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獵場林密草深,河流溪川縱橫,是曆代天子縱鷹涉獵的地方,有專門的官員負責在這裏養育禽獸栽種花草。
日出之前,天地依舊淒迷,朦朧的晨霧鋪散在天地之間,睡夢之中聽得號角聲響起,令旗隨之迎風揮舞,嚴陣以待的將士們隨著鼓點齊聲吼叫,一時角鳴鼓響,旗幟紛飛,人聲鼎沸,一派勇猛浩大景象。
由外層包圍數裏隨著馬蹄踏起揚沙的聲音逐漸縮小,圍中被轟趕出來的野獸飛禽漫山遍野亂跑亂竄,皇孫親貴們歡呼著揚弓搭籌,躍馬揚鞭,飛箭利斬,盡情追逐。
興奮的呼喊聲,馬嘶聲,獸叫聲,號角金鼓聲攪成一片,隨著揚起的灰塵飛上高空,震蕩於天地之間。
女眷大都不敢參與其中,大多是圍在帳中喝茶敘話,有不拘小節者三三兩兩圍堵近旁的野兔黃羊。
早在狩獵隊伍出發後,婉瑜郡主就悄悄潛進了墨瀲的帳篷,素兒和鈴鐺自是與婉瑜郡主熟識,也不攔著,便將她帶入了帳篷。
一看到墨瀲,婉瑜郡主雙眼頓時亮了,上前拉著墨瀲的手臂,道:“墨瀲姐姐,我今天給你帶了一匹好馬,你先熱熱身,看看順不順手,說不定明天還能把雪馳贏回來。”
婉瑜郡主一臉興奮,明著是幫墨瀲帶了好馬,實際她卻是想看看墨瀲的本是,這個丫頭,總是對強悍的事情充滿了好奇。
墨瀲看著她,早就看穿了她的意圖,隻是也不點破,慢條斯理地穿戴好,這才跟著婉瑜郡主走出了帳篷。
果然,帳篷外麵拴著一匹紫黑色的高馬,雖然不如雪馳純正,卻也的確是一匹寶馬,健壯的四肢,看起來就是日行千裏難得一見的。
“看吧,這可是我好不容易弄來的,我把它借給你!”婉瑜郡主十分得意地拍了拍馬脖子,大言不慚地說著自己的功德,隻是墨瀲看向她的時候,卻不由得心虛不敢對視。
其實,這馬本來是她的大哥木顧裏從鼎泛王朝帶回來的,想是借著這次狩獵出出風頭,誰知道婉瑜郡主為了見識墨瀲的本事,竟在木顧裏的茶裏放了瀉藥,這一早晨的狩獵沒去成,如今還躺在床上起不來,如果這要是被木顧裏知道了,還指不定怎麽收拾她。
墨瀲淺笑,看她一副期待的樣子,卻也沒有多說,隻牽了馬跟著婉瑜郡主往草場走,素兒和鈴鐺緊跟在墨瀲身後。
她們是不會騎馬的,但是抵擋不住好奇,還是跟了過來,婉瑜郡主一見厲雨就親親熱熱地攀過來,嘴裏喊著師父,完全不管厲雨已經黑了的臉。
草場都是低矮的綠草,其間點點花朵綻開,想是一片綠絨毯上的點綴,清風吹過,清新的氣息拂麵,說不出的舒服。
一旁晚於郡主早已開始催促,墨瀲看她一眼,接過韁繩,平靜的麵上淡出一絲淺笑,一個飛身,便躍在了馬背之上。
墨瀲手裏韁繩一緊,馬兒長嘶一聲,飛快地奔馳起來,墨瀲坐在馬背,一會兒抱著馬脖子,一會兒將身子側貼在馬身上飛馳,一瞬間已經不見了蹤影。
婉瑜郡主從墨瀲上馬的時候就驚訝的張大了嘴巴,一直到她消失,嘴巴都沒有合上,如果說二公主騎馬是雷霆閃電,那麽,用風馳電掣來形容墨瀲就一點也不為過了。
不一會兒,地平線上又出現了墨瀲的身姿,伴隨著嗒嗒的馬蹄聲,墨瀲已經來到了跟前,婉瑜郡主興奮地往前跑了兩步,卻被厲雨一把抓了回來,待馬跑近了才發現有些不對勁。
馬背上墨瀲死死地抓著韁繩,那馬像是受了驚一樣,根本就是無頭亂撞,墨瀲搖搖晃晃的勉強控製著,卻不想到了跟前那馬更是瘋。
厲雨皺了皺眉,見勢飛身到馬背上幫著墨瀲死死地抓著韁繩,一時馬前腿抬起,兩人差點掉下來,厲雨反應極迅速,搶過墨瀲手裏的韁繩,順勢將她推了出去,墨瀲一下子飛出去,摔在了地上,因為順著方向,也沒受什麽傷。
婉瑜郡主看著墨瀲滾落的方向,此刻早已經嚇傻了,本來紅潤的臉頰此時確實一片煞白,大腦空白,完全沒有意識到那馬已經轉了回來,揚起的馬蹄照著她塌了下來!
墨瀲剛起身,從馬上摔下來雖然沒受什麽傷,卻也是全身酸疼,抬起頭看到馬蹄將要踏在婉瑜郡主身上,來不及多想,身形一側,她從馬下滾到婉瑜郡主身邊,手臂緊緊抓住她,一翻身兩人滾向了側麵。
馬蹄重重落地,落地之處是兩個深深的土坑,這要是踏在婉瑜郡主身上,肯定必死無疑!
墨瀲沒有絲毫思索的時間,將婉瑜郡主放在一邊,站起身喊一聲:“厲雨!”
厲雨看她,馬上會意,墨瀲騰空腳尖對著馬脖子切過去,在觸到馬脖頸的一刹那,厲雨鬆開手裏的韁繩,猛地一踩馬背,順勢飛了下來。
這一腳用足了力,那馬來不及嘶叫便轟然倒地,口吐白沫死在了那裏。
墨瀲看著素兒扶著已經不省人事的婉瑜郡主,又看到素兒對她點點頭,想是沒受什麽傷,便也不多說,走到死馬跟前,她掏出帕子沾了馬嘴角的白沫,放在鼻前嗅了嗅,皺緊了眉頭,細細地在馬四周查看,卻沒有發想什麽異常。
突然,她褪下馬鞍,馬背上一片不易察覺的潮濕,她用另外一個帕子同樣擦了潮濕的部分,嘴角勾起,眼底漸漸泛出古井深潭般的寒意。
“哎呀,這是怎麽回事啊,瑜兒這是怎麽了……”遠遠地聽到一聲驚呼,墨瀲轉過身,對厲雨吩咐幾句,這才走向婉瑜郡主。
走到跟前,見一個華衣夫人將婉瑜郡主摟在懷裏,眼裏滿是淚水,墨瀲看著她,已經確定了她就是良王妃,再看旁邊一起跟來的月靈公主和元樂郡主,她眼底閃過一絲深意,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她們剛出事,良王妃就及時地趕了過來,這可真是太巧了!
“沁夫人,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下毒謀害世子偷了世子的馬,現在又把婉瑜妹妹害成這樣,你怎麽會如此歹毒?”元樂郡主指著墨瀲,眼中盡是對婉瑜郡主的惋惜和對墨瀲的指責。
良王妃聞言抬起頭,看著墨瀲,卻見她一雙水眸清澈如泉,麵容平靜沒有一絲心虛和緊張。
墨瀲見良王妃盯著她,也不拘謹,她知道良王妃是個精明的人,斷然不會被她們三言兩語就哄得不明就裏。
月靈公主上前攙了良王妃,像是安慰她,看著婉瑜郡主,臉上竟有些悲傷,她輕柔地說道:“是啊,雖然二公主邀了你賽馬,並將雪馳做賭彩,可你也不能這樣啊,就算你知道世子這匹馬是唯一能跟雪馳抗衡的,但畢竟婉瑜郡主跟你這樣好,如此真心對你,卻沒想到你竟然這樣算計她……”
月靈公主說得有理有據,三言兩語就將墨瀲推入了萬劫不複的深淵,看著她們二人一唱一和,墨瀲心裏也大概明白了。
毫不理會她們的話,墨瀲上前捏住婉瑜郡主的手腕,她還是得確認一下婉瑜郡主到底有沒有傷著哪裏。
手還未觸及婉瑜郡主,卻被良王妃狠狠地甩開,她怒目瞪著墨瀲道:“你這個毒婦,離我女兒遠一點!為了達到目的,你竟然這麽惡毒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墨瀲看著被拍開的手,一個眼神製止了厲雨和素兒,轉身看著良王妃,微微一笑:“我體諒王妃愛女心切,隻是,今日婉瑜郡主單獨邀我出來騎馬,王妃是怎麽知道的呢?”
聽她如此,良王妃抬起頭看了月靈公主和元樂郡主,兩人被墨瀲這麽一提,頓時有些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