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血過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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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落落落”
阿福抱起程落,槍順勢掉在地上。阿福全然沒顧得上理會,站起身就往山下跑去。
落落,你一定要堅持下去!
阿福往團城的方向,一路狂奔。一輛摩托從身後呼嘯而來,攔在他麵前:“阿福,上來!”
是鄭凡。
阿福看了鄭凡一眼,坐上摩托:“開快點兒!”
鄭凡用力轉動右手手腕,摩托車後麵揚起一片灰沙。
阿福坐在側座,將程落緊緊抱在懷裏。顫抖地左手,按著程落後腰流下不止的傷口。他甚至能感受到血湧出他的指間,流到手背,一滴一滴往下滴落。指間的觸感幾乎讓阿福覺得,自己的心髒就快要停止了:不要再流了,停下來,求求你別再流了。
看著蒼白如紙的程落,阿福的眼眶染上一層血紅。阿福將頭埋在程落頸間,掩住痛苦的神情。
鄭凡餘光瞥到阿福懷裏的程落,心裏異常不是滋味兒。但看著程落昏迷不醒的樣子。又使力轉動右手手腕,加快速度。他從來沒有覺得一刻鍾的路程,可以那麽長。
到了團城醫院,還沒等鄭凡把摩托車停穩妥。阿福抱著程落,踏上側座前沿的鐵麵兒,就跳下車,衝進醫院裏。
程落被推進手術室,阿福和鄭凡被隔在門外。
這時候的阿福,背上、前襟、褲子、衣袖和雙手都沾滿血。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一定會以為他受了重傷。
阿福整個人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氣力,或許這時候誰隨便碰他一下,他就會徹底倒下。阿福失魂落魄地麵對著手術室的大門站立,雙眼無神地盯著那扇門,毫無生氣:你不會騙我,對不對?你一定不會有事,一定不會
阿福想握緊雙拳,但試了幾次,卻根本沒有絲毫的力氣。
鄭凡拚命克製住自己的情緒。直到程落被推進手術室以後,他看到阿福身上的血跡,他才知道程落傷得有多重。阿福根本像是個從血缸裏爬出來的人。
幾個偽軍將程悅川的屍體,小心地抬上卡車。程悅博無力地站起身,卻又強打著精神指揮大家撤退。拿著那張染滿鮮血的布防圖,程悅博的右手在不停地顫抖。他歎一口濁氣,想把心裏那股悲意歎出來,卻效果極差:“我們先回去吧。”
團城門口,站著幾個人。統一穿著黑色的中山裝。
而程悅博遠遠便認出,四個穿黑色中山裝的人裏,最矮小的那人,是芷蘭。
程悅博快步上前,卻在離何芷蘭還有丈許的位置,頓住了。程悅博有些不敢靠近,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是個夢境。
他有多久沒見她了,三年多,一千多個日夜。她一消失便是一千多個日夜,天知道他滿世界找她,天知道他快找瘋了,卻沒辦法和任何人說。天知道他失去她的時候,又失去了感情最好的親弟弟。一個失蹤,一個成了漢)(奸。
程悅博、何芷蘭兩人凝眼相望,頗有些“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生無數”的味道。
直到過了好久好久,何芷蘭抬起步子,向程悅博跑過去。一頭撲進程悅博懷裏,柔聲喚起:“悅博。”
程悅博也不管身後的戰士,也不顧前麵站著的幾個黑色中山裝打扮的青年,緊緊擁住何芷蘭:“芷蘭。”
團城醫院手術室。
幾個護士忙進忙出,每次出來,都戴著鮮血淋漓的手套。把阿福和鄭凡刺激得半死。鄭凡實在忍到了極限,轉身扯住阿福的前襟,將阿福抵在牆上:“為什麽?為什麽你不保護好她?為什麽?”
阿福沒回答,也無力掙脫。雙眼卻絲毫沒有離開手術室的門。
再一個護士出來,看見鄭凡扯著阿福的衣領,不悅地皺眉:“這裏是醫院!”
鄭凡氣的很,卻隻是推了阿福一把,憤憤然放開手,轉過身去。
“她怎麽樣了?”阿福趕快走到護士麵前,詢問程落的情況。
“情況很不樂觀。子彈打中肝髒,導致大量內出血。現在子彈取出來了,但醫生還在搶救。”護士說明,“現在急需輸血,但現在醫院已經沒有庫存了。你們有誰是a型血嘛?”
“我不知道我什麽血型的。”鄭凡拉起袖子就走過來。
護士看了看鄭凡:“那你跟我去驗血。”
“我也去。”阿福說道。
“那你們倆跟我來。”
等手術做完,程落被推到病房裏。那張臉上,依舊蒼白得毫無血色。
阿福再次給程落輸血。
護士將兩張病床推近。一根輸血管,一頭紮在阿福的手臂上,一頭紮在程落的手臂上。
阿福好慶幸,他是a型血。現在可以躺在這裏,輸血給程落。
他偏頭看著昏迷不醒的程落,心痛得無可救藥。阿福回想起那一幕:石頭衝到隊伍最前麵去,程落側身與他背對背,為他做好一切掩護。那會兒她還冷言冷語。眨眼功夫,她卻慌張地喊了一聲“阿福,小心!”
然後她側過身子,阿福親眼看到程落打飛了一顆子彈,那時候他們腹背受敵:她是那時候受傷的嗎?她是為自己擋了那顆子彈?
阿福心裏一緊,頓時有些喘不過氣。
鄭凡回團部去通知程悅博。一路幽魂一般地走著,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回團部的。直到走到團部門口,站崗的小戰士給他打招呼,才回過神來。
程悅博聽鄭凡說了程落的情況,把手裏的事情交給上官於飛,同何芷蘭一起急忙趕往醫院。
“她失血太多,大腦、還有身體髒器長時間供血和供氧不足。雖然現在子彈取出來了,血也止住了。但是情況很不樂觀。能不能撐得過來,還得看她自己。”
這句話像是魔障夢魘,一直回旋在阿福耳邊。
病房裏很安靜,靜得阿福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兩張病床的距離也不是很遠,阿福一直看著程落,卻有種咫尺天涯的感覺。看得久了,程落的麵容竟在他的眼前漸漸模糊。
他的手指動了動,幾次想要移過去,想要拉住程落的手。而這一段不足三尺的距離,仿佛是一個無法跨越的鴻溝。阿福無力地歎息。
老天,你一定要把我所有的溫暖都帶走嗎?你安排我的戰友一個個死在我麵前,老夫人也因我保護不力而被鬼子殺害,狐牙峰的弟兄,蠻牛和胖墩兒,現在又是她如果我罪孽深重,老天,你應該報應在我身上!你應該報應在我身上!
沒有插著針頭的那隻手,緊緊握拳。阿福輕輕閉了閉眼睛,卻還沒閉上又趕快睜開。阿福滿臉倦色。他好累,他好想就這麽睡過去,但是他好擔心,他不敢睡。他不知道他這麽睡過去,醒來以後會發生什麽。阿福一直看著程落,好怕眼前的人會突然消失。
不知道過了多久,護士走進來準備拔掉輸血管。
“我還可以再輸點血給她。”阿福想阻止護士的動作。
護士禮貌的笑笑,並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已經可以了,而且你的身體也受不了。”
等護士離開的時候,程悅博他們正好走進來。那個護士和程悅博擦肩而過的時候,程悅博瞥了護士小姐一眼,頓了頓。卻沒想到什麽,快步走進來。
“政委。”阿福用手肘撐著身子想坐起來。
“快躺好,好好休息。”程悅博阻止道。
何芷蘭坐在程落病床邊上,心疼地捂著嘴巴:“事情怎麽會弄成這樣?”
剛剛才看到程悅川冰冷的屍體,現在程落也躺在病床上,命懸一線。
阿福心裏滿是歉疚:如果自己在行動之前,先提醒石頭,程悅川就不會死。這一切或許都是可以避免的。
病房裏充斥著壓抑。
何芷蘭伸出手來,纖細的手指疼惜地劃過程落頸部厚厚的繃帶,哽咽地訴說:“都是我惹出來的禍,如果不是我,悅川他也不會落落也不用去做俘虜悅博,你知不知道,當時鬼子說要把落落送到軍、妓營去,這脖子上的傷,是她自己”何芷蘭捂著嘴巴,再也說不下去了。身後的程悅博也是一臉震撼。
阿福不知是驚訝亦或是呼吸困難,微張著嘴唇。睜大眼睛看看說話的何芷蘭,又轉頭看著依舊蒼白的程落,臉上盡是心疼和痛楚:她在鬼子手裏到底經曆了些什麽,她怎麽還能那麽輕鬆的一筆帶過?
病房又陷入沉默,除了何芷蘭哭泣的聲音,再無其他,安靜得壓抑。
阿福在被子裏的那隻手,緩緩上移,悄悄按住自己的心口。心裏那種無法言語,無法表達的感覺。心一直急速地下墜,沒有個邊際,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摔個粉身碎骨。阿福覺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難,甚至整個人想要蜷起來,才能壓製住那種痛苦。但是阿福沒有,他隻是悄悄地按著心口,靜靜地看著程落。雖然沒有什麽表情,但眉宇間,卻是化不開的痛楚。
猴子和陳橋回來,報告了青龍陣那邊兒的情況。
不出所料,鬼子在青龍陣吃了虧,死傷過半。就想著沿峭壁爬上去,結果準準兒的落進雷子楓設的另一個陷阱裏——白虎陣。巨石滾落,鬼子再次損兵折將,落荒而逃。猴子要叫著陳橋,去地雷陣那邊兒探探情況。等他們去到地雷陣的時候,已經失了鬼子的蹤跡。隻是有些鬼子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陣裏。猴子抱怨了幾句,拉著陳橋把那些屍體移到其他地方。
“猴爺,麻不麻煩,還給鬼子殮屍了。”陳橋無奈。
“你懂什麽?這上麵是老太太的清淨點兒,怎麽能把鬼子的屍體扔在這裏?”猴子瞅了陳橋一眼,“省得雷爺等會兒再來收拾,麻煩!給我勤快點兒!”
陳橋咧嘴笑笑,也不多說,加快手腳。
處理完了,猴子和陳橋回到山寨。大家差不多準備好打算回團城。
“雷爺,還真把那倆小丫頭帶著?”猴子瞥了一眼司徒睿斕和司徒語靜。
雷子楓偏頭看著身旁的猴子:“人家想參加八、路、軍,怎麽了?”
“兩丫頭片子,打什麽仗呀?”
雷子楓輕笑:“玲瓏不是也參加八路了,你妹子不也是八路。她們就不行?”
猴子抓著耳朵:“這這個”
“回去,你向韓城打聽打聽。”雷子楓小聲在猴子耳邊說了一句。
猴子稍稍愣了愣,馬上又笑嘻嘻地看著雷子楓,點點頭:“好嘞,雷爺。”
看大家都準備好了,雷子楓讓猴子帶路,一行人往小路趕回團城。隻是正巧不巧,雷子楓和猴子他們到達團城的時候,石敢當、溫國宏一行人也剛好到達團城。
雷子楓正想和石敢當打招呼,卻看到石敢當身後背著兩杆槍,其中一杆是阿福的。雷子楓一慌,慌忙衝過去,一把拉過阿福的槍:“阿福呢?阿福呢?”
猴子也跟著跑過來,看看雷子楓手裏的槍,朝石敢當吼了一句:“你小子快說啊!”
“我師父送程落去醫院了。”石敢當看著雷子楓和猴子大呼小叫的,有些莫名其妙。
猴子一愣,一把抓住石敢當的胳膊:“我妹子?我妹子咋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應該是受傷了。”
猴子狠狠瞅石敢當一眼,撒腿就往醫院跑去。
“把槍帶回去。”雷子楓看著急,把阿福的槍交給石敢當,趕忙去追猴子。
猴子衝進醫院,橫衝直撞的想要推開一間病房房門。被雷子楓拉住:“別急,問問護士!”
猴子慌得很,被雷子楓拉住,倒也沒反抗。雷子楓看著猴子一臉著急的樣子,趕快找個護士打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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