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樓賭場的辦公室內,楊亦楓毫不客氣的坐到了獨屬於傻彪的轉椅上,而傻彪卻不敢表現出一絲怨言,低著頭麵色黯然的站在辦公桌前,像是等待著受訓的下屬在麵對頂頭上司一般。

“來到你的辦公室,也不給我泡杯茶嗎?”沉默了片刻,楊亦楓淡淡一笑開口道。

傻彪身子一震,尷尬的咧了咧嘴,卻笑得比哭還難看,有些不習慣的在飲水機前忙活了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泡茶,以前這些事情自然是由賭場的女侍應來做,他則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享受者。

一杯熱騰騰,冒著茶香味的熱茶端到了楊亦楓麵前,傻彪不自然的說道:“楊少,請喝茶。”

楊亦楓端起茶杯,用茶蓋輕輕的劃動著漂浮起的茶葉,卻沒有喝一口,而是一臉平靜的看著傻彪,也沒有再開口說話。

傻彪堂堂一條漢子,麵對刀山火海,他都沒有皺過一次眉頭,可是麵對楊亦楓深邃的眼神,卻一陣心虛,局促不安的站在那裏,渾身感到不自在。

他從加入青幫以來,從來沒有任何人能讓他有這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即使麵對青幫第一戰將鬼影,他也能沉的住氣。可是今天楊亦楓表現出來的強大,卻讓他有種挫敗感和無力感,在楊亦楓的氣勢下,他連動手的勇氣都沒有。

而更讓他不安的是,他從楊亦楓的眼神中看不到任何情緒,楊亦楓不但是個強大的讓他心生畏懼的人,也是他無法看透的一個人。

“你很緊張,因為你琢磨不透我在想什麽。不過你可以放心,我現在還沒有殺你的想法。”楊亦楓突然打破沉默,淡淡的說道。

擦了把額頭冒出的冷汗,傻彪強壓下內心的不安,開口道:“楊少,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何要扶持癩皮狗上位,可是我卻不得不要提醒你,青木堂雖然不是青幫最大的堂口,但每年給青幫獲取的利益卻是幾大堂口中排名前三的。謝老三被殺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到青幫老大的耳朵裏,他是不會讓青木堂脫離他的控製的。”

“這一點我知道,我還知道謝老三是青幫三大長老中大長老最看重的兒子,他也不會讓自己的兒子死的不明不白。如果不出所料,青幫很快就會有人趕到濟源來接管青木堂,順便調查謝老三被殺一事。”楊亦楓笑著道。

“如果楊少留守在濟源,或許可以徹底掌控青木堂,但如果楊少不會留下,以癩皮狗的能力,青木堂堂主的位置他坐不穩。”

似乎是豁出去了,傻彪直視著楊亦楓,胡子拉碴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一雙眼眸中卻透射著咄咄B人的精光。

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弧度,楊亦楓看著傻彪輕笑道:“這一點我同樣知道,這也是我留你一條命的原因。”

留你一條命的原因。

傻彪眼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顯然這句話讓他有些失措,而更多的則是莫名其妙。

“癩皮狗和你比起來,不論是身手還是心機,他連你十分之一都達不到,如果讓你對付他,你可以輕而易舉的捏死他,甚至兵不刃血的幹掉他,他還不知道是怎麽死的。”楊亦楓語出驚人,看著傻彪嗬嗬一笑道。

在傻彪震驚的眼神中,楊亦楓再次道:“但你有一點不如他,他容易滿足,而你野心大。謝老三很多不為人知的勾當,謝老三都是執行者,濟源市很多高管富商和謝老三勾結,癩皮狗就是牽線人,隻要他活著,那些人就不敢輕易的動青木堂,甚至會不惜餘力的保護青木堂。”

“我將癩皮狗扶持到青木堂堂主的位置,就是看中了這一點。而你,現在有兩條路可以選擇,第一是死,第二,把你的命賣給我。”

傻彪眼神中的驚駭之色越來越濃,楊亦楓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利刃一般,衝擊著他的內心。這麽多年他不敢以真麵目示人,甚至都要隱姓埋名的活著,就是不甘於平庸,更不想受到法律的製裁。雖然跟隨著謝老三沒少做一些喪天害理的事情,可是他都做的很隱秘,甚至根本無法查到他頭上,他都能很好的銷毀所有的證據,身為一名退役軍人,他曾經也是部隊裏優秀的特種兵,他所經受的訓練和自身的能力,那是毋庸置疑的。

可是麵對眼前讓他產生無力感的楊亦楓,傻彪曾經驕傲的心難以平靜,他毫不懷疑,楊亦楓殺他猶如捏死一隻螞蟻。甚至自己的身份一旦被對方暴露出去,就算是法律沒有製裁自己,曾經的那些戰友也不會放過他,因為他如今的的所作所為,已經給特種兵這三個字抹了黑。

“我知道你是怎麽退役的,你骨子裏有著一股狼姓,你很熱血,很有正義感,也很驕傲。以你在部隊裏的能力,如果那一次,你克製住了自己的衝動,你現在可能會有一個很好的身份。但是麵對慘死在眼前的爺孫兩人,你無法原諒自己的失誤,所以你執意要求受到軍法處置,你離開了那個曾經很多人夢想著進去的部隊。”

楊亦楓再一次的開口,讓傻彪渾身不由自主的顫栗了起來,眼神中的痛苦和愧疚之色再也無法掩飾。

他的腦海中再次回憶起了當初執行任務的一次畫麵。那是和一群國際販毒分子交鋒的時候,他是隊長。

這群販毒分子窮凶極惡,殺人如麻,卻有一個精明的頭目,不止是華夏國,很多國家派出很多軍人都圍殲過這群人,可是最後的結果都是以失敗而告終,這些人的單兵作戰能力和神出鬼沒的身手,令任何一個國家的軍人都有種無力感。

而那一次,他帶著五十名曾經的戰友,憑借他聰明的頭腦,和戰友們的配合,幾乎徹底瓦解了那群販毒分子,最後卻讓那個頭目逃走了。

不甘心讓那個毒梟逃走,趙飛隻身一人狂追不舍,多次交鋒,他和那個毒梟都受了傷,兩人一個逃,一個跑,來到了一個小鎮。

知道讓對方進入小鎮會有麻煩,可是趙飛那時候中了三槍,最嚴重的一槍打在了腿上,他的速度根本趕不上那名毒梟,但趙飛有著堅強的意誌和狠勁,咬著牙繼續追了下去。

那名毒梟已經被趙飛追殺的成了一條落荒而逃的狗,但也是頭發了瘋的狗,他這輩子還從來沒有這樣失敗過,麵對著窮追不舍的趙飛,他快要奔潰了。

而在一處農家院舍前,那名毒梟抓住了一個女孩子,挾持著女孩進入了院子裏。

院子裏還有一位年過六十多歲的老爺子,兩人成了毒梟的人質。

趙飛趕到後,與毒梟對峙了起來,兩人一路上先是槍戰後來是徒手搏鬥,趙飛的對講機都早已丟失,他根本一時間聯係不上部隊。

那名毒梟將趙飛恨之入骨,因為趙飛不但瓦解了他辛辛苦苦經營了這麽多年的基業,還在這場圍剿中殺了毒梟最愛的女人,而女個女人已經懷上了毒梟的孩子。

手裏有了人質,毒梟自然占據著上風,趙飛被迫下,彎下了挺直的身軀,在毒梟的威脅中跪了下去。

而毒梟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抓著女孩上前一腳踢飛了趙飛兩顆門牙,整個人撞到了牆上,吐出一大口血。

看著趙飛此時的慘樣,毒梟卻依舊不減狠,抓著女孩再次撲上前要殺了趙飛,因為他的手裏已經抽出了一把軍刺。

麵對殺意衝天的毒梟,趙飛將手槍掏了出來,那裏還留有最後的一顆子彈,作為軍人,他信奉一句話,最後的一顆子彈是留給自己的。

掏槍,上膛,開槍,整個過程一氣嗬成,無奈趙飛胳膊上的傷勢影響了他的準確度,而毒梟也不是一般人,在最後的一刹那,身子一偏,將女孩擋在了自己身前。

趙飛扣動扳機後,子彈射了出去,可是那顆子彈卻打中了女孩的腦袋,一槍爆頭。

看著女孩恐懼的眼神和飆飛出去的鮮血,趙飛傻眼了,作為軍隊裏公認的神槍手,他第一次將子彈打中了無辜的人質,而且是一個妙齡少女,一個青春還沒有綻放的生命被他結束了。

毒梟看著趙飛擊殺了人質,惡向膽邊生,撲上前一腳將趙踢中了趙飛的下巴,還處於驚愣中的趙飛再次鮮血飆飛,眼睛裏都流出了渾濁的血淚。

看著如死狗一般的趙飛,毒梟是哈哈大笑,轉身抓起一旁抱著孫女哭喊的老爺子,軍刺毫不遲疑的刺進了老爺子的咽喉。

趙飛被這一幕刺激的發了狂,他無法原諒自己的失誤,看著無辜的爺孫倆屍體,體內那股子狼姓和血姓激發了他的潛能,他狂吼一聲,從地上爬起來撲向了毒梟,二人再次搏鬥了起來。

最後的結果是毒梟被趙飛活活打死,腦袋都被擰了下來。而趙飛也因失血過多昏迷了過去。

當趙飛在部隊醫院裏療好傷後,他毅然決然的要求退伍,因為他已經不敢再拿起槍了,他的腦海中無法忘記爺孫倆臨死前的一幕,要不是自己開槍刺激了毒梟,或許那對爺孫就不會死,他自責,無無法原諒自己。

“我也調查過你,這麽多年來你的手上沾滿了鮮血,可是那些人都是該死之人,你沒有殺過無辜的百姓,所以你的內心還是將自己當成一名軍人來要求。這是我欣賞你的地方。趙飛,我知道你有能力,你的心理也很厭惡這種黑暗的世界,你更因為自己淪落為一名黑幫成員而羞愧,你想改變這一切,但是你卻無能為力。”楊亦楓淡淡的聲音打斷了趙飛的沉思和回憶。

“你想讓我做什麽?”趙飛盯著楊亦楓迷茫的問道。

“做你該做的事情,這個世界黑白不分,當官的不一定都是為百姓做貢獻的,地下世界也不是不能為百姓盡自己的本分,隻要心中有正義,活的堂堂正正,對得起天地良心,你就沒有白來這個世界走一遭。”

“現在你要做的就是協助癩皮狗徹底擺脫青幫的控製,我會派人留下來幫你。一個青木堂我想你應該看不上,你的能力足以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壯舉。”楊亦楓深邃的眼神中閃現著一絲精光,再次沉聲道:“你有那能力,我就給你提供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