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經考驗的工商民主人士

嶽楠 羅功田

“儒官”李劼人

1949年12月28日,成都解放的當夜,李劼人率全家在自己的居住地“菱窠”通夜不眠,飲酒慶祝直至天明。

李劼人(1891~1962),四川成都人,中國小說家、翻譯家、美食家、實業家、社會活動家、大學教授。李劼人在中學時代,便大量閱讀中外文學名著,擅長講述故事。1912年發表處女作《遊園會》,1919年赴法國留學,曾任《群報》主筆、編輯,《川報》總編輯,成都“小雅軒”餐館主廚兼經理、重慶民生實業公司機器修理廠廠長、樂山嘉樂紙廠董事長,發表各種翻譯作品幾百萬字,代表作有《死水微瀾》《暴風雨前》《大波》等。

1949年12月29日,李劼人代表成都文協起草宣言《中國文藝界協會成都分會歡迎人民解放軍進入成都》。宣言最後寫道:“這黑暗的日子到底過完,蔣中正和他一夥到底滾進了地獄之門,中國大陸最後的一個都市——成都,到底看見了光明,這是人民解放軍千辛萬苦的勳績,我們為人民大眾而歡欣,也為我們自己而歡欣,我們不能不於人民解放軍正式大踏步進入成都的今日,大呼:人民解放軍萬歲!”

12月30日,李劼人參加了歡迎賀龍率部入城舉行的入城儀式。

新中國成立後,李劼人先後曆任西南軍政委員會文教委員會委員、川西人民行政公署委員、成都市人民政府副主席、第二副市長、西南文聯副主席、四川文聯和四川作家協會副主席等職,被選為全國人大代表、四川省人民政府委員、中國文聯委員、中國作家協會委員、赴朝慰問團四川分團副團長等職。

文人相親。如同關心詩友陳毅一樣,毛澤東總是想念著過去曾經同是少年中國學會會員的王光祈。

1950年的一天,陳毅因公去四川,臨行前,毛澤東對他說:“你到四川後替我打聽一下王光祈的情況。”陳毅到四川成都後,在宴會上告訴過去也曾經同是少年中國學會會員的副市長李劼人:主席曾多次給我說,你們成都有個王光祈,生死如何,都要認真對待。李劼人回答:“我們是老同學,熟得不得了。他死去好多年了,就安葬在我家附近。”王光祈與郭沫若 、李劼人、周太玄、魏時珍、曾琦、李璜等人為成都四川高等學堂分設中學堂丙班的同窗知己,並為至交。一次,他們一起到成都東郊菱角堰周太玄家聚會,仿“桃園結義”,相約死後同葬此地。後來,王在德國逝世,李劼人果然設法將其骨灰運回安葬於該處。五四運動後不久,王光祈寫信給李劼人,邀他加入少年中國學會,並

請他在成都發展會員。李劼人在短短半個月裏就發展了九人入會。

陳毅回京向毛澤東作了匯報後,毛澤東囑咐說:“下次如再去四川,請了解王光祈有沒有家屬子女。”陳毅再次去成都時,經李劼人等四處尋訪,僅在溫江王光祈的家鄉找到他的一個遠房侄子。

毛澤東念念不忘王光祈,是因為王曾是五四時期思想文化界的一顆明星,而他也曾受惠於王光祈發起成立的少年中國學會。1920年初,毛澤東在李大釗、王光祈介紹下加入了少年中國學會,並因此得以結識當時中國最具理想,後來成為中共領袖的李大釗、鄧中夏、惲代英、沈澤民、楊賢江、張聞天等青年才俊。1945年8月,毛澤東赴重慶談判,雖然日程安排非常緊湊,但他還是專門宴請了在渝的李劼人等少年中國學會會員,少年中國學會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由此可見一斑。後毛澤東當了解到王光祈已無親屬存世時,這才作罷。

1957年春,“反右”運動來勢凶猛。因為流沙河的詩歌《草木篇》出了問題,四川省裏安排省委宣傳部某副部長同沙汀(先後曆任西南文聯副主任、四川省文聯主席、中國作協四川分會主席等職)一起到菱窠拜訪李劼人,想請他出來講話。不料,李劼人很不理解,當麵拒絕了。

告辭出來,李劼人悄悄把沙汀拉到一邊說:現在水渾得很,你不要隨便插足啊!

但開座談會那天,李劼人還是趕來參加,用“詩無達詁”的老話為《草木篇》辯護,並替文聯負責人沙汀他們解圍,甚至天真地說:“你們不要打‘紅娘’,應該打‘老夫人’嘛!”

1957年6月,李劼人與沙汀一起乘車、船出三峽,經京漢路北上開會。沙汀一直為李劼人擔心,便悄悄把省報記者調查流沙河家鄉、身世的一份材料,交給他看,並作了長時間談話後,李劼人才算轉了彎子。

在北京召開的人代會上,由沙汀起草、李劼人宣讀了一份兩人的聯合發言。據《沙汀傳》記載:“毛澤東聽到這樣一個聯名方式,當場不以為然地說:‘這兩個人怎麽聯得到一起嗬!’這是非同小可的指示,所以回川後,省裏內部批評沙汀對待黨外人士的遷就態度。”

為此,沙汀隻好一邊檢討,一邊去動員熟悉的老朋友改變姿態,才終於使李劼人過了關。

1958年3月4日,毛澤東來成都主持中央工作會議期間,在百忙中特別對身邊工作人員提到李劼人的近況:“李劼人現在怎麽樣? 1945年在重慶時的一個座談會上,我見過他。他的工作和生活安排怎樣?”當聽說李劼人仍然擔任成都市副市長後,他表示滿意地點了點頭。

李劼人

任成都市副市長期間,積極參加社會主義建設,以主要的精力和極大的熱情領導和參加成都市的文化、市政建設。1958年,由他主持修建了寬廣、坦蕩的人民南路。

忙裏偷閑。工作之餘,李劼人除寫了《天要亮了》《幫林外婆搬家》幾個短篇和《記先烈趙世炎》《五四追憶王光祈》《回憶少年中國學會成都分會之所由成立》《回憶在法國勤工儉學的片斷生活》等有珍貴史料價值的回憶錄外,還集中精力修改了《死水微瀾》《暴風雨前》,重新改寫了約百萬字的《大波》一、二、三、四部。

“特園”主人鮮英

新中國建立時,毛澤東沒有忘記鮮英為中國革命所做的貢獻。1950年,他在懷仁堂宴請各界人士時,對鮮英說:“重慶解放時,你受驚了。”鮮英回答:“托主席福,有驚無險,還好。”政務院總理周恩來則在一旁很風趣地說:“現在又可以在一起暢飲棗兒酒啦!”

雖然鮮英當初未能成功策反楊森,但楊森撤離重慶時,倒也兌現了自己的承諾:他手下的20軍沒配合保密局指令,破壞城市。而且楊森敗退前留下密令:第20軍軍長由其次子楊漢烈繼任,並要他相機起義。一個月後,楊漢烈在成都附近金堂縣率兩個師起義。重慶解放時,因為鮮英踐約守信,將楊森小妾鄧壁如接到“特園”,並為其看護私產。鮮英的做法在人情上無可挑剔,但在政權交替之時保護舊政權實屬不明智。果然不久,鮮英差點就因“窩藏戰犯眷屬財產”被人民政府查辦。

新中國成立之後,作為愛國民主人士,鮮英榮任西南軍政委員會委員和首屆全國政協委員,並被推選為第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代表。但“窩藏戰犯眷屬財產”的嫌疑,卻始終緊箍咒一樣伴隨著他,土改、鎮反運動展開後他更加坐立不安。

為此,鮮英在給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張瀾的信中坦言:“行情不悉,錯誤實所不免。”後在張瀾的複信鼓勵下,鮮英決定將“特園”內外房產全部捐給國家,然後舉家遷往北京地安門恭儉胡同居住。那是他早年在北海公園附近買下的一座四合院。董必武在重慶市政府呈送的請示中批複:“特園很有紀念意義,要作為紀念館原樣保存。特老(鮮英,字特生)健在由國家照顧,死後由國家安葬。鮮宅權且留下,待特老百年之後,再交給國家做紀念館。”在董必武的勸說下,鮮英最終留下了鮮宅。

1951年,鮮英到北京參加民盟成立十周年的會議時,再次受到毛澤東和周恩來的接見。1952年,鮮英夫婦遷往北京,在地安門寓所定居,有時也回重慶“特園”居住。

嶽楠(西華大學計算機專業畢業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