個小村裏死活不肯挪窩的老頭子在給他起名字的時候很不負責任的選了一個最好寫的姓,再加上三甲這個並不是很難寫的名字。雖然老頭子多多少少有些榮登三甲的寄托在這個丁三甲名字裏麵,但是很不幸的是我們的丁三甲同學智力平庸武力平庸相貌平庸而成績更是平庸到極致。於是乎在高考的時候便情理之中地來到了這所二流的野雞大學。不丟人,但也絕對與三甲無緣。
“剛發生什麽事了?我記得好像是溺水了?”丁三甲揉了揉還在往下滴水的腦袋,從孔元手裏的煙盒中摸出一支煙,卻不點上,隻是來回的揉著。這是丁三甲打小的一個習慣,不抽煙,卻喜歡把玩。用丁三甲的原話說就是同樣是能致人於死地,但是煙卻比槍來的成功的多,起碼你可以在任何地方都弄到。
據說八根香煙的尼古丁含量靜脈注射就能致人於死地,丁三甲沒試驗過,但這並不妨礙他在口袋中的煙盒裏永遠都有不少於八根的煙放著。
“廢話,不是溺水還能是鴛鴦戲水!”孔元翻了個白眼,看似輕鬆卻顯然還是對剛剛的事心有餘悸,“下次別TM逞能了,還好這次運氣好被江潮給衝上來了,不然我們516還得給你掛條白內褲意思意思算是降半旗!”
“被潮給衝上來了?”丁三甲回頭看了看還是一潭死水般的錢塘江。今天是三號,哪來的潮水。
而且剛剛在水下的時候他似乎是感覺到了有什麽東西鑽進了自己身體。丁三甲站起來蹦了幾下,還是一如既往的廢材,沒能出現什麽小說中誤食了靈丹妙藥然後一飛衝天的情景。
“許是自己想多了。”丁三甲轉過頭,暗自笑道。
“你剛剛沉下去十幾分鍾了。”孔元吸完一支煙,將手裏的煙屁股遠遠彈到江麵上,方才平靜下來開口道:“一般人隻能在水下待三分鍾左右,你沒告訴我們你能在水底憋氣十幾分鍾。”
“十幾分鍾?”丁三甲扭頭看了看猛子,後者見到丁三甲沒事之後便重新恢複到諸事無關的狀態,對丁三甲的求證眼神視而不見。“我怎麽隻記得我才下水幾分鍾而已。”
“幾分鍾?”孔元掏出手機,“從我們覺得不對勁我便打了電話,現在120估計都快到了。”
如同串通好的,遠處的120急救車聲音響了起來。
“要不然去醫院檢查下,我怎麽覺著你腦子似乎是不太好使了。”孔元調侃一聲。又掏出一支煙,卻瞥到猛子微微皺起的眉頭。苦笑一下,重新把煙裝回煙盒。
雖然丁三甲口袋也永遠裝著一盒煙,但是三個人中隻有孔元會吸煙。不支持不反對,丁三甲對於吸煙向來是這種態度。至於猛子,對於吸煙則可以說是深惡痛絕。如果不是丁三甲在邊上,他甚至可以將在他邊上吸煙的人扔出去。相反的,他將男人對於煙的興趣完全轉嫁到了酒上麵。不敢說千杯不醉,但卻能保證絕對是在圈子裏最後一個趴下的。
“滾你丫的!”丁三甲沒好氣的鄙視道。心下卻暗自疑惑,孔元絕對不會對自己說假話,也就是說自己確然是在水底待了十幾分鍾。他可不認為自己是那種天賦異稟的可以隨隨便便變身或者是小宇宙爆發然後金剛不壞的角色。雖然小時候沒少被老頭子趕到河裏去撲騰,但是自己的遊泳技巧也就隻能是勉勉強強稱得上不賴而已,順風順水或許能夠遊出個幾百米。但是在水底下待上十幾分鍾還能安然無恙,丁三甲從未相信自己有這能力。
腦海裏卻又想起了那團在水底見到那團白花花的東西。但是明明見到那團東西朝自己飆射了過來,卻一下子不知所蹤了。丁三甲拍了拍胸口,暗自笑道:“莫非還能鑽到我身子去?”
“汝子可教,確實是在你身子裏麵。”突然一個聲音在丁三甲耳邊響了起來,如同炸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