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彈藥庫

“程落,你瘋掉了?”譚樂怡站起來,走到一邊,離程落這個“瘋子”遠一點。

程落伸了個懶腰,抬手按了按右肩,手上的動作很輕,估計是在檢查傷口愈合的情況。抬眼看著譚樂怡,料到的口氣:“就知道你是這種反應!”

“那你就應該知道我不會同意!還找我來好嘛?”

程落奸詐的一笑:“不!因為你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你阻止不了我,而且你會跟著我去!”

“你……真是被你氣死了!我可不要跟你一起瘋!”譚樂怡似乎有些泄氣,卻還是努力地堅持著自己的立場。

程落跑過去,把譚樂怡拉到身邊坐:“那你的意思是放他們過去?”

譚樂怡快氣死了,瞳孔猛地放大,瞪著程落:“我沒有!”

“你就有!沒辦法打裝甲車,我們怎麽消滅731的那些鬼子?”程落一臉嚴肅,似乎有些生氣。然而譚樂怡卻不知道,程落憋笑就快憋出內傷了。好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看著譚樂怡往自己的“圈套”裏鑽。

譚樂怡的表情也有些愁,低頭想了好半天,終於棄守陣地:“但是……就算我們成功了,那些軍火我們也搬不出來啊。”

“嘿!”程落樂了。不,應該說是:正大光明的樂了,“雷子楓想動坦克,而且我們不能讓鬼子對此有所察覺,所以我們不用拿很多。”

譚樂怡瞅了程落一眼:“敢情我們忙活大半天,就拿那麽點兒東西?好不劃算啊!”

程落撓撓臉,其實她也覺得不劃算。又安靜了半天:“那個……但是拿多了,被鬼子發現的話,我們就真的是白忙了。”

譚樂怡似乎也想通了這個問題,對著程落點點頭。

“那布防圖的事兒,就交給你咯!”程落竄到桌子麵前,開始翻譚樂怡帶來的東西。

譚樂怡突然想開開程落的玩笑:“你有膽子去盜鬼子的軍火庫。怎麽?團城你那麽熟,一張布防圖你都不敢去拿?”

程落的動作滯了滯,又笑道:“這不是有內應嘛,我們得保存實力。”

譚樂怡湊過來,想在程落臉上看出點兒什麽:“我怎麽覺得,提到團城,你就像是看到了豺狼虎豹似的?”

程落被突然湊到眼前的臉嚇到,瞬間的慌亂:“沒……沒有……那……我不怕豺狼虎豹!”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看著程落逃避的眼神,譚樂怡追問道。

“什……什麽什麽事啊?”

譚樂怡坐回位置上,這次的詢問變得小心翼翼:“你怪阿福?”

“啊……咳咳……”程落喝著水,瞬間被嗆到了,“關……關他什麽事?”

“我是說,蘇慕天……”

“蘇慕天跟他沒關係!”程落激動地打斷譚樂怡的話,身子卻莫名地顫抖。

譚樂怡走到程落身邊,拉著程落的手,全是冰涼。

程落抽出手,不在意的笑笑:“好啦,我沒事。”

譚樂怡顰眉,她肯定,在她離開以後,一定發生了什麽。但程落不願說,譚樂怡自知問不出結果。

兩人走到院子裏,鄭凡現在給段小寶講一些槍械知識,段小寶聽得開心得很。

見她們出來,鄭凡迎上去:“說什麽呢?那麽久。”

“她要盜軍火庫!”譚樂怡還在想著程落在上海遇到了什麽事,鄭凡這麽一問,嘴巴不經大腦,就把話說了。

程落吸了口氣,頓時捏死譚樂怡的心都有!

“什麽?”鄭凡一臉驚訝,“瘋啦?”

程落對站在遠處的段小寶笑笑,雖然譚樂怡聲音很小,但她還是不能確定段小寶聽到沒有。然後把譚樂怡和鄭凡拉進屋子裏。

“幹什麽?”鄭凡抽回他的衣袖,嚴肅地看著程落,“你最好趕緊打消這個念頭!想什麽呢,不知道危險啊!”

程落一手搭在譚樂怡肩上:“消不了了,我有同夥兒!”

鄭凡下巴都快掉下來了,一把將譚樂怡拉到身邊,俯身問:“樂怡,你也跟著她發瘋?”

“不是…那個…”鄭凡的臉離得太近,譚樂怡雙頰微紅,聲音都有些緊張,“現在沒有更好的辦法啊,如果……如果坦克用不了,難道放鬼子過去麽?”

鄭凡沉默了,確實,樂怡說的沒錯。

程落用手肘碰了碰鄭凡,語氣挑釁:“喂,要不一起?給你個立功的機會!”

鄭凡把頭歪朝一邊,不理程落。心裏卻急著想辦法對付裝甲車,想要阻止這件事情。

程落又把樂怡拉到自己身邊,語氣輕蔑卻隱隱有些挑釁:“鄭凡,你是不是男人啊?樂怡都敢去,你躲在這兒當孫子!”

鄭凡回過頭看著程落,眼神傷得很。譚樂怡拉著程落的手臂,稍稍用力,想要阻止程落。然後就緊張的看看鄭凡。鄭凡受傷的眼神,讓譚樂怡心疼的很。

“看什麽?不服氣?沒勇沒謀!”

鄭凡深呼吸,移開自己的視線。程落竟趁著這個檔口,朝譚樂怡做了個鬼臉。

“樂怡,你怎麽就對這種人死心塌地了?你是不是腦袋壞掉了?”程落一副惋惜地樣子。

“我……”譚樂怡被程落扯進了“戰場”,卻不知如何應對。鄭凡看向譚樂怡,似是想尋求一絲肯定,然而此時譚樂怡快被程落氣死了,根本沒有注意到鄭凡。

“我去!不就是盜個軍火庫嘛!多大的事啊!”鄭凡怒了,大吼一聲摔門而去。把程落和譚樂怡都嚇了一跳。

程落推譚樂怡出去:“趕快趕快,去哄哄,他生氣了!”

“程落……!”譚樂怡掙開程落,卻又想到鄭凡摔門而去的模樣,“我改天再找你算賬!”

鄭凡走得極快,早已離開段小寶家很遠。譚樂怡追出去:“鄭凡……鄭凡……”

“你聽程落的去!不要來理我!”鄭凡生氣地甩了譚樂怡的手。

“程落那是激將法!”譚樂怡解釋,“而且……而且……程落怎麽說關我什麽事啊?”

鄭凡頭扭到一邊,憋屈得很。

“你還是那麽在乎她的話,難怪她的激將法百試百靈。”譚樂怡低下頭,話裏藏不住的酸意,她才發現她真的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勇敢大方。

鄭凡詫異地看向譚樂怡,委屈得很:“明明是你跟她一起氣我!”

“我哪有?”譚樂怡茫然得很。

鄭凡委屈地問:“那你還喜不喜歡我?”

譚樂怡的臉瞬間媲美長在路邊的大紅色的花。低著頭不說話。

躲在一邊偷看的程落幾乎笑得趴在地上,捂著笑得快脫臼的嘴巴跑回段小寶家。

趁著大半夜的,譚樂怡偷偷跑進辦公室裏,翻到了程悅川留下的布防圖,和近幾天以來團裏得到的情報。按照程落說的,拿著自己帶進來的紙張,先把布防圖描畫下來,再將情報也抄了一遍。

將東西放回原處,又將自己的這一份裝進隨身的小包,走出門卻撞見了阿福。

夜裏,阿福的雙眼像是鷹,看得譚樂怡心虛得很。阿福看看譚樂怡,再看看辦公室的門:“你在幹什麽?”

“我……我……”

“樂怡,東西找到沒?我那邊看過了,沒有。”遠處傳來鄭凡的聲音,然後鄭凡跑過來,“阿福哥,怎麽還沒休息?對了,樂怡的東西不見了,我們正在找。”

阿福看了看鄭凡,稍稍點點頭:“你們找吧,我出去一下。”

等阿福走遠了,譚樂怡才敢呼出一口氣,幾乎要倒下。背上的衣服都快被冷汗浸濕了。

鄭凡扶著她:“阿福哥走遠了。別怕,我在呢。”

大半夜裏,一隊偽軍在空蕩蕩的街道上巡查。這個晚上,風刮得很厲害,偽軍們被大風吹得直哆嗦。街邊的房頂上傳來瓦片碰撞的聲音,偽軍們停下腳步,趕緊拿著槍“嚴陣以待”:“什……什麽聲音?”

一個偽軍看了看屋頂,瞅了他們一眼:“怕什麽?不就是隻老鼠。屁大點兒膽子!”

“你家老鼠往房頂上爬!”領頭的人轉過身瞅他一眼,然後又對那群拿著槍左顧右盼,步伐淩亂的手下招呼,“大驚小怪的,快點走啦!”

程落和譚樂怡趴在屋頂上,聽到偽軍說老鼠,程落真想一塊瓦片砸下去。等偽軍都走遠了,兩人才開始行動。

軍火庫門口有人把守,而且兩把沉重的大鎖,也將兩扇門緊緊關住。於是乎兩個人影跑過了七八個屋頂,終於到了軍火庫的屋頂。

貼在屋頂上,兩人的呼吸都很小心。觀察了四周的情況,程落湊到譚樂怡耳邊:“我下去,你在這裏接應!”

譚樂怡點頭,將肩上背著的繩子拿下來,一頭係緊在自己手臂上。程落移開幾步,小心地將瓦片移開,挪出個口子,翻身下去。譚樂怡趕緊將瓦片放回原位,隻留出一點縫隙,以便她觀察程落的情況。

平穩落地,靴子上因為綁了厚厚的布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黑暗的環境裏,程落得意地笑笑,然後掏出一個小手電筒,閃了兩下作為信號。屋頂上也有光線閃了兩下,程落將手電筒咬在嘴裏,開始翻箱倒櫃。

由於光源太小光線過於有限,找了大半天,都沒有找到適合坦克所用的彈藥。程落有些泄氣,伸了個懶腰,又打開一個箱子。此時,一道光直接照射到她的眼睛上,程落下意識地挪開眼睛。而後立刻反應過來:樂怡的信號!糟了,有人來。

程落小心將箱子關好,退到中央,電筒到處照了一遍,卻根本找不到躲藏的地方。譚樂怡再次投下一束光線,照在一根極粗大的柱子上。程落了然一笑,抬頭看了看房梁的結構,緩衝幾步,一腳踢上牆麵作為助力,迅速翻上房梁。

然而卻因為黑暗的環境,估計的位置出現了些許的差錯,程落的手與房梁擦肩而過。眼看就要摔下去,譚樂怡透過暗淡的光線,看得緊張得很。

此時,已經能聽見門鎖被轉動的聲音。

千鈞一發之際,程落猛一側身,抬起另一隻手扣住了房梁。肩上的傷口因為身體的下墜力而撕開,疼得程落牙齒都打架。然而此時沒有讓她休息的時間,手臂再一用力,程落翻上了房梁。憑借著譚樂怡手中電筒的光亮,躲到了大柱子後麵。

門已經被推來了,譚樂怡迅速關掉電筒,將最後一片瓦合上。

軍火庫的燈被打開,整間屋子立刻亮了起來。走進來兩三個鬼子,圍著屋子走了一圈,查看軍火有沒有什麽不妥。程落趁著這個時候,先抬手看看譚樂怡之前在她手上寫的那句日文,然後又低頭尋找著相同的字體。然而程落眨眨眼,使勁兒甩了甩頭:為什麽她看著每個都差不多呢?

檢查完,鬼子關了燈,退出了軍火庫。

程落正想下去,門又被推開來。一個重心不穩,程落差點兒摔了下去。整個人貼在大柱子上,心裏不停地咒罵小鬼子。然後聽到鑰匙互相敲擊的聲音。

好吧,死小鬼子,不帶好鑰匙!

程落心裏不平,卻靜下心來,等到聽見門鎖被鎖上的聲音,才繼續行動。正愁著要往什麽地方找,屋頂上又投下來一束光線,程落笑盈盈地朝著光源笑笑,然後得瑟地跑向光線照射的方向。打開箱子,查看一下。一個長條形狀的箱子裏,整齊的排放著六枚彈藥。

程落大拇指指腹擦著鼻尖,想了想,開始調整箱子排放的整體構造。以防止鬼子們發現軍火庫被盜。譚樂怡將繩子垂下來,先將箱子運了上去。

程落在原地站了半天,卻沒有等到繩子再次降落,疑惑地抬頭看上去。心裏不由嘀咕:難得樂怡被發現了?

而在屋頂上的譚樂怡,已經收拾好東西,等著程落。老半天沒見程落上來,疑惑地往下看了看。看見程落還站在原地,又抬起電筒“呼叫”程落。

光線照在程落身上,程落不滿地、張牙舞爪地用唇語質問:“繩子呢?”

譚樂怡偏了偏電筒的方向,照了照房梁。

明白了譚樂怡的意思,程落瞬間想吐血:好吧,譚樂怡是等著她自己上去呢。

程落嘟著嘴,一臉委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肩,傳遞自己傷口裂開的信息。譚樂怡瞥了程落一眼,卻還是擔心地皺起眉頭,將繩子扔下去。

又從那個牆角的狗洞裏爬出去,兩個人都灰頭土臉的。鄭凡在洞外急得直跳腳,終於見到兩人出來了,才放心下來。又仔細地將洞掩上。這個洞所處的位置太偏僻,要不是有程悅川留下的地圖,估計不管是他們還是鬼子,都根本發現不了。

對於今天的行動,鄭凡真是各種不舒坦,鬱悶地走在最後:他就是個放哨的,再加上一個功能就是作為搬運工。他當時怎麽就腦子抽抽地上了程落的當,不僅不去阻止她們,還……

阿福站在官縣城門前麵的林子裏,透過十字準心鏡觀察著官縣城頭上的情況。偶爾探照燈照過來的時候,還是會因為受不了強光刺激,而將視線移開,閉一閉眼睛。

再睜開眼睛,便隱約看到城牆的轉角處有三個人影。等阿福再透過準心鏡觀察的時候,最前麵的人已經轉過牆角。

看不到最前麵的人,阿福也不計較,稍稍移動一下手腕。然而看到後麵的兩個人,阿福一怔,顰眉:譚樂怡、鄭凡?那另一個人是誰?他們為什麽會來這裏?

一串疑問在阿福腦子裏打轉。放下槍,又朝著官縣的城樓看了看。背起槍往林子的另一邊兒走去。

等阿福估計著路線,在一個村口趕上了鄭凡他們的時候,隻見到鄭凡和譚樂怡兩個人。倆人都是一驚,有些窘迫。

“你們去官縣做什麽?”阿福開門見山地問。倒也不是懷疑他們會做什麽壞事,但總隱隱覺得不對勁。阿福總覺得這件事背後,有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秘密。

鄭凡和譚樂怡兩人楞楞相視,都不知道要怎麽解釋。直到阿福看到了鄭凡手裏提著的箱子,再開口詢問時,譚樂怡趕緊回答,聲音並不平穩:“不是說對付裝甲車需要用坦克嗎?團裏沒有彈藥,所以我們倆才去……去偷鬼子的軍火庫。”

阿福回憶起之前隱隱看到的三個人影,便重複了一句:“你們倆?”

“不,還有……”

“還有段小寶。”譚樂怡迅速接過鄭凡的話。她隻是想起和程落談到阿福的時候,程落蒼白的臉上和失控的情緒。不管是什麽原因,程落應該還沒有做好準備麵對阿福吧。

鄭凡疑惑的看了譚樂怡一眼,譚樂怡暗暗朝他使了個眼色。

雖然兩人的動作都很小心,卻依然沒有逃過阿福的眼睛。阿福沒有再追問下去,他知道問不出結果。

“對了,阿福哥。你怎麽會在這裏?”鄭凡雖然搞不懂譚樂怡在想什麽,卻還是幫著瞞住這件事。

阿福還在想著什麽,鄭凡的問題讓他愣了愣,才答道:“去探探情況。”阿福隻是坐不住在團部裏,這幾天也睡得太安穩,讓他莫名地煩躁,所以便出來探探情況,前幾天去了青城,今天又來了官縣。

那麽巧,便遇上了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