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科拿著一個洗臉盆衝劉傑瞟了一眼，推開辦公室的門喊道：“小於給二位客人沏茶，拿煙。”然後轉過頭笑嘻嘻地瞅了眼張宗傑和祁連友。“張總、祁主任你們先坐，這身上全是油味，手上也是油，我去洗洗。快給二位上茶，點煙，你先陪客人聊會兒，我馬上就回來。”獵犬看到保管員小於端著兩杯熱氣騰騰地茶走過來，使個眼色，呶下嘴兒，拽過一條毛巾向衛生間走去。
“嗬嗬——李主任你請便。”張宗傑背著手在辦公室轉著，眼睛四處看著，脖子在左右的扭動著。
祁連友坐在一把木椅上，接過小於遞給他的茶，點了下頭。“謝謝。劉主任你坐下，我們一起喝茶，歇一會兒。”他將手中的茶杯遞給劉傑。
劉傑探著長脖子看了一眼桌子，上麵隻有兩杯茶，他擺了下手。“祁主任您喝，我喝不慣這東西，晚上總起夜睡眠不好。說起夜就來了，我去趟洗手間。小於陪好張總和祁主任。”他一副內急的樣子，拉開門跑了出去。
祁連友看了眼張宗傑，眼角的皺紋聚在一起，他接過煙叨在嘴裏，掏出打火機。“張總，我看唐氏的微特電機付合我們公司的要求，沒什麽大問題，我們簽約吧。”他推開椅子走到獵犬的辦公桌前，扯過一張報紙掃了幾眼。
“李哥，你叫我啥事兒？”劉傑走進衛生間，解開褲帶在小便器前嘩嘩地尿了起來，嘴裏不時吐著煙，眼睛看著在水池前洗著白嫩嫩胖手的獵犬。
李科瞟了一眼劉傑，嘴角向上挑了挑，肉包母豬眼眯成了一條縫。“嗬嗬——劉傑老弟，我要恭喜你啊，銷售部這把椅子終於落在你的屁股下麵了。我聽唐總在電話中說，你又拉來一個8000萬的大單，好事兒是一個接一個，雙喜臨門啊。唐總一定會重獎你的，這是我們唐氏的慣例，說不定還要高升一級呢。有好事兒，可別忘了哥們啊。”那雙胖得像豬爪的手將毛巾擰得象一股繩。“哦，你今天在公司看到趙輝趙主任了嗎？”
“嗬嗬——李哥，兄弟能有今天還不是您扯著膀子拽上來的，這一點我到什麽時候都忘不了大哥對我的提攜。”劉傑抖動幾下，係好褲帶來到獵犬身邊，將手伸在水裏。“哥還真讓你說中了，兄弟自從許子明走了，運氣就來了，先是當上了銷售部主任，現在又拿到了大訂單，等回公司一簽單，這好事兒就算落實了。你在三車間混的咋樣？我剛才看到趙主任了，他說找唐總有事兒，我也沒來得急與他聊什麽，就跑你這來了。”他手用力搓著那雙竹節的指頭。
“靠！這個老家夥隻定去二少那告我狀去了。哼！說我不懂技術，看不明白圖紙。哎，劉兒你說我能不懂技術，會看不明白圖紙嗎？這不是開天大的玩笑，我——”李科停了一下，看到一名工人進來方便。“我沒有一技之長，唐總會讓我來當技術副主任嗎？趙輝這個家夥，就是跟我死不對眼，一心想把哥從三車間趕出去，想讓宋波回來。”他將那條擰成一股繩的毛巾再次丟進水裏，看到那名工人離開後繼續道：“我願意在這裏呆著嗎？我自從來那天就後悔了，這個破地方有什麽好的啊？整天油脂麻花的，一身臭汗，想穿件好衣服都沒機會，還有那群自認為懂技術的工人，你說他們幾句，有八句話等著你呢。我算落到後娘手了，真他娘的晦氣。兄弟，哥有件事兒求你，公司有什麽事兒你要及時告訴我，我可不想在這兒混了，想盡早回公司。”他將那條毛巾遞給劉傑。
“放心李哥，公司有什麽情況我都會在第一時間告訴你，有機會我和唐總談談，讓他把你調回去。你在這裏的確不是長久之策，人都累瘦了，眼圈都黑了，這些我都會向二少匯告的。”劉傑擦了幾把臉，將手拍在獵犬那肉乎乎的草包肚上。“我們快回去，別讓二位‘貴客’等得太久了。”
祁連友將一張《天津曰報》拿在手裏，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眼睛瞟著坐在旁身邊的張宗傑，想說什麽看到小於站在窗台前給花澆水，又將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小於，你們車間有多少人？我看你們現場的成品不是很多。最近一段時間，經濟形式不好，你們沒受到衝擊？張宗傑沒話找話，想從小於嘴裏了解一下李科和劉傑包括唐豆說的是不是真的。
“張總您請喝茶。我們車間現場的成品讓我怎麽說呢？”小於放下手裏的噴壺，拿起暖瓶給張宗傑和祁連友往茶杯裏加水。
“當然是實話實說嘍。怎麽，你們的產品銷售不出去，還是另有別的什麽原因。”祁連友放下手中被揉爛的報紙，將頭伸過來看著小於的表情，眼睛向張宗傑眨了下，意思是。“有內部消息。”
“那到不是，我們各種型號的微特電機可搶手了，質量好，售後有保證，訂單根本就接不過來。我聽趙主任說，明年我們還要增加設備，招聘工人。別看現場沒有多少成品，夠一個批次馬上裝箱發貨，根本就不往庫房裏送。現在是將前期的小訂單抓緊時間給付貨，以後少於500萬的訂單我們基本不接了，忙不過來。唐總說了，一定要滿足大客戶的需要。”小於放下暖瓶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兩人的對麵。
“哦，這麽搶手啊。沒想到，我和祁主任還真來對了，這份大單我們一定要和你們唐氏簽了。小於你看我們急需這批產品，能不能給我們提前發貨？”張宗傑露出興奮地笑容。
“當然能，張總這一點你放心。隻要你和我們簽單，我們就立即安排生產，保證耽誤不了你們的事兒。聽劉主任說，你們是一份8000萬的大單，給你們特事特辦。”獵犬拿著洗臉盆走了進來，一臉喜氣看著身邊的劉傑。“這樣，中午馬上就到了，我請二位留下吃飯。”
“謝謝李主任，我和祁主任不在這兒吃了，下次有機會一定討饒，我要馬上回到唐總那裏，趕快跟他簽下這8000萬的訂貨合同。聽小於說，你們的成品都不入庫，夠批次直接拉走，我心裏急啊。”張宗傑放下茶杯，起身與獵犬握手告別。
劉傑臉上像開了幸福的花，他分別給幾個人點了一支煙。“李哥，我們就不在這吃了，唐總在公司等著呢。”
唐豆將黑色本田開得很快，不多時拐上了金街，拿起手機再次給肖逸龍打電話，可是還是關機，他看著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媳婦。“這家夥，上哪了？怎麽總關機啊？”
“你說誰啊？”郝寧立起眼睛，一臉的不高興。“告訴你老公，你今天不讓我來上班，明天我還來。蛋蛋下午我就給他找幼兒園，我還就不信了，你能限製我的人身自由，工作是我的權力，別想攔著我。我就要看著你，工作時間與飛兒摟摟抱抱的，你想幹什麽啊？別以為我眼神不好使，什麽都沒看見。哼！”
“切，胡說什麽，我和飛兒是在會議室，剛送走客人，我們能幹什麽？敢幹什麽？別沒事兒找事兒好不？”二少將手機扔在駕駛台上。“這個肖逸龍死哪去了？”
“我不管你敢不敢，反正我要上班。飛兒什麽時間當上辦公室主任的，我怎麽不知道？還敢說跟她沒事兒？你心裏還有我這個老婆嗎？那個主任的位置是不是要考慮一下我，我在經理辦工作多久了？她才來幾天，你真是見色忘義。”郝寧按下車窗，吐了一口。
“別瞎說，聽見沒。飛兒的工作成績在那擺著呢，我到想讓你當經理辦主任，可你不是在歇產假嗎？也不能因為你是我媳婦，就把主任的位置一直空著，傳出去也不好聽啊。還有，飛兒當這個主任，唐冰是同意的，我總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兒一點麵子不給冰哥和二伯，以後我還怎麽開展工作啊。你聽老公的，讓你休息就休息，我還能害你不成？到你上班的時候自然讓你上班，即使上班你也不要回經理辦，我安排你去財會部，掌握經濟命脈才是你應當做的。”他將車停在天逸龍酒店門口。
“可是我也不會啊，你讓一個外行去財會部幹嘛？”飛兒跳下車陪著二少一起向酒店門口走來。“哎呀，老公，你快看，天逸龍酒店怎麽被封了？”
“啥？”唐豆快步衝到那扇玻璃門前，見兩張X形封條將門粘住，上麵還有紅紅的印章。“這是怎麽回事兒？天逸龍酒店出什麽事兒了？難怪逸龍哥不接電話，莫非他是跑了？寧寧快走，我們快離開這個事非之地。”他顧不得看紅印章上的字跡拉著郝寧跑上車。
“老公，你怎麽了？幹嘛那麽緊張？”郝寧迷惑地看著二少。“你說，天逸龍酒店是不是衛生不合格啊？”
唐豆一打輪將車飛速開出天逸龍酒店的小廣場，吐了一口氣。“沒事兒，我緊張什麽？又不是我犯了什麽錯誤。也許你說的對，逸龍哥的酒店真的出現衛生問題了，搞不好或許給顧客吃中毒了，要不他怎麽不接電話？”他的心裏還有一種隱隱約約的想法，沒敢說出口。那正是他所擔心的。“會不會是，Kathrine出問題了，這個娘們在這裏沒幹好事兒，經常與一些食客鬼混，還有那個黃眼湯姆是讓掃黃打非的收拾了？還是跑了？”二少的精力不集中，差點撞到一個行人。“靠，你是怎麽走的？眼睛長屁股上了？”他拍著車門向那位行人亂叫。
“吵吵啥啊老公？是你精力不集中，你怎麽還罵別人，快走吧。”郝寧推了下有些失去理智的二少。“明明是你不對，還跟人叫。萬一，那人激了，找警察看你怎麽辦。”
“閉嘴！少說二句行不？今天，我他媽的都遇上了什麽人？”唐豆將車停在路邊，抽出一支煙叨在嘴裏，點燃深深的吸了幾口，將頭貼在方向盤上，眼睛盯著前方。“老婆，別生氣。我不是對你，我是恨唐冰。你說，公司這麽忙，他一點事兒都不管，全壓在我身上，向來了客戶訂飯店這些事兒都要我管，我這個總經理當得也太冤了，吃喝拉撒我都要過問，這不是熊人嗎？”
郝寧將頭靠在愛人的肩膀上，眨著漂亮的大眼睛。“嘻嘻——臭老公，知道你為什麽這樣費力不討好嗎？”她揪了下二少的耳朵。
“為什麽？還不是有人容不下我坐上總經理的位置。我啊，就是個挨累的命，唐氏要是沒有我唐豆在，還不知會怎樣呢？起碼沒有現在好。”二少扭頭看著漂亮的老婆。“寧寧，你說我們再要一個女兒好不？”
“要你個頭。”郝寧點了下唐豆的頭，從愛人的肩上抬起頭。“我還不了解你的小心眼，不就是怕我上班嗎？我還就明確地告訴你，你願意和誰生去就和生，我隻定不要第二個孩子，你當我是抱窩母雞啊？要不是你貪心，至於這麽累嗎？財迷心竅、官迷心竅。你和你爸不知是怎麽想的，非要承包唐氏機電，隻顧掙錢，若是賠了怎麽辦？想過嗎？你看思琪姐和大伯、二伯他們多會算計，就等著收錢。一點，風險都不擔。你就是為了一個虛的‘總經理’頭銜值嗎？還不如象以前一樣，做個副總好，要是子明哥在就更好了，你就不用這麽起早貪黑了。老公，聽我話，咱們不幹了行嗎？”
“那怎麽行，大丈夫吐吐沫，那是板上釘釘的事兒，怎麽可以反悔呢？我不是跟你吹，就老公這辦事兒能力，你還沒看到呢。乖老婆你就等跟我享福吧。別提許子明，要不是他在唐氏呆了這麽久，我早就出息了，是他影響了我的發展，我是夜明珠埋糞土，光芒今天才得以展現。還有，就是爸的企業一直不景氣，我們又給林梅芝8%的唐氏股份，這都要想辦法弄回來。做兒子的不幫，你讓冰哥去幫可能嗎？現在咱家蛋蛋也慢慢的長起來了，我更要拚命為兒子創造一份厚重的家業，將來把唐氏傳給唐帥是我最大的心願。”二少再次起動黑色本田車。
“哦，老公你真偉大，我真沒想到你有這麽多的想法，還以為你隻會和女孩兒摽勁呢？”郝寧被二少的話感動了，一隻手撫摸他的大腿。
“嘻嘻——老婆，你才曉得你老公的偉大啊，還有更偉大的事兒就要發生。別摸了，一會兒摸衝動了，怎麽辦啊？”唐豆壞笑地親了一下媳婦。“喂！飛兒啥事兒？”他抓起駕駛台上的手機。“靠！張總他們要走，我們訂單還沒簽呢。真是他媽的餓死鬼托生，我這就回去，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