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影並不擔心赫連霜。

或者說,如果她連皇後這一關都過不去,就更別提過孫珍珍那一關了。

畢竟皇後與赫連霜沒有利益衝突,沒必要故意害她。

而孫珍珍卻是憋著勁要害她性命的。

回到府中,殷瓊、裴洛妍幾人已經得到消息,望眼欲穿。

隔一會兒就派人去門口看看韓影回來沒有。

好不容易把人盼回來,見麵後便湧過來噓寒問暖,有沒有受傷,是不是吃了很多辛苦。

韓影心裏暖暖的,好一通安撫。

晚上自有一番快活,不必細說。

隻說皇帝打發走韓影和文武百官,即刻命人去請赫連鵬。

皇帝對赫連鵬還是有幾分真感情的,甚至比對幾個堂弟更加親近。

究其原因,是皇帝對赫連鵬放心。

準確的說,是對他身上那一半異族血統放心。

正如前太子所說,大乾百姓受異族侵擾多年,不可能允許一個身上流著異族的血的人當皇帝。

而且赫連鵬性子憨直,沒那麽多花花腸子。

皇帝本來是打算重用他的。

沒想到他卻因為家裏的事意誌消沉,皇帝想盡辦法。

親自勸說過好幾次,還賞了他好幾個容貌出眾性格乖巧的宮女,幫他從情傷中走出來,奈何都不管用。

到後來皇帝也沒心情管他了,隻是還記著他這麽個人,每次年底賞銀子給各王府,清平王府都是上上份。

算起來,皇帝有好幾年沒見過赫連鵬了,也不知道如今他怎麽樣了。

赫連鵬聽說赫連霜找到了,立馬扔下酒壇子,催著內侍帶他進宮。

內侍覺得他滿身酒氣見皇帝不合適,好心提醒他先洗個澡換身衣服,去去酒氣再進宮。

卻差點吃了赫連鵬的拳頭。

“讓你帶路你隻管帶路就是,哪來的那麽多廢話。”

“有什麽罪我自己擔著又不用你替我掉腦袋。”

好心沒好報,內侍懶得再勸,就這樣把赫連鵬接進了宮中。

皇帝見到赫連鵬都驚呆了。

赫連鵬比皇帝還小幾歲,原本生得身材高大威武。

這才幾年沒見,頭發就白了大半,高大還是高大,卻皮鬆肉謝,一臉老態。

隔著老遠就能聞到他身上一股刺鼻的酒味。

衣服皺巴巴的,衣袖上沾著汙漬。

這還是當年那個讓亂軍聞風喪膽的銀袍將軍嗎?

皇帝看著赫連鵬,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赫連鵬被酒燒紅的雙眼,期盼又不安的四處張望著。

“陛下,我女兒在哪?”

“你不是說找到她了嗎?快讓她見我。”

皇帝深深歎了口氣,命人去帶赫連霜來。

當赫連霜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赫連鵬上前兩步,緊緊盯著她的臉。

“霜兒,我的霜兒,爹爹終於見到你了。”

赫連霜得知自己的身世後,對赫連鵬是有恨的。

恨他眼瞎心肓,輕信毒婦讒言,害得薑小姐痛失愛子,精神崩潰。

原本打定主意絕不原諒他。

揭穿毒婦的真麵目後,便帶著生母離開王府。

此時真正麵對赫連鵬,看到他憔悴蒼老的模樣,又不禁感到心疼。

其實換一個角度看,赫連鵬在薑小姐“偷人”,證據確鑿的情況下,沒有一怒之下殺了她,隻是將她關在空院中,依舊讓人送吃穿用度給她,甚至連她腹中可能是奸夫的孩子都容忍了下來。

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有幾個男人做得到?

這樣想著,赫連霜對赫連鵬的恨意便減少了幾分。

“爹爹,之前的事女兒都不記得了,直到最近才得知自己的身世。”

“沒能早些回來,令您和母親掛念,是女兒不孝。”

赫連鵬想起赫連霜不記得往事的原因,正是因為中毒高燒所至,不禁心痛如絞。

他恨下毒之人差點害了赫連霜的性命,更恨自己沒有保護好女兒。

“霜兒,是爹爹不好,爹爹沒有保護好你。”

“快跟爹爹回家去,爹爹讓廚房給你做你最喜歡的八寶甜粥。”

赫連霜眼底發酸,想提醒他,八寶甜粥是小孩子才喜歡的東西,她如今長大了,早已換了口味。

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她和赫連鵬中間,隔著十二年的離散。

赫連鵬能記得她小時候喜歡吃的東西,已經很難得了。

赫連鵬帶赫連霜回家,便等於是承認了她的身份。

父女二人向皇帝拜謝後離開。

小印子小聲提醒皇帝。

“陛下,郡主離京多年,恐怕規矩禮儀都忘了,要不還是請郡主在宮中陪伴皇後娘娘幾日,也好學學規矩。”

其實是說,也不能隨便來個人自然是赫連霜,就承認了吧。

總得調查清楚不是?

皇帝看了他一眼,心裏有點失望。

難道他不知道要調查清楚赫連霜的身份是否屬實?

否則一開始,他也不會提出把赫連霜交給皇後了。

隻是,他看到赫連鵬的蒼老,看到他在找回女兒後的精氣神都不一樣了。

赫連霜是否真的是赫連鵬的女兒已經不重要了。

隻要赫連鵬認為是,她就是。

退一萬步說,赫連霜是假的。

那又有什麽關係?

隻是一個郡主而已,又不關係到國家大事。

隻要赫連鵬找回女兒重新振作起來,就值了。

如果是多福海,一定可以領會他的意思。

就算領會不了,也就會多嘴多舌瞎提醒。

可惜,自己一時遷怒,把多福海趕走了。

皇帝此時還不知道,多福海隻是一個開始。

很快他就會體會到眾叛親離的苦果。

赫連鵬一路上一直拉著赫連霜的手,不時看著她傻笑。

“霜兒,爹爹給你買的泥人兒還給你留著,還給你做了很多你喜歡的小刀小槍。”

“我的女兒和別人家的娃娃就是不一樣,別人家的女娃娃都喜歡那些花裏胡哨的玩意兒,我的女兒從小就有大將之風。”

“霜兒,你……”

赫連霜避開他的注視,突然開口。

“我想見我母親。”

赫連鵬愣住了,臉上劃過一抹傷痛。

“霜兒,你母親病了,太醫說要靜養,過些日子再見吧。”

病了?

是被毒婦逼瘋了才對吧!

赫連霜冷笑。

“我現在就想見我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