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傑吭哧了半天,暗淡無光的眼裏已經再無淚水,他揉了幾下紅腫的老鼠眼,失魂落魄地走到二少身邊。“唐總您別生氣,這事兒都他媽的怪我。要不是我急於為公司解決燃眉之急,也不會上兩個騙子的當。我不是人,對不起您的栽培。”他左右開摑煽起嘴巴,哀嚎般的哭泣聲伴著嘴邊流下的血液響起。
“行了、行了,又不是死人了,你嚎什麽?煸嘴巴你也來湊趣,有這決心趕緊把兩個騙子給我找到,挽回損失才是最重要的,光哭和打嘴巴有什麽用?劉傑,告訴你,我這人最討厭別人在我麵前演戲,你要是真心知道自己被騙上當了,發自內心的痛哭悔過知道自己的不足,我不攔你排泄一下心中的鬱悶。如果,你是配合我,覺得我在煸自己嘴巴,你站在一邊說不過去,那完全沒有這個必要。”二少用紙巾擦去嘴角上的血,拉開窗戶吐了幾口。“你去準備一下,我們明天就去吉林。”
劉傑低著長長的脖子,臉上有點發燒,沒想到自己腫起並在流血的嘴巴白煸了,讓二少認為是在配合他演戲。“‘馬屁’沒拍好,還讓主子噴了一臉吐沫。人要是倒黴啊,喝口涼水都塞牙,放屁都能扭腰。”他抽出一塊紙巾向右邊發木的臉擦下去。
“你怎麽還不走?快點回家準備,我們明天去吉林找騙子要錢。我沒說明白,還是你沒聽見?”唐豆看著呆立在屋中央的劉傑,心裏立刻燃起一種打人的衝動,他狠狠攥了幾下拳頭,從桌上拿起一個蘋果,卡的一口,咬痕之處是一道鮮紅的血印。
劉傑將帶血的紙巾搓成一個團握在手裏,抬起細長的脖子,眼神似乎不敢落在唐豆那張鐵青有些發白的臉上,又不知落在何處,隻能看著那張在嚼著帶有紅色血跡蘋果的嘴。“唐總,我想問一下,我們要去多久?如果,時間長的話?我好將部裏的工作安排一下。我們現在是倒黴的時候,不能——”他將後麵的話咽了回去,看到二少的眼睛狠狠地瞪著自己。
“靠!劉主任閉上你這隻‘烏鴉嘴’,什麽叫‘倒黴時候’?會說話不?不會說,閉上你的臭嘴不要亂說。平時一個很聰明的人,一見到困難就拉稀。這一點,你照比李科差多了。”二少將帶有血色的半個蘋果扔出窗外,抽出一支煙叨在嘴裏。“去多少天,我也不知道,要看情況。估計時間短不了,你多準備些錢。實在不行的話,你就給我守在吉林,那3900萬元的貨款一定要找回來。銷售部我想好了,讓董福貴代理幾天主任,還有什麽問題嗎?”唐豆吐了一個煙圈,斜眼瞅著劉傑。
“沒了唐總。”劉傑聲若柔絲地回了一句,拖著沉重的腿向門口走去。
“哎,劉主任等一下,你身份證在身上嗎?我要讓趙麗麗去買火車票。”二少叫住劉傑。
“在唐總,身份證我隨身帶的。”長脖劉傑,掏出身份證幾步回到二少的老板台前,將身份證放在桌上。“還有什麽事兒?老板。”
唐豆拿起身份證看了幾眼,放進抽屜裏鎖好。“沒事兒了劉主任,明天幾點的車,我讓趙麗麗買完票,通知你。別有什麽負擔,我知道你是為公司好,可是偏偏出了這種事兒也不是我們能預料的,我們隻是前進中遇到了一些波折,咬咬牙就會過去的。別再想什麽‘倒黴時候’讓同事們知到不好。你去吧,我給李主任打個電話。”二少的這幾句話讓劉傑感到了一絲溫暖。
李科像一個避貓鼠似地坐在副主任室,看著桌上那厚厚的圖紙讓他熱汗直流。“他奶奶地,這都是什麽啊?它們認識我,可老子看不懂它們啊。”手裏的筆拿得很像樣子,可是就不知畫在什麽地方,標在什麽地方合適。“趙輝,你這個‘王八蛋’是故意在整我吧,我就不信宋波在時會有這麽些圖紙讓他看?你小子現在就是沒憋著好屁,想替宋波出氣,趕我滾蛋,用這些亂七八糟的圖紙‘公報私仇’。你不是不幹了?要辭職嗎?怎麽又回來了?”獵犬丟掉手裏筆,眨著發澀的肉包母豬眼向樓下望去。
“李副主任,我有一張圖紙不清,你幫看一下。”一個工人拿著圖紙推門走了進來。“李主任你給看一下,這張圖紙有幾處標的不清。”
獵犬恨不得將這名工人踹到樓下去,臉上的肌肉皮笑肉不笑的顫了幾下。“先放這兒吧,我看完給你送去。”他轉回身甩了一句繼續抽他的煙。
“主任不行啊,我們的機器都停了,就等著這張圖紙,不然幹不了活啊。”那名工人沒有要走的意思,拉過一把椅子坐了下去,掏出一支煙叨在嘴裏,眼睛四處看著。
李科腦袋上的青筋在跳,他掐滅手裏的煙,扯過那張圖紙,虎著臉道:“三車間的工人真成問題,連張圖紙都看不明白。要是什麽事兒都找主任,還不累死了?你先回去,我看看,一會兒給你送過去。”他坐了下來,裝模作樣戴上眼睛,拿起一支筆,將頭低了下去。
“主任你看你的,我等一會兒,反正回去也幹不了活,你慢慢看。”年青工人吐著煙霧,身體一挺,椅子的兩條前腿翹了起來。
獵犬咬著牙,看著圖紙他有些眼花繚亂,根本就看不出什麽地方存在問題。“那誰,你先回去,我接個電話。”他拿起手機,推開那張讓他討厭的圖紙。“啊,喂,你好,那位?我是李科。”他的嘴向門口呶了下,示意那名工人離開。“哦,唐總啊,聽到你的聲音真讓我高興,你有什麽事兒?”
“哼!看不懂直說,何必推三阻四浪費時間。”青年工人吐掉嘴裏的煙,卷起桌上的圖紙,嘟呶著向外走。
“哎!你站住,你叫什麽?沒大沒小的,說誰呢?”獵犬接到二少來的電話,立刻來了底氣。“年青人,說話有點把門的,我不是在跟唐總通話嗎?你把圖紙放下,我看完了給你送去。對領導起碼的尊重都沒有,三車間怎麽搞成這樣啊。”他在敲著桌子。
“算了吧李副主任,水賊過河崩使狗刨,看不看懂圖紙你心裏沒數嗎?我們三車間怎麽了?你沒來時要比現在好,我們可讓你坑苦了,明明是不懂還要裝懂,還來我們車間當技術副主任,由於你的失誤,我們的產品返了多少次工?你要不是副主任,有事兒希問你。”工人白了獵犬一眼,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摔門而去。
“是誰讓你跟我這麽說話?你站住,把話給我說清楚,誰看不懂圖紙?誰讓你們返工了?”李科臉紅脖子粗地叫著,草包肚一起一伏。
“喂,老李,你吵吵什麽?閉嘴,聽我說。”他耳邊傳來二少的說話聲。“你不用再在三車間當副主任了,立即回公司機關,準備一下,明天我們出差去吉林。”
“唐總,我這就回去,你可救了我,在三車間我都快被氣死了。嘿嘿——馬上就到。”李科激動的放下電話,挺起胸,捋了幾下稀疏的頭發,拿起皮包,將自己的東西裝了進去。“切!‘此處不養爺,自有養爺處。’是人才到什麽時候都有人惦記,老子走了,回公司坐機關了,再也不受這窩囊氣了,這幾天罪招得,讓一個臭工人數落半天。”
“進來,這張圖紙讓李副主任好好給看看,出了問題可不是小事兒。”趙輝推門進來,身後跟著那位工人。“李副主任,你這是要幹什麽?”
“哦!趙主任,沒事兒,我剛接到唐總電話,他調我回公司機關,明天出差。”獵犬拉上包鏈,笑著看著趙輝和那名剛剛諷刺過他的青年工人。
趙輝嘴角動了動,坐在沙發上,上下打量著李科,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嘔,這件事兒,我知道,唐總剛剛給我打過電話。沒想到李副主任走得這麽急,我還想給老弟踐行呢,看來這頓飯吃不成了。唐總那邊的事兒,比我們這急,3900萬可不是個小數。你也別等李主任給你看圖紙了,他急著呢。”他拿起圖紙在上麵畫了幾下,填上幾個數字遞給站在身邊的工人。“就這麽點小問題都看不出來,怎麽混的,真是個笨蛋。去幹活吧,還等著我留你吃飯啊。”
獵犬的臉臊得像塊紅布,他拎起皮包就往處走,眼睛夾了下趙輝,心裏在罵。“好你個姓趙的,罵人學會拐彎了,你不用指桑罵槐,直接罵老子不就行了。我是看不懂圖紙,是不懂技術。可那些東西與我有關嗎?隻要唐豆欣賞我就好,我到什麽地方都是吃喝不愁,而且還不挨累。你小子再怎麽看我不順眼,也白費。我還是我,現在又回唐氏機關了,這叫福氣。你等著,將來我一定要報複我在三車間受的氣。”他走到門口,身體轉了回來。“趙主任,有件事兒提醒你一下,唐總不希望公司被騙3900萬的事傳出去,做為一個部門領導我們更要管住自己這張嘴,少找麻煩,對唐總對大家都好。”
“嗬嗬——李主任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我是在造謠嗎?你先別著急走,我們聊聊。”趙輝起身拉回獵犬,讓他坐下。“一會兒,我派車送你回去。李主任,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對我們三車間沒什麽好印象。我呢,說實話對李主任也是如此,既愛又討厭,談不到恨。咱車間工人恨你是隻定的,因為你沒少讓他們吃苦頭,圖紙看錯,他們不停的返工。客戶不斷的退貨,他們到是總不閑著,有事兒幹了,熟能生巧嗎。現在三車間,手裏這點活幹完也就徹底停產了,我呢和工人一樣,都要自找生路了。麻煩你給唐豆帶個話,我們要走了,這裏養不了家,誰都不會挺著餓死。至於,那3900萬被騙的事兒,用不用保密你們比誰都清楚,沒有不透風的牆,隻是時間問題。”
“謝謝趙主任,我自己有車,不麻煩你了。”李科將皮包放在腳下,坐了下來,臉上強擠出笑。“不管怎樣趙主任,既然唐總不希望將被騙3900萬的事兒說出去,我們不管別人,起碼咱們嘴裏別說出去就好。唐總還年青,一時被騙也沒什麽奇怪的,他不也正在尋找二個騙子嗎?盡量挽回公司的損失。我們做人要厚道,千萬不能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那就太不講究了。我不說你也明白,二少就怕廊坊的董事長和思琪總經理知道這件事,他們越晚知道越好,說不定到那時候錢都要回來了。你先別急著找工作,我回去就跟唐總匯報,讓他無論如何都給三車間找點活,怎麽也不能停產啊。趙主任,你說的對,我真不是當技術副主任的料,圖紙不瞞你說,簡單還能說得過去,複雜的真看不懂。我上你這來,不是為了這個副主任——”
“那是為什麽?”趙輝覺得獵犬後麵的幾句話還算坦誠,將一支煙扔給了他。
“嗬嗬——趙主任,你是放著明白裝糊塗。就憑你這麽聰明的一個人,會不知道?好啦,不說了,我先回去。”李科接過煙叨在嘴裏拿起皮包快步下樓。
天津火車站,許子明、宋波、孟凱拿著車票走進候選車大廳,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快樂的微笑,腳步輕贏,皮鞋發出清脆的響聲,讓周圍的旅客都情不自盡地多看幾眼這三個帥氣的男孩兒,其中也包括剛剛走進來的二少、獵犬、劉傑一行。
“哎!唐總,你看到那三個人了嗎?是許子明、孟凱還有宋波。”李科推了一下身邊的二少,手指了下許子明他們。
“別推我,早看到了,不就是許子明嗎?這小子不是在廣州嗎?什麽時候回來的?”唐豆拉著拉杆皮箱向前走,並沒有想停下來看的意思。
“哦!這不是唐副總嗎?還有李主任、劉傑,你們這是要出遠門啊。”孟凱笑嘻嘻地出現在二少三人麵前。
“哦!孟主任、宋主任,還有許副總,你們這是從哪來?”獵犬露出一口玉米粒的牙,望著眼前三個得意洋洋的家夥,替主子回應著。
“哦,和波哥跟我們老板去廣州。三位是去東北吉林要賬找人吧?唉!3900萬真不是個小數,讓二個騙子怎麽就得手了呢?嘿嘿——不好意思三位,我們開始檢票了。”孟凱提起皮包跟在許子明身後走了。
“切!臭得瑟啥啊?不就去廣州嗎?我們還去長春呢。”獵犬呸了一口,心裏很不服氣。
“閉嘴!他們怎麽知道我們去吉林找騙子要賬的?是誰說出去的。”唐豆從許子明那帥氣的俊眸中看到一絲冷漠的嘲笑,讓他平淡的心緒一下怒了,眼睛噴著火舌看著獵犬和劉傑。
“我、我們不知道啊唐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