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回 先討點利息
“我——”韋折天啞然,他要有其他法子,會一直拖到現在,眼看著淩雲受苦嗎?南雪鈺這話,怎麽聽怎麽像諷刺她的意思。
“師傅,雪鈺所說的法子,我願意一試,”楚淩雲意甚堅決,“反正這麽多年了,再沒有比這更壞的結果,再拖下去,我也是一個死,不如死馬當活馬醫。”
韋折天氣極反笑,“你這是在罵我沒本事了?”什麽叫死馬當活馬醫,把自己說成試驗品一樣。
“師傅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楚淩雲淡然一笑,搖了搖頭,“好壞總得有個解脫,如今我替母妃報了仇,也沒什麽念想,不如放手一試,若是能治好,以後我也可以縱橫天地,無所顧忌了。”
是男人誰不想快意恩仇,仗劍天下,可這麽多年來,他隻能躲在這大雪山之巔,連出個門都難,那種寂寥的心情,誰能明白。
韋折天沉默一會,點頭,“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我就不再勸你了,我會好好看著,盡量保你無事。”
“多謝師傅。”
有韋折天在旁,南雪鈺也就安心不少,此事成功的機會也大了很多。她提醒道,“小舅舅,你準備好了沒有,我要讓舅舅醒過來了?”
朝臣們都以為承德帝死了,其實是她配製的毒藥暫時抑製了他的呼吸,讓他看起來如同死了一樣,之後她再安排人,巧妙地將他給“偷”出來,此計天衣無縫,根本沒人想到,他現在來到了絕城,要麵對他此生最恨、最怕的人。
楚淩雲眼神一寒,“好。”總有麵對麵的這一天,而且為這一天,他已經等待了太久。
南雪鈺即從懷裏拿出一個小瓶,倒出一顆藥喂進承德帝嘴裏,然後安靜地等待。
盞茶功夫過後,承德帝慢慢恢複呼吸,氣息由弱變強,臉色也漸漸紅潤,如同睡著了一樣。再過了一小會,他即睜開了眼睛,頭頂的雪白讓他一時不知身處何地,眼神茫然。
“我該說一聲‘別來無恙’嗎,皇兄?”楚淩雲語意嘲諷,其實當年他尚在繈褓中,就已經被帶離皇宮,承德帝根本就沒見過他,即使見過,那時他隻是個才出生的嬰兒,現在又說什麽“別來無恙”?
承德帝一驚,猛地轉過頭來,眼神也刹那清明,“你、你是誰?”
“嗬嗬,”楚淩雲冷笑搖頭,挑眉道,“皇兄心心念念要殺了我,還數次派兵圍攻絕城,如今你我麵對麵,你卻還想不到我是誰,不覺得太諷刺嗎?”
至於他何以會認得承德帝,當然是因為還沒有中熱毒之前,他曾到過大秦京城,趁著承德帝到天壇祭天之時見過。那時他就發誓,總有一天要把承德帝欠母妃的,全都討回來,而今天,他終於等到了?
承德帝大驚失色,一個翻身坐起來,結結巴巴道,“你、你就是楚、楚淩雲?”還以為他會是個凶神惡煞之輩,卻沒想到如此蒼白俊秀,如果不是他眼裏強烈的恨意和滿臉的戾氣,誰能想到他就是被自己視為心腹大患的英妃之子!
“我就是,”楚淩雲緩緩前傾上身,“怎麽,看皇兄的樣子,似乎不能相信?”
承德帝隻覺得喉嚨發幹,對他的恐懼也絕對不是想掩飾就掩飾得了的,這年輕人雖然看上去羸弱,給他的感覺卻相當威脅,仿佛隻要一靠近,就會被他給咬斷喉嚨一樣!“楚淩雲,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擅闖皇宮!你誅殺朝廷大臣,罪該萬死!來人,將楚淩雲拿下!”
楚淩雲眼神憐憫,看來皇兄還沒弄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呢,真是可憐。
沒有人應聲,也沒人進來,承德帝大怒,“來人!來人!都死了嗎,敢不聽朕的吩咐,快把楚淩雲拿下!”
“舅舅,你別喊了,”南雪鈺冷聲提醒,“這裏不是皇宮,是絕城,沒人會聽你的。”
什麽!承德帝更是慘然變色,猛回過頭來,才發現身邊站著的所有人都不是他的心腹,而全是他最恨不得除掉的人:南雪鈺,韋折天,還有那眼神冷酷的年輕人,一個一個都恨不得要把他千刀萬剮的樣子,誰來告訴他,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舅舅,我知道你很不明白,其實一言以蔽之,你是該為當年自己的所做所為,付出代價了。”南雪鈺搖頭歎息,“你做錯了事,卻一直都不肯悔改,對小舅舅趕盡殺絕不可,還要殺我和娘親,所以你落到今天這一步,不能怪別人,隻能怪你自己。”
“南雪鈺,果然是你搞的鬼!”承德帝的腦子總算是清醒些了,厲聲大吼,“你跟他們串通好了來害朕,是不是?朕沒有看錯你,可你居然還擺出一臉無辜的樣子來,朕、朕本該殺了你!”
他所料沒錯,南雪鈺到底還是跟楚淩雲聯手起來對付他,而且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居然把他弄到絕城來了,簡直該死!他記得自己不是難受而暈倒,也不知道昏了多久,再醒來時就直麵仇人,他還覺得是在做夢呢。
南雪鈺也搖了搖頭,“舅舅,你到現在還不認為自己有錯,是不是?即使當年對英妃做出那種事,你也覺得理直氣壯,毫無愧疚之心嗎?”
說到當年,楚淩雲雖然沒有親見,但每每想到母妃被這頭畜牲侮辱,而後慘死,他就臉色煞白,嗆咳起來。
“淩雲,稍安勿躁,”韋折天知道他心裏的恨,上前替他拍背,“善惡到頭終有報,你不必如此。”
承德帝登時找到宣泄,大吼道,“韋折天,果然是你!是你救走了英妃的孽種,是不是?”可恨皇妹就是不肯說韋折天在哪兒,原來他也在絕城,這次自己這個跟頭算是栽大了,待他回宮,一定要讓大軍來鏟平絕城,一個都不放過!
韋折天冷冷道,“皇上此言差矣,淩雲本來就是先皇之子,怎麽是孽種了?當年先皇看出皇上居心不良,有意廢太子另立,皇上卻心生歹意,非除了英妃不可,如此卑鄙行為,人神共憤,還多說什麽?”
“你胡說!”承德帝惱羞成怒,嘶聲大叫,“是英妃!都是那賤人迷惑先皇,先皇才會上當!”他猛地一指楚淩雲,“這孽種當時還沒有出生,誰知道是個什麽東西,可先皇居然有意要立他為太子,他及得上朕一根手指頭嗎?要坐穩大秦江山,一個什麽都不懂孩子能成什麽事?這些年如果不是朕,大秦百姓能有好日子過嗎?”
南雪鈺嘲諷地道,“舅舅這話言過其實了吧?難道舅舅從來不出宮,去聽聽百姓們是如何評價你與太子的嗎?你當真以為,你這個皇帝做的很得人心?”
“你這話什麽意思?”承德帝惡狠狠看著她,“大秦國泰民安,你們都眼瞎,看不到嗎?”
南雪鈺聳一下肩膀,原來舅舅如此自以為是啊,那她也不必多做解釋,就讓他自己這樣認為吧,反正他也沒多少時間了。
“即使如此,皇上也不必那般侮辱人,”韋折天拉緊楚淩雲,以防他忽然動起手來,“皇上完全可以跟先皇細說,先皇必會明白的。可皇上卻羞辱英妃至死,還要殺了淩雲,這般禽獸不如的行為,叫人不齒。”
“是英妃迷惑先皇,那種人盡可夫的女人,死有餘辜,”承德帝還沒看出來自己今日必死,還在說著狠話,“她本就是亡國之人,卻總是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不是自己找死嗎?”
誰料他正說的痛快,就聽“啪啪”兩聲大響,他兩邊臉上各著了狠狠一記耳光,力道之在,把他如此高大威猛的身體也給打的站不穩,以極不雅觀的姿勢狠狠摔在地上,臉都痛的沒了知覺,他震驚而憤怒,含糊不清地道,“你、你敢打朕?”反了反了,他是大秦的皇上,身份何其尊貴,這孽種居然敢動手,果然該遭千刀萬剮!
楚淩雲森然冷笑,“這兩下隻是替你欠我母妃的倆討一點利息,我的好皇兄,我原本不願意碰你,可你既然到死也不想安生,那就別怪我動手了。”說罷他抬頭看向南雪鈺,“我改主意了,即使髒了手,也要替母妃討回公道。雪鈺,我若打的他沒有人樣,會不會影響他過血給我?”
南雪鈺方才在發愣呢,沒想到小舅舅說動手就動手,那叫一個幹淨麻利快,“啊?哦,不、不影響,隻要別讓他流血就行。”
“好辦。”楚淩雲眼神很嚇人,“我知道該怎麽做了,你們都出去。”接下來畫麵會很暴力,不宜讓外人觀看。
“你、你要做什麽?”承德帝爬起身,臉色已經很難看,意識到不妙了,“你敢動手,朕、朕誅你九族!”
“嗬,”楚淩雲嘲諷冷笑,“皇兄,我的九族,不就是你的九族嗎?反正我母妃這一族早已死絕,你想殺你的族人,與我何幹!”說罷反手又是一掌,把他給打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