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就是翎兒,好漂亮啊,有你媽媽我當年的風采。”看著何辰懸掛起的畫,唐月茹忍不住驚呆了一下,畫中的女子太過漂亮典雅了,背背長劍,手中握著一支翠綠的玉笛,一身白色的長裙,淡淡的笑容,給人一種幽靜而空靈的感覺,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唉!”母子二人一起凝望著何辰掛起的第二幅畫,久久的沒有動彈,唐月茹歎了一口氣,上一幅畫,她能用輕鬆的口氣,衝淡兒子的那股悲傷氣息,可這一幅,她笑不出來了,畫中是一個穿著粉色裙子的小女孩,看樣子差不多六七歲大,靈動的眼神有些飄忽不定,輕揚的嘴角好似在想著什麽壞事兒,清秀的麵容,好似一個頑皮的精靈,不會有一刻的寧靜。

接下來的畫,給唐月茹的衝擊力遠遠沒有前兩幅大,看著畫上的署名,她沒有忘記,前幾天在墓碑上見過,而且兒子還告訴了他們每個人的喜好,這個時候看著一張張麵孔,她有著說不出的心酸,對幾個半人半獸的,也生出了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何明皓晚上回來,逐個凝視著每一幅畫,在孫女何佳和未見過麵的兒媳藍翎兒的畫前,站了很長一段時間,聽到背後的腳步聲,知道是兒子過來了,輕聲問道:“佳佳幾歲了?”

“七歲。”何辰輕輕的回答了一句,語氣聽不出一點異樣。

“走,爸爸今天好好陪你喝一頓。”何明皓轉頭,笑著拍了拍個子不比他低,已經長大誠仁的兒子的肩膀。

“好!”何辰笑著點了下頭,看著爸爸的眼中有一絲感激。

“小辰,在你師父仙去之前,他曾告訴我們,今年你有一劫,雖有波折,但會轉危為安,而且你會因禍得福,這也是在你昏迷後,我和你媽媽,為什麽沒有把你送往更好的醫院去救治,你師父還說,這一劫,少則七曰,多則一月就會自然度過,我們相信他老人家,一直在等。”父子兩個慢飲細酌,何明皓打破了沉默,何辰沒有說話,他在靜靜的聽著,他知道爸爸的話沒有說完。

“你師父還讓我告訴你,‘鏡花水月非是空,情緣終了莫成傷,沒有所謂的命運,命運就是你的雙手,能掀起多大的石頭,就能看到多大的天空,人生在世不過百年,誰又能做到無憾無悔,錯是什麽,對又是什麽,隻要自己問心無愧即可,順其自然,率姓而為,唯有快樂才最重要,最珍貴的,你的快樂,就是大家的快樂,他會在另一個世界分享著你的快樂,繼續雲遊四海。”壓在心頭的話,終於說了出來,何明皓感覺身心為之一輕,端起酒杯一口飲盡。

三年前,無名道人對何明皓說,當有一天,何辰遇到某一個邁步過去的坎兒時,把這番話對他說,或許對他有所幫助,何辰可以不聽任何人的勸,但對於已經仙去,讓他敬愛的師父的話,那是絕對要聽的,何明皓在無名道人仙去的那一刻時,還以為無名道人是怕何辰走不過他仙去的這個坎兒,可後來發現,何辰堅強的隻是痛哭了一次,慢慢的就接受了這一事實,憑他對無名道人的了解和信服,知道他如此交代必有深意,這些話也就一直沒有對兒子說,而現在,他知道無名道人所指的是什麽了,別看這些天兒子表現的一臉平靜如常,可越是這樣越不正常,他在等待著兒子自己邁過這個坎兒,因為無名道長也沒有說哪個坎兒的時候告訴何辰,萬一不是這一次,以後再有一次那就麻煩了,不過現在看來,應該是時候了,兒子心中的悲傷在一天天的積壓,如果達到某個臨界點暴發,那後果是什麽他無法想象。

何明皓也仔細想過,人世界,再沒有什麽比何辰經曆的磨難要殘酷了吧,妻子、女兒,一大堆生死與共的兄弟朋友同時死亡,換在他身上,估計早崩潰發瘋了。

何辰沉思著,酒一杯接一杯的往肚子裏麵倒,唐月茹想阻攔,被何明皓阻止了,他知道,現在必須要給兒子一個發泄口,讓他把心中的悲傷釋放出來,不然再堅強的人,也會被壓垮的。

何辰的腦子中,突然出現了許多畫麵,有師父、有妻子、有女兒、有兄弟,還有眾多滿腔熱血的手下,畫麵飛快的轉動,記起了那個美麗的身影,那些堅強的戰士,最後對他說的話:“好好的活著,替我們一起幸福、快樂!”

“活著!幸福!快樂!”何辰喃喃自語著,淚早已不知不覺中流下,突然掩麵痛哭了起來,唐月茹心疼的拍著何辰肩膀,不記得多少年了,沒有見兒子流過眼淚了,而這段時間,卻經常看到一雙哭紅的眼睛。

像個孩子似的,何辰哭著哭著,在唐月茹懷裏竟然睡著了,唐月茹和何明皓相視著看了一眼,都鬆了一口氣,何明皓把沉睡的何辰抱回房間,輕輕關上門笑道:“這小子真重,不是他老子我身體素質好就抱不動了。”

“你還有心情笑,這事情怎麽辦?”唐月茹沒好氣瞪了何明皓一樣,何辰的狀態,讓她很擔心。

“沒辦法,隻能靠他自己了,不過我相信我兒子會很快好起來的。”何明皓苦笑著搖了搖頭,這種事情,他們還真幫不上什麽忙,連勸都不知道該怎麽勸。

“唉!你說這種事情,怎麽就攤到他頭上了呢?”坐在沙發上,唐月茹犯愁的問道。

“命運吧!”如此奇特的事情,何明皓也隻能歸結為命運了。

“世界真奇妙,孫女七歲了,我這個當奶奶的愣是沒見過,洗洗睡吧。”唐月茹無奈搖搖頭,相信何辰所說的是一回事兒,但能接受多少這個事實又是另一回事兒,這些天,他們也是弄的身心疲憊的。

“唉!”何明皓歎了一口氣,這些天,一家三口都在裝,兒子是裝出一副平靜如常的樣子,老婆則是輕鬆快樂的狀態,但暗中隨時觀察著兒子的情況向他匯報,他也是強裝歡笑,不想引起兒子的傷心,畢竟這些事,對他們來說或許隻是一個故事,而對兒子來說,即使是夢,也是他親身經曆的,而現在看來,這絕非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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