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人選,當天晚上就確定了。
厲馨寧告訴呂粒,她介紹的林律師專打刑事案件很有經驗,他的律師事務所一直代理著厲家的法律事務。
林律師第二天就去了羈押呂國偉的看守所,呂粒在外麵的車裏等消息,這次來看守所厲馨寧沒能陪著她,宋硯的一個通告需要她跟著一起工作。
人沒來,微信卻一直聯係著,呂粒剛回完厲馨寧的消息,抬頭就看到林律師從看守所裏走出來了,她下車迎上去。
“你父親已經承認了警方對他的一部分指控,他人看起來狀態還好,也讓我給你帶了句話。”林律師坐進車裏開始講會見呂國偉的情形。
呂粒問,“什麽話?”
“他讓你別管他的案子,好好照顧自己。”
“能不管嗎!”呂粒一聽這個就急了,脫口而出喊起來。
林律師安撫呂粒,“你也別急,我回去研究下案卷在確定下一步怎麽辦,咱們先回去吧,你的錢我已經替你存到你父親卡上了,他在裏麵不會太遭罪。”
從看守所回到市區,呂粒去見了自己的心理醫生,她的藥吃完了。
拿完藥,她去了許衛的工作室,進門就看幾個工作室的人圍在平板電腦前議論著什麽,背對著呂粒的一個人正在興奮地說著話,“真沒想到這片子能這麽紅,林老師這熱搜每天變著花樣上一條啊,厲害了……”
林老師三個字落到呂粒耳朵裏,她腳下一頓站住,幾個人也發現她進來了,工作室的人都知道她和林寂的關係,看她來了就起哄的笑著說男朋友這下藏不住了,都快成全民男神了。
呂粒還是站著沒動,她低頭拿起手機上了微博,這兩天因為父親的事情都沒看過這些,一上來果然就像大家說的,跟林寂有關的微博熱搜正排在今天榜單的第六位上。
——複活文物的那雙男神手。
點進去一看,網友們都在發從紀錄片裏的截圖,大部分都是林寂在片子裏畫畫時的手部特寫,大家很活躍的在下麵留言誇林寂的手太漂亮了。
呂粒往下又看了幾條,看到有人在說看完《九十二天》後,開始對文物修複師特別好奇,要是再有專門拍文物修複的紀錄片就好了。
因為《九十二天》裏隻是提到林寂文物修複師的身份,並沒多少他做修複工作時的鏡頭,所以很多人都發微博求原班人馬再拍一個文物修複題材的片子。
之前和呂粒一起去北極圈拍片子的女同事湊到呂粒身邊,“看來我們這回的片子拍出來肯定能更火……對了,呂粒你知道博物院那邊的事情怎麽樣了嗎,咱們什麽時候能回去繼續拍攝啊。”
呂粒關了手機上的微博,“不清楚,我今天過來也想問問這事,許導呢?”
“許導去博物院那邊開會了,這事你直接問問林老師啊,他應該知道消息啊……”女同事說著,坐回到了一台電腦前。
其他人也開始各忙各的。
呂粒看看大家,感覺父親因為奉天故宮博物院文物掉包案被抓的消息,還沒露出來。
她走到工作室門口,給許衛發了微信問他什麽時候回來。許衛回微信時,直接就說他剛剛知道呂國偉被刑事拘留的事,來博物院這邊開會知道的。
一個小時後,許衛回到了工作室。他拉著呂粒去了附近的咖啡廳,坐下就著急的問呂粒怎麽回事。
呂粒說了出事的經過,許衛越聽臉色越沉,尤其一想到呂粒說她是在機場場親眼看著呂國偉被警方帶走的,心疼死了。
“許叔,你不用安慰我擔心我,我沒事,我來找你之前已經和律師去過看守所了,我爸已經承認的消息你應該也知道了,我沒想到他會……”
呂粒說不下去了,在許叔麵前她一直繃緊的神經開始鬆了,真實情緒一點點浮了上來。
許衛看得出呂粒情緒在越來越激動,他沒說話,以他這麽多年對眼前這個看著長大的女孩的了解,現在應該讓她情緒釋放一下。
哭出來就最好了。
呂粒開始低頭掉眼淚時,許衛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想到他之前在博物院那邊開會時,沒看見林寂。
許衛稍微猶豫一下,還是問了,“林寂知道這事了嗎,我今天去博物院沒看見他,因為突然知道你爸這事,就沒顧上問他在哪,你跟他說了吧?”
呂粒盯著自己落在桌麵上的眼淚痕跡,耳邊還響著許衛剛才那句話,他在博物院沒看見林寂,林寂沒上班。
這念頭一秒之後就被呂粒咬牙給壓了下去,她逼著自己別去想他,從包裏摸出紙巾,“他知道,我不想提他。”
許衛一愣,“你們吵架了。”
呂粒用紙巾擦眼淚,“不是吵架。”
許衛沒法再問了,隻好看著呂粒,心裏想著等下得趕緊聯係林寂問問究竟怎麽回事。
送咖啡的服務生打斷了兩個人的沉默,呂粒對著許衛笑笑,“我好像都習慣了在許叔你麵前掉眼淚,我現在舒服多了。”
許衛心疼的笑笑,“你給我記住了,不管遇到什麽事,許叔都在你身邊,你爸這事你就該第一時間跟我說。”
這話說的呂粒眼圈一紅,她看著許衛點點頭,“我知道,知道。”
等兩個人情緒都緩下來後,許衛把他從博物院這邊知道的情況都跟呂粒講了,呂粒聽完心情一沉。
許衛也重重歎口氣,“博物院那邊隻有幾個領導知道具體案情,都以為你爸都承認了,肯定就能知道他們最看重的《仙仗圖》的下落,結果誰知道是這樣……唉,你爸這個人……”
呂粒喝了一口沒放糖的冰美式,開口問許衛,“那副畫要是找不回來,我爸就會判得更重吧。”
許衛抬眼看著呂粒,“法律上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不過應該是吧,那畢竟是一級國寶級別的文物,我怕……”
呂粒明白許衛沒說完的話指的是什麽,她從看守所回來的路上和林律師聊過,她問林律師,呂國偉這種情形最壞的話會怎麽定罪。
林律師考慮半天才說,呂國偉這種很可能最後會判貪汙罪,這個罪名最嚴重的結果……死緩甚至死刑。
呂粒當時聽完還沒覺著多害怕,現在和許衛聊起來,恐懼感就開始越來越濃了。
她和許衛說著話,腦子裏卻有另外一個聲音也在跟她說話,那個聲音在來來回回的說著一句話,“我沒有媽媽了,我不想爸爸也沒了……”
她真的怕死了。
——
和呂粒一樣滿心恐懼的,還有宋硯。
宋硯今天要去見一位業內很有名氣的導演,厲馨寧馬上要第一次做製片人的那個電視劇,就準備千這位導演,厲馨寧今天跟他一起過來的。
這對於宋硯來說是很重要的時刻,可他全程沒法讓自己專心,來見導演路上從厲馨寧那裏聽來的消息,讓他沒辦法做到。
路上,厲馨寧接了她爸的電話,掛了電話就一臉沮喪的告訴宋硯,呂粒父親的案子是真的很嚴重,警方那邊還在繼續審呢,好像還有別的文物案子懷疑也跟他有關。
宋硯的恐懼就來源於這個消息。
他擔心,那個無數次出現夢裏的可怕局麵,快要變成現實了。
——
宋硯心神不寧跟著厲馨寧見導演時,警方對呂國偉的審訊也正在進行中。
負責審訊的兩位警官離開審訊室,他們隔著玻璃看獨自坐在審訊室裏的呂國偉,商量接下來的審訊怎麽弄。
雖然呂國偉很配合,基本算是一問就主動交待了,可是因為他咬死不知道《仙仗圖》被賣給國外文物叛賣集團後去向,審訊工作就在這問題上來來回回的沒完,警方都不相信呂國偉是真的不知道國寶的去向。
還有就是,七寶鎮天樂宮壁畫丟失的案子,現在也有證據指向和這個呂國偉有關,接下來的審訊還是一場硬仗。
一位警官揉揉臉,盯著審訊室裏的呂國偉說,“給他點兒自己的時間,等會兒再進去審的時候,我覺得要多提提壁畫丟失這塊,看他什麽反應。”
他的搭檔讚同的點點頭,“行,先去吃口飯。”
審訊室裏,終於暫時不用開口回答訊問的呂國偉,微微閉上眼,也在想事情。
今天上午見過律師後,呂國偉就被繼續提審,一直到剛才才算是告一段落,讓他能喘口氣。
緊繃的神經一鬆下來,呂國偉就想起了上午見律師的事,他沒想到呂粒這麽快就給他找了律師,他本以為律師會給他帶來女兒要對他說的話,可是那位林律師卻說沒什麽話帶給他。
反倒是會麵馬上結束時,林律師壓低聲音對他說有人帶話給他。
他沒想到讓律師給他帶話的人,竟然是林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