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他佯裝慍怒,壓低了嗓子:“臨風!”,“這裏外人是不能隨便進的!”

“嘿嘿嘿,”江臨風連聲訕笑,“雲兒…我也算外人?再說了,這裏我不是頭一遭來,不讓我進…難道,對我隱瞞了什麽?嗬,你倒說說看,雲——”

緊接一陣悉瑣和衣物拉扯的響動,我聽見陸祁雲慌亂地推拒:“臨風…別…”

江臨風在幹什麽?

想也不用想,他在做什麽齷齪之事,隻是對陸祁雲,怎麽做都有這個資格吧。

我被陸祁雲捂得嚴實,口鼻呼吸艱難,想要呼喊又不敢。我全身□□,衣不蔽體,身上布滿了大小瘀痕,發絲散亂,氣血遊逆,我不敢想象,如果被江臨風看到這樣的我會作何反應,也許我多慮了,看到這樣的我他不會有任何驚訝的表情,充其量是嘲笑,嘲笑,再嘲笑。

因此,我不能動,也不能叫。

就當我不存在。

“怕什麽,這裏又沒人,之前擔心你體弱由著你遠我,連洞房那日也被你逃過了,如今我醫好了你,咱們什麽還不能做?”他慢條斯理按部就班地分析,不見喜也不見怒,唯有絲絲入扣的言語挑逗。當然,或者這挑逗還表現在肢體上,隻是我看不到罷了。

“你,知道?!”陸祁雲頓了頓,這才驚叫了起來。

“我知道什麽?”江臨風反問道。

“洞房那天,那天…不是…我?”

“…你說呢?我知不知道?”江臨風語帶三分調侃,三分戲謔,慢悠悠地說,“你灌我喝下那些酒,又給那孩子下了藥,讓我以為他是你…別告訴我你是萬不得已!”

他知道,原來他都知道,那日是我,真真切切是我!

我被他徹底戲弄了。

好半天陸祁雲才低聲說:“我是萬不得已…那時我那副身體,如何與你洞房?用藥…我是情非得已,你能寬容我的對麽?…不,不對,不是這樣該死的!江臨風!”

他警醒似的怒喝了起來,恍然大悟道:

“你騙了我你這個騙子!我竟然被你騙了!你這個混蛋,既然早知道不是我,那天,你對他還…難道是真的?你是真的?”

“嗬嗬嗬——”

後者聲聲冷笑,“雲兒,你為何這麽激動?你放心,我怎麽可能對他當真?我千裏迢迢追隨你而來,還不是都為了你,為了我們的將來?你怎能懷疑我對你的忠誠?那天我喝醉了,不過是把他當成你罷了—— 他是你,可又不是你,我也懶得分辨了。不過想想,既然你苦心至此,我總沒道理辜負了你的一腔情意,權當他就是你。你又介意什麽呢?既然找個替代品這種覺悟你都有,又何必在乎我認沒認得出他?那件事的曆史是對的,時間是的對的,地點是對的,心境也是對的,錯的,隻是人,人不對罷了,可是隻要我們都心甘情願,當他是對又有什麽不可?”

這是什麽邏輯?

灰心之下我真想破口大罵,你奶奶的江臨風,什麽叫曆史時間地點心境都對唯有人不對?哪個人不對?我麽?我怎麽不對了?我不就是被你認為對的人強迫著冒充了他做了他的替死鬼,他楚楚可憐地對你道一聲他有苦衷,你就真的心軟,順手把我抹得一幹二淨?

恨死你,我恨死你!

“雲,”他的聲音轉向靈案,“這些都是你的借口罷了,難道你還為江陸兩家上一代的仇怨耿耿於懷?哎,都這麽久了…或者,你還記恨著我大哥?”

“哼,” 陸祈雲幹笑了一聲說:“她是她我是我,當年帶人攻山也是迫不得已,並非出自我本心。雖然從小就被娘逼著練功報仇,可對於連麵都沒見過的爹,我無論如何也難發自肺腑地想為他做些什麽。至於你大哥,就當我開了眼,如此霸著弟弟不放,窮凶極惡的變態哥哥,我還是頭遭認識,除了心理變態,仔細想想,他也的的確確真為你著想哪——”

“切,”江臨風一時語塞,緊接著笑道:“不提他也罷。那麽我呢?那時你被我爺爺抓起來,為了吸收你的功力破你的不毒之身,我被爺爺命令對你做下的那些,你真不怨?”

陸祈雲想了想,我想他是在想,因為這一樁樁一件件,無論哪樁哪件的仇怨,都足以讓陸祈雲恨江臨風一輩子,這些仇怨深如泥潭,以陸祈雲的品性,又如何能輕易參得破?

恐怕也隻有江臨風會篤信這怨恨會因為自己那所謂偏執的愛而化成輕鴻。

“我若恨你,還會帶你來京都?還會助你一臂之力?你是個聰明人,怎麽不知這個道理?況且,義父已經答應你的請求,到時那狗皇帝還不是你案板上的魚肉?”

“嗬嗬,是嗎?”江臨風冷笑了兩聲,“我隻是想不通,你這麽幫我對自己有什麽好處?”

“呀——”陸祈雲拿出一副很吃驚的口氣,“我還當你是想得通呢,原來你是想不通,也難怪你不信任我,我幫你當然有我的好處,將來你執掌了江山,總不會忘恩負義吧,你得了天下,就等於我得了天下,這麽說來我豈不是坐收漁利?何況,風哥啊,你對我如此情真意切,我又也不想辜負了你。”

後邊一句話柔到了骨子裏。

“哈哈哈——”這些話讓江臨風聽了極為受用,連連大笑,聲音離床榻近了些,“既然你我都為對方著想,良機莫失,看在我牽掛你這麽多年的份兒上,不如就地昭見了彼此的心意——”

我感到床榻向中心一沉,隨後聽到陸祈雲畏懼的聲音:“你不要——”

然後視線陡然豁亮了,被衾褥堵塞了許久,我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氧氣,發現江臨風正用極其複雜目光注視著我,良久才開口問:“怎麽是你?”

然後他的視線迅速移到我的身上,犀利的眼神刹那閃過,好似連片刀刃,從我□□的身體上削來割去。

我羞愧得無以複加,隻能緊緊閉上雙目,任憑他審視個夠。

“臨風,你聽我解釋…..”陸祈雲急於辯解,江臨風卻揮手製止了,衝著我咧嘴一笑:“嗬嗬,不必解釋,一看便知,這狗奴才又來纏著你吧,好沒羞恥,竟連衣衫也除了?”

陸祈雲點了我的啞穴,除了用眼神,我全身上下沒一處能動。

我睜大了雙眼意圖為自己辯解:不是,我沒有,我才是受害者!

“是,是呀,晚飯後我到園子裏散步,正巧碰上他,說有要事要向我稟報,雖然我一向討厭這個人,不過你也知道的,他知道得不少,假若真的事關機密聽一聽也有益無害,所以我就把他帶到了這裏。誰知沒說上幾句話這奴才竟打起了我的主意,我一時氣憤,就將他,將他…哎,臨風,你不會怪我吧?畢竟他是你的奴才。”

“不會!怎麽會?”江臨風立刻高聲接道,“他不過就是個奴才,怎樣都無所謂,我生氣的是,他竟然對你心懷不軌,實在該殺!該殺!”

陸祈雲為博同情反咬我一口,江臨風聽後果然表現得同仇敵愾,捏起我的下巴凶道:“小奴才,他是我的人你不清楚麽?怎麽癩□□也想吃天鵝肉了?”

說著竟從腰間抽出了匕首架在我脖子上:“雲,需不需我殺了他給你解氣?隻要你一句話,我立時要了他的命!”

刀鋒寒氣迫人,凜冽地片入我的皮膚下,迅速封凍了我心。

我絕望地望著陸祈雲,陸祈雲則吃驚地看著江臨風,江臨風呢?他仍是麵無表情,麵無表情…他真實的心到底藏在哪?我不懂了,真的不懂了。

“不,不用了…留著他也許還有用。”陸祈雲吞吞吐吐地說。顯然,對與自己的謊言,他也鼓不起十足的底氣。

“好。”江臨風果斷撤刀歸鞘,平靜地豎起手指在我身上戳了幾下,穴位被解開,我又能活動了。

我挺著被陸祈雲折磨得散了架的身體從被子裏鑽出來,然後忍受著那副被暴露在眾目睽睽下的□□身軀所帶來的羞辱,彎下腰身從他們腳下拾起我的衣褲,然後——

當我從江臨風腳底抽出我的上衣時,發現它已經被陸祈雲撕扯得破爛不堪,一隻袖管被撕掉,前襟也潰不成型,一件衣服被拆分得四分五裂,沒有一處完整。

用這件衣服與我身上的痕跡相互照射,真是相映成趣。

我索性把那破爛甩在地上,光著上身打算出屋。

“你站住!”

冰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剛一回頭,一件袍褂就拋了過來,江臨風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進門時穿在最外的一件紫袍搭在我的肩頭。

“穿上!那副樣子真難看!”

“我…..”

那一刻我有種衝動,想把事情的原委始末都原原本本說給他聽,可我很清楚這是無用的,他根本不會相信我,反而會以為我的辯解是一種狡辯,在他的心目中,我和陸祁雲始終難以同日而語,這就像親生子與後生子,親生子無論做錯了什麽,都會被原諒,而後生子,就算件件都對,隻要犯了一個錯,那些對的也變成錯的了。

既然結果都是一樣,說不如不說,我告誡自己閉緊嘴巴,我是男人大丈夫,沒什麽不能承擔的。

“不。”

我把他的衣服扔換給了他,挺起了我的男子漢胸膛,豁然對他說:

“我一個人難看就夠了。”

然後在他們詫異的目光中,我頭也不回地推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