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雪池亭上語話濃
一池白如玉屑的瑞雪在風的吹拂之下不住的卷起落下,一條雪龍聚成的長橋從池子的一頭連接到了另一頭的一座小亭之上,那亭子六角飛簷,每角飛簷之上都掛著一十六枚銀鈴,隨風而起的玉雪和銀鈴鐺的顏色一般,在風雪之中不停的清脆鳴響,一眼看去跟本分不清響的是落雪還是銀鈴,而亭子共有個從頂至底的玻璃門,擋在六個方向,固定著的門的六根滾軸隨著大風不停的轉著。
東樓雨站在長橋這頭望著亭子,真鳳鈴孤單的坐在亭子裏,亭子的六個麵隨著風不停的轉動,六塊玻璃鏡把真鳳鈴窈窕的身子映在其中。
曹婷婷一笑道:“這個小妮子,一不開心就會躲到這裏來吹冷風,我喊她過來。”沒等開口,東樓雨抬手攔住道:“不必了,嫂子,你回去吧,我和她一起吹吹冷風。”說完邁步上了雪橋,曹婷婷,看著東樓雨的背影欲言又止,沉思片刻,轉身離開。
東樓雨走到亭前,這亭子在一片風雪之中,周圍冷得寒冰徹骨,但那風雪隻在亭子的上方飛過,並不會留在亭子上,讓亭子裏的人可以清楚的看清外麵的景觀,可亭子外的人卻被風吹得什麽都看不清,東樓雨眯著雙眼,胡亂向前一推,正推在一扇亭子門上,玻璃門被從裏麵插上了,他連著用了兩下力都沒能推開,再想用力玻璃門已經轉走了,他力氣用差,向著一側倒去,啊的一聲慘叫沒入了雪霧之中。
就在東樓雨一過雪橋的時候真鳳鈴就看見了,心裏正猶豫該不該去開門接他,卻見東樓雨伸手推門,連推不開,不由得意的一笑,輕咬貝齒首:“活該!”話音沒落,卻見東樓雨倒了下去,她知道那雪池裏布置了‘七玄雪霧陣’一但墮下無處可尋,急得驚呼一聲,跑過去把玻璃門拉開一扇,門一開,轉動著的亭子立時停了下來。
“東樓雨!”真鳳鈴向著風雪之中大聲喊著,但狂卷的風雪除了呼嘯的聲音之外剩什麽動靜都沒有,真鳳鈴手腳發冷,伏身向著停下看去,那裏黑黝黝的什麽也看不見,真鳳鈴的腦海之中迸出一個念頭:“他掉下去了?”這個念頭一出真鳳鈴的身子立時沒了力氣,竟也向著黑呼呼的亭下倒去。
一個人影閃電般的從亭下翻了上來,伸手把真鳳鈴抱在懷裏,那邪邪的笑顏對著真鳳鈴一雙大眼睛,輕聲道:“怎麽,你要恂情嗎?”
“你混蛋!”真鳳鈴哭叫著捶了東樓雨一拳,此時她手腳酸軟,靈魂似呼才飛回體內一般,看著東樓雨恨得一張嘴狠狠的咬在他的臂上。
東樓雨任著真鳳鈴把他的手臂咬出血來,輕聲道:“丫頭,怎麽不開心了?幹麽把我丟下一個人跑出來?”
真鳳鈴的神智恢複一些,臉色一冷,鬆開玉齒,轉身進了亭子裏,背過身對著東樓雨道:“你來幹什麽?”
東樓雨把亭子門關好,風雪再次被隔絕在外麵,他慵懶的在真鳳鈴身邊坐下,道:“我來是想問一下,你們家今晚的舉動……算是相親吧?”
真鳳鈴不無嘲諷的道:“就是相親,這樣的相親我一年要經曆七、八回前兩天就在我四哥的院子裏,還和那頭倭豬相了一回呢,你……也不算什麽出奇的人物。”
東樓雨一笑道:“你相得回數多了,就自然眼界高了,不過,你爸親自出麵的也不多吧。”
真鳳鈴莫然不語,在這之前,真洪昌從來沒有出現在她的相親聚會上,就連前一段被真家看重的秋山引也隻有真之光出麵了,再往前數,都是一些真家沒有權利的女姓帶她去見麵的。
東樓雨一伸手把真鳳鈴的不堪一握的小腰給摟住,說道:“我本來是沒有對你起這個心思的,不過你們真家既然有這個意思,那我也不反對,就是不知道我們的小公主是什麽意見了。”東樓雨很喜歡和真鳳鈴鬥嘴,這似乎能讓他感覺到自己的年齡還比較和長相符,而不是在心理上已經幾千歲的老怪物了。
真鳳鈴渾身一顫,輕聲道:“是啊,我們真家有這個意思,隻有真家有這個意思我就會被貨物一樣的推出去。”
東樓雨感受到了真鳳鈴的悲傷,眉頭一皺,道:“你……你怎麽了?我就是開個玩笑,你別當真。”
真鳳鈴轉過身肅然的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找我是不是想要借助我們真家的實力做什麽事情?”
東樓雨看出真鳳鈴不是在開玩笑,急記也正色的道:“我確是要找真家做事,但是我沒有想要利用你的意思。真的,你別不信,我答應了你大伯,給你們家煉製幾種丹藥,而慕容小小也有一個後台,你們家正在求著和她的後台合作,所以我根本用不著以找你來尋一個打動爸的借口。”
真鳳鈴苦笑一聲,道:“原來人家根本就沒有看上我的意思,我們家裏就把我推出去了。”
東樓雨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剛想找些詞語借釋一下,真鳳鈴卻搖手打斷他的話,道:“你先聽我說,你知道麽,我是我們家裏維一的一個沒有靈根卻有高貴地位的女孩兒,我爸當初從外麵把我抱回來的時候,我祖父還活著,他非常不滿我爸對我的寵愛,把我從我爸的身邊奪走,送到了我們家這個院子最後一進的‘錦生院’去生活,那裏住的都是真家沒有靈根的人,他們長大之後就隻能做一些服侍修真者的工作,你看到的迎賓館的那些服務員,就都是從那裏走出來的,還有一些女孩子則被有靈根的族人給包養了起來,反正大家都不知道隔了幾代了,隻要找個證明,說這個女孩兒能提高靈力,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把人領回去。”
真鳳鈴淒苦的一笑,又道:“我在那裏生活的七年,本來我以為我會一直就在那裏生活下去,可是我祖父沒有凝真成功,坐化了,我爸擔任了族長,他上升第一天就把我領了出來,在他的‘看雪苑’給我安排了最好的屋子,給配備了傭人,找人教我讀書、練武,從那個時候起,我以為我真的可以像公主一樣的生活了,所以我囂張,我跋扈,得罪過我的人我都要報複,對我好的人,我也會還以幾倍的好處,可是;就在幾年前,當大哥把‘昆侖派’的第一才俊楊明宇介紹給我的時候我才知道,我和那些住在‘錦生園’的族人沒有什麽兩樣。”
真鳳鈴說到這臉色的肌肉猛的跳動起來,咬牙切齒的道:“我對那個楊明宇極為反感,他那張帶著虛偽笑容的臉讓我惡心,我把一杯熱牛奶潑在了他的臉上,他當著我大哥的麵打了一個耳光,並極度嘲弄說我不過是一個沒有什麽能力,家族拿出來當質子的玩具,有什麽可自傲的,我氣得叫我大哥打他,可是大哥就那樣陪著笑臉把他送走,回來之後雖然沒有罵我,可是也一再指責我壞了家族大事。”
東樓雨幹笑兩聲,這種事在修真界太正常了,他自己也幹過這樣的事,實在沒法去說真之明和那楊明宇那裏做錯了。
真鳳鈴一掌拍在亭柱之上,狠狠的道:“我回到家之後找我爸出麵給我出氣,可是……他竟然也和我大哥一樣口吻,我的心徹底的涼了,隨後,我發現錦生園裏的一些姐妹,都這樣被送了出去,而我相親的次數也越來越多,漸漸的我開始變得麻木起來,每次對相親者都陪上一幅虛假的笑臉。”
真鳳鈴突然激動的一轉身,向著東樓雨大聲道:“可就在不久之前,我枯寂的心又一次躁動起來,因為我碰上一個我心議的男子,我認為他不會像別人那樣看我,他會像一個普通人似的愛我、抱著我;因為他曾經在危險之中負著我走過來,為我擋過子彈,可是;當我再看他的時候,我才發現,他……他竟然也和別的修者一樣,身邊有一堆的女人,也同樣有打動我家族的能力,能讓我家裏的人把再一次的像一隻動物一樣送到對方的手中。”
東樓雨怔然的看著真鳳鈴,在這之前他並沒有對真鳳鈴動過那份心思,隻是把她當成一個可以開開玩笑的女朋友,但此時看著真鳳鈴的眼睛,他的心不由得顫了起來,那淒苦的眼神、被傷害的美麗就那樣印在了他的心裏,留下的痕跡之深,竟遠在那日真鳳鈴半裸的身子之上。
東樓雨緩緩的站了起來,沉聲道:“小鈴鐺,我想你要是不說這些話,我永遠不會這麽叫你,我不想對你說什麽我會怎麽待你之類的廢話,我也不會跟你說我會放棄別的女人來一心對你,我隻說一句話,那個楊明宇是用哪隻手打的你,我就會讓他把那隻手切下來,還有他那個傷過你的舌頭,也一樣會出現在你的麵前。”
真鳳鈴苦笑一聲,道:“那些有什麽意義嗎?”
東樓雨臉上浮起一絲笑意,二目之中盡是溫柔的道:“它的意義就是那些東西將成為娶你的禮物,並讓你知道,你在我心裏的份量,永遠都不是一個質子!”
東樓雨的話落地有聲,真鳳鈴聽得心頭一陣慌亂,再看到那雙熱切的眼睛,她差腦子一暈就差點迷失在那雙黑眸之中。
真鳳鈴不敢再對視東樓雨的眼睛,急忙轉過頭去,搖頭道:“你說的我不想聽,我隻想……隻想再回到那個夜晚,還能在生死危機的包圍之中,躲在那個溫暖的懷抱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