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唉,原來還是為了那個人,這麽多年都沒有音訊了,他還是不打算放棄啊。。。”
她哀歎著搖搖頭,“真是一對冤家啊。。。”
“大姐,我們還是商量怎麽救鐵公子吧!”我急忙打斷她。
不想聽!不想聽!不想聽到有關他們的一點一滴,雖然很想知道,可害怕知道,怕知道了就會想要去理解,誰願意去理解那樣一個冷酷無情的人?誰願意?所以,不想聽!
“小六子不用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要我用江小仙去跟江嘯天換龍涎?我肯定,為了兒子他一定會跟我交換,可是那樣一來我就背叛了三少爺,他把江小仙留在身邊這麽多年,不會隻為了什麽‘父子之情’才撫養他——除了陸祈雲,他不會為了任何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人而白白浪費自己的感情,所以江小仙一定是他手上的籌碼。為了找到陸祈雲,即使找不到,即使真的死了,他也非常清楚該怎樣利用一切為他報仇。所以我不能背叛他。。。”
“我可以。”我補充道,“大姐,你不能做是為了你跟老爺之間多年的深厚情誼。我卻可以,老爺對我沒有任何情誼可言。。。雖然他救了我,但半年來我為他為奴償還得也夠了。何況小少爺隻是回到他親生父親身旁,沒有任何危險也不必成為老爺複仇的工具,對他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幸事,又能換解藥救鐵公子。這件一舉兩得的大好事如果做成了,就算死我也能立即成佛了,何樂而不為呢哈哈?”
“小六子!我怎麽能讓你。。。”
“大姐!不用再說了,客棧和鐵公子都需要你,你要是走了,如果真的不能見麵就是一輩子的遺憾,你想抱憾終生嗎?何況,我也不打算立刻就交出小少爺,我隻帶他身上的一件信物去見江莊主,等他答應了拿龍涎換,或者親自過來給鐵公子解毒,才告訴他少爺的下落。所以我回來之前你把少爺盡量藏好,千萬別讓任何人帶走他,除非老爺能趕來救鐵公子。。。不過那樣的話我回不回來都無所謂了,你們盡快離開這裏吧,免得招來禍端。”
“那怎麽可以?把你一個人丟下?”
“大姐!一個人犧牲,總比犧牲許多人好!而且我樣子普通,混在人群裏沒人會注意到我,行事更方便。你卻不行了,你到過那裏,那裏的人肯定認識你,想要做什麽都會被人盯著的。”
“但是。。。”
“沒有但是了!”我起身快步向房間方向走去,“如果想救鐵公子的話,就按照我說的去做!”我的態度非常堅決,不給她任何拒絕的餘地。
“小六子。。。。。。”
我知道我的決定是非常冒險的,雖然自恃有江小仙在手,但一來會因此被江臨風怨恨,二來我也並無十足把握不帶著江小仙僅憑一個信物就讓江嘯天信任我,如果一旦失敗,我的下場隻有一個:死。
就算是死,我還是願意冒這個險,除卻為了水金玉和鐵心之得來不易的愛情——還未開放就要結束的愛之花是令人惋惜的——我沒擁有過它,可我知道如果它凋謝了,一定會有人為它而傷心欲絕。
再不想看到這世上有人傷心了,見了太多,洪水過後那些因為親人死亡而痛不欲生的人,即便災難過後生活會慢慢好起來,可是親人的故去會讓他們永遠活在往昔悲痛的回憶中,表麵上的歡樂轉瞬即逝,隻有失去的創傷會一直烙印在內心深處。
不希望再有人死去!不希望!
我在柴房小睡了一會兒,天就亮了。
探望了鐵心之,吃下江臨風的丸藥後他好像情況穩定了不少,臉色沒有昨夜那般烏黑,呼吸也平穩了許多,但是我知道不能再耽擱,搶一分時間,就是搶一分將他救回的希望。
我迅速收拾好了行囊,臨行前水金玉把一個小金鈴交到我手上:
“這是仙兒從小帶在身邊的,背麵有江家的信物,江嘯天看到這個鈴鐺一定會相信你。”
這個鈴鐺不就是江小仙鞭子上的那個鈴鐺?我翻過鈴鐺,背麵果然刻著一條盤附著軀體,昂首而立的小蛇,如果不仔細看根本不會留意,原來那就是江家的標誌。
“還有,這裏有地圖,火石和火暗器,地圖包含三張,一張是從這裏出發到山莊的路線。一張是山莊的全景圖,還有一張是分布圖,紅叉的地方代表最終目的地,其它的地方不要去,隻要找到解藥就回來吧,換龍涎是下下策,不要輕易去做。火石用來照明,火暗器用來防身,隻要把它扔出去,它就能轟地爆炸,威力很大,一定要慎用。。。小六子!”
她突然一把把我摟到懷裏,聲音有些哽咽:
“還是大姐去吧,大姐實在不放心,你還是個孩子啊。。。”
“大姐——”我推開她,輕輕抹去她臉上的淚,故作輕鬆地說:
“我已經十七歲了,不是小孩兒了,我的個子比你還高一頭哪。大姐,我也想像你們一樣闖蕩江湖啊?您就放心吧,我一定會平安帶解藥回來的。”
她悲傷地摸了摸我的頭:“什麽闖蕩江湖啊?你以為江湖那麽好闖嗎?明明就是自尋死路啊。。。大姐自己的事,還是大姐自己去辦吧!”
“大姐!你要我說多少遍才明白?鐵公子需要你,萬一老爺來了見不到你,僅憑我他是不會救他的,你要在這裏等他,還有小少爺也需要人照顧啊!”
她不響了,為今之計,隻有我一個人上山才可行。
“哦對了,小六子你等一下!”她突然轉身跑了出去,不一會兒拿著一樣東西跑回來,是一枝金質梅花簪。
“這枝簪子你帶在身上,如果江嘯天想殺你,就把它交給他,看在這簪子的份上,他會保你不死。”
“哦。”我依言把它揣進懷中。
“那麽。。。我上路了!”
“我送你。”
水金玉送我到大堂。
我順便環視了一周,發現那對神秘的主仆正坐在角落裏用餐。富公子的額上貼著一塊藥補,正默默進食,臉色很蒼白,動作也很遲緩,看來昨夜被折磨得不輕。
而那個仆人——
正停住手裏的筷子,用犀利的、極富壓迫感的目光朝我逼視而來。那樣的冷酷狠訣的目光仿佛似曾相識,我不禁打了一個冷戰。
擁有這樣厲害眼神的人,看來不隻江臨風一個。
我想了想,突然朝他們快步走過去。
他眼中閃過一絲警覺,依然逼視著我到跟前。
我無視他的存在,對那位富公子說:
“這位公子能借個地方說話嗎?”
富公子顯然很詫異,不安地看了看仆人。
仆人一笑,起身朝我拘禮道:
“這位小兄弟要找我主子何事?主子身體不佳又在用膳,有什麽事跟我小三子說也是一樣的。”
連交談的權利也被剝奪了?我立刻想到,富公子一定是被奴才劫持才這般懼怕,屈服於他的淫威之下的。
“我要跟你的主子說話,跟你何幹!”
一股怒氣立刻從心底湧出,我不理他的警告,一把抓住富公子的胳膊拉到了大門口,過往的行人很多,還有衙門的人巡邏,料那個奴才也不敢把我們怎麽樣。
“小,小兄弟。。。”
富公子的力氣還大不過我,被折磨得虛弱,連掙紮也是無力的。
如我所料,奴才一動沒動,隻是慍怒地盯著我。
我把公子拉到隱蔽處,從腰裏掏出一個布袋塞到他懷裏悄悄說:
“這些種子可以止痛鎮靜,要是下次他再虐待你就吃幾顆,這樣就沒有那麽痛了。”
“?!”
他滿臉疑問和驚訝的表情,我對他笑了笑,希望能給他些鼓勵:
“找機會逃跑或者報官吧,他那麽對你是要遭報應的,別害怕。。。”
我把他推了進去,看他呆呆地走回座位,那個仆人看了看他,依然緊緊盯住我。
冷酷的,隱忍的,毫不留情的,甚至是。。。玩味的。。。
不知是否我的錯覺,總覺得那對眼睛會穿透身體表麵的任何掩飾直達靈魂深處,被那樣的眼睛凝視著,會讓人不由自主地產生與被剝光身體一樣的羞辱感。
我強烈地感到那股在胸口陣陣灼燒般的熱,慌忙避開他的注視跑出了客棧,朝玉素山方向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