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侍衛很快就見識到手雷的威力。

一顆扔出去,頓時將數十亂軍炸飛半天高。

十幾顆過去,五百亂軍便被消滅了一大半,剩下的還有口氣,卻也缺胳膊少腿,滾在地上隻剩下哀嚎的力氣了。

連周侍衛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都有點於心不忍。

“大人,這些人隻是被桑順蠱惑,罪不至死。”

韓影深深看了他一眼。

“他們如果不逃,的確不必死。”

“逃,說明他們或者不甘心投降朝廷,接受懲罰。”

“或者還想著卷土重來,自立為王。”

“無論是哪種情況,都是後患無窮。”

“你可憐他們,可有想過多年來受戰亂之苦的百姓?”

“那些百姓又有什麽錯呢?”

周侍衛意識到自己的淺薄,俯首向韓影認錯。

韓影伸手扶他起來。

“你有仁心有善念,並沒有什麽不對,但是,仁心和善念,該用在正確的人身上。”

周侍衛滿臉羞愧,連聲稱是。

第二天天亮,韓影下山通知官兵進山善後。

死了的亂軍沒什麽好說的,挖個坑埋了就是了。

那些活下來的,官兵們如何處理,韓影也沒有過問。

就像他和周侍衛說的,這些人反叛之心未死,留著也是後患。

韓影一夜之間消滅了五百亂軍,漸漸在百姓中間傳開。

傳話的過程中,難免會有人添油加醋。

傳到後來,韓影幾乎被傳成天生神力的天兵天將,呼風喚雨撒豆成兵都不在話下。

韓影並沒有解釋,反正這些傳言對他又沒有什麽壞處。

倒是那些投降的亂軍更加確定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投降了雖然要服幾年苦役,起碼還有命在,幾年後便能回家正常過日子。

韓影處理完正事,也該回京了。

離開前又見了一次容達。

容達的傷勢已經好了大半,隻是不知是傷到哪根筋還是傷口太深,疤痕牽扯到附近的神經,總之一條腿走路不利索。

聽說韓影要見他,扶著拐杖前來拜見。

一見麵便是叩首大禮,韓影叫他起來,坐下說話。

“我明日便要回京複命了,朝廷對你的恩旨,最遲兩三個月也就到了。”

“不要讓我後悔我今日留你性命。”

容達連忙起來又發了一通誓。

發誓有用,官府都可以撤銷了。

不過韓影既然打算留下容達,眼下也隻能相信他是真心歸順朝廷。

“我還有件私事要請你幫忙。我買了幾塊地,打算種些花草、藥材之類的,你有空幫我看著點。”

容達有點沒聽明白韓影的意思。

地都買下,還能少得了信得過的人替他管著?

再說,他和韓影又不熟,更談不上有多少交情,韓影就算需要有人幫忙看著,也不該求到他頭上來。

不過韓影開了口,容達自然一口應承下來。

韓影看出他的想法,卻也沒說破,隻是讓人給他寫了兩個地址,讓他有什麽事往這兩處寫信。

容達回去以後,想了半天才漸漸琢磨出點味道來。

韓影的真實想法,應該是想讓他幫忙傳遞滇紅府這邊的消息。

如果真是如此,韓影的目的又是什麽?

不會是想列土封侯,成為滇紅的土皇帝吧?

容達想不通,便也不去想了。

他如今成了朝廷向滇紅百姓展現仁愛的工具人,手裏不可能再有任何實權。

就算官府克扣他的恩賞,他也隻能忍著。

能搭上韓影這條人脈,受了委屈能請韓影幫忙在皇帝麵前說句話,對他來說是天大的好事。

對,一定要和韓影搞好關係。

回頭讓人去山裏弄一些好藥材給韓影送去。

回京的路上,不用照顧流民步行,速度快了很多。

卻也顛簸了很多。

連韓影坐一天馬車都覺得腰酸背疼,更別說連思綺了。

她卻一心惦記著韓影回京後,替她父親伸冤,半點不喊累。

韓影挺佩服連思綺的。

三年前她還不足十五歲,好好的家沒了,父母親人都沒了,自己還成了朝廷的通絹犯。

沒崩潰真的很難得。

更難得的是,她雖然遭遇了這樣大的不幸,卻沒有喪失本性中的樂觀和善良。

比很多須眉都要強很多了。

連思綺正在煮茶,察覺到韓影盯著她看,抬頭丟來一記嫵媚的眼神。

“大人為什麽看我,是不是被我的花容月貌吸引,情不自禁?”

韓影按了按額頭。

哪有自己誇自己美的。

不過,都說美人不自知才是真正的美人,他怎麽覺得連思綺誇自己美的小傲嬌還挺可愛的呢。

“你說對了,我就是對你情不自禁,要不你嫁給我?”

韓影隻是隨口開了一句玩笑,連思綺卻一臉認真。

“我說過,隻要你幫我父母伸冤,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反而說的韓影不好再開玩笑了,不然顯得他趁人之危似的。

“我就是隨口一說,剛才看你是因為你煮茶的手法很優雅。”

不但優雅,而且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不說還沒想起來,此時韓影細細一想,便想到他之前看過公主煮茶,好像也是這樣的手法。

隻是公主的煮茶更加隨意。

不禁微微愣了愣。

這個時代流行的是煮茶,名門閨秀、文人雅士都以擅長煮茶為榮。

因此衍生出很多種煮茶的手法,甚至還有各自的大師。

韓影自然不懂這些,隻是看個熱鬧,卻也能分得出手法之間的不同。

比如公主煮茶的手法就很不一般,和皇帝也不一樣。

為何連思綺的手法,卻與公主有幾分相似?

連思綺愣了愣,眉間透出幾分悵然。

“我煮茶是我母親手把手教出來的,卻也隻是覺得了個皮毛,如果你看過我母親煮茶,一定不會說我好看了。”

連思綺的母親?

韓影心裏漸漸生出一點模糊的想法。

晚上趁連思綺去河邊洗漱,問周侍衛。

“你是不是真心想讓我幫你義父伸冤,如果是,就把實話都告訴我。”

周侍衛聞言心中猛然一沉,心跳似乎漏了幾拍。

“大人,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韓影冷笑。

“你到現在還不肯說實話,卻讓我如何查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