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注定的糾纏

如蘭抬頭看了溫穆颺一眼,心裏猛地一跳,又迅速地低下頭,隻覺得膝蓋之間如同擱著石子一般,全身都僵疼起來。

“看來這麽多年王妃對你們太過縱容了,若是這裏容不下你們,那本王便給你們方便,全都搬回丞相府!”溫穆颺看著如蘭,眼睛向著一邊戰栗的丫鬟掃視了一遍,隻是一句話,便跪了一屋子的人。

“王爺息怒!”如蘭心裏大驚,如今她留在王府多少還有用處,長公主也不至於趕盡殺絕,若是真的被遣回丞相府,她就真的完了。

溫穆颺冷著眼睛看了如蘭一眼,唇角挑起,帶著一抹嘲諷,屋子裏欺壓低得讓人喘不過氣來,隻讓人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奴婢知錯了,請王爺息怒!”如蘭跪著往前走了兩步,原本清麗的麵上已經哭花了,她纖瘦的身子帶著微微的顫抖,伸手想要去拉著溫穆颺,卻被一腳踹開。

“本王問你,你可記得昨夜是什麽樣的人將王妃帶走了?”溫穆颺居高臨下地看著如蘭,聲音如冰潭中滲透出來的一般,沒有一絲溫度。

如蘭抬著頭看了溫穆颺一眼,心裏不由得抖了抖,原本對於麵前這個男人還是心存一絲愛慕之情,如今卻如同羅刹一般,心裏隻剩下恐懼。

搖了搖頭,如蘭仔細回想著,將昨夜的情景說了一邊,這裏就隻剩下鬱凝陪嫁帶過來的丫鬟,自然說話也不用刻意避諱。

溫穆颺點了點頭,心裏稍稍動了動,聲音似乎緩和了一些,道:“既然王妃是從王府裏被劫走的,本王自會派人追查她的下落,若是你們覺得這件事應該通知長公主,這扇門我給你們開著,但是隻要走出去,便不要再回來,是去是留,你們自己做決定!”

幾句話說完,溫穆颺便甩手出了琉璃閣,眾人還沒得及反應過來,整個院子便又安靜了下來。

如蘭癱軟在地上,一張臉蒼白如至,唇角也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著,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低氣壓中緩過神來。

“如蘭姐姐,我們怎麽辦?”一個看著年紀長一點的丫鬟站起身走到如蘭跟前,伸手將她扶了起來。

如蘭一雙晶亮的眼睛閃爍,心裏似乎有些驚慌未定,她動了動身子,隨著丫鬟的攙扶坐在了椅子上,隻是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麽都說不出來。

溫穆颺帶著幾個心腹走出不願,到了花園他停下了腳步,對著身後道:“派人盯著琉璃閣!”

驚雷在身後應了一身,片刻便消失在了王府。

回過頭看著琉璃閣院子門口上的牌匾,溫穆颺心裏歎了歎,隨即麵上又恢複往日的冷肅冰寒,轉身,朝清越小築走去。

回到清越小築,墨瀲已經醒了,此刻正喝著錦嬤嬤熬得梨膏,溫穆颺唇角勾了勾,麵上帶起一抹笑,走了過去。

“怎麽醒了?”溫穆颺坐在墨瀲對麵,伸手從她手裏拿過梨膏,瓷白的勺子舀起淡黃色的梨膏,輕輕地遞到了墨瀲的唇邊。

似乎兩人之間早就習慣了這樣的親近,墨瀲含笑的張開嘴吃了下去,咽盡了,才說道:“王妃那邊如何?”

溫穆颺一頓,看著墨瀲如波的水眸清亮蕩漾,他沒有說話,隻是唇角一挑,道:“這些事情你就別想了,我自然會處理好。”

墨瀲看著溫穆颺的麵色,也沒有多說,隻是張口吃下了他送過來的梨膏,酸甜的味道在舌尖充斥,墨瀲細細地品味著,麵上神色如往常一般平淡。

“我想去古芳齋住幾日。”吃完梨膏,墨瀲接過溫穆颺遞過來的清茶,她頓了頓,說道。

溫穆颺抬起頭看著墨瀲,麵上冷了一下,片刻恢複常色,道:“如今事情已經辦妥了,不用你親自守著了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嗎?”

墨瀲頓了頓,將手裏的杯盞放在桌上,麵上神色依舊是平淡安靜,她挑了挑唇角,道:“有些人已經忍不住了,古芳齋這幾日有些不對勁,我若是不在,她們這出戲不好演。”

溫穆颺看著墨瀲,不由得勾起了唇角,伸手將墨瀲拉進懷裏,道:“如今你有身子行動不便,就不要想這些事情了,就算有什麽事,我也會為你擋在門外,你隻管好好讓這個小東西出生。”

墨瀲在溫穆颺懷裏嗅著他的氣息,雙手不由自主地撫上了自己的小腹,一股暖意傳來,墨瀲不由得點了點頭,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下午溫穆颺被皇上召進宮,墨瀲在院子裏散了一會兒步,便去了書房,剛進了書房,一隻信鴿便落在了窗口,墨瀲招了招手,信鴿撲棱著翅膀便落在了墨瀲的桌前。

取下信鴿綁在腿上的紙條,墨瀲在燈下展開,兩行娟秀的小字便映入了眼簾。

墨瀲麵色冷了幾分,心裏似乎還激蕩著一股氣息,讓她有些興奮,也有些猶豫。

武屍已經開啟了,如今一場大戰已經有了硝煙的味道,墨瀲心裏想著,麵上不由得冷了冷,外麵的已經蠢蠢欲動了,裏麵的也沒有安分。

墨瀲伸手將紙條在燈上點燃,看著快速燃盡的火焰,她心裏有些沉。

溫穆颺大概是半夜才回來的,回來的時候墨瀲已經睡下了,鼻尖飄來熟悉的竹香,墨瀲微微地睜開了眼睛。

“怎麽這麽晚?”墨瀲起身替溫穆颺倒了一杯茶,看他換好衣服遞到了他的跟前。

溫穆颺一怔沒想到墨瀲還是被吵醒了,看著月光照在她的臉上,帶著一絲蒼白,他心裏不由得一緊,伸手接過墨瀲遞過來的茶,整杯喝完。

“最近幾日總有朝中大臣在家中被殺,如今又是野場曆練在即,朝中上下惶恐不安,二姑母這次,必定要帶兵出來了。”溫穆颺將杯盞遞還給墨瀲,聲音中帶著幾分陰沉,如同他的臉色一般。

墨瀲頓了頓,瞧著溫穆颺略顯疲憊的麵色,心裏很快的出現了一個畫麵,抬起頭,她遞過浸了水的軟布給溫穆颺擦臉,道:“這些事情皇上總會像一個萬全之策,就算二公主英勇善戰,橫豎也隻是個女人,相信眾臣也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溫穆颺頓了頓,收拾好便伸手將墨瀲拉進了懷裏,大手輕輕地揉著她的秀發,低頭在她發間一吻,心裏竟然在不知不覺中泛起了一絲酸酸的味道。

墨瀲低著頭整個埋在溫穆颺的懷裏,心裏鼻尖瞟過他熟悉的竹香,心裏卻沒有如平常那般平靜,關於鬱凝的事,溫穆颺隻是稍稍提了一句,什麽都沒問。

就是因為不說,墨瀲才覺得心裏不安,響起那晚溫穆颺要留在古芳齋,墨瀲心裏不由得猛然一抖,雙手不由自主地抱進了他的腰,他其實什麽都知道的,可是他卻任她肆意妄為,甚至拐跑了他的王妃。

“好了,早點睡吧,明日我可能也是很晚回來,你在家安心養胎,晚上早些休息。”溫穆颺一邊說著,伸手將錦被拉過來,裹在了墨瀲的身上,又整個地抱在了懷裏。

墨瀲心裏突突的,兩腮忍不住泛酸,她在被子底下抓著溫穆颺的衣服,緩了緩情緒,抬頭問道:“人生無常,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你身邊,你一定要好好活著。”

溫穆颺原本一下一下的撫著墨瀲的頭,聽她這話,身子一抖,手上的動作便停了下來,他麵上僵了僵,隨即唇角勾起,道:“若是你有什麽意外,我便將你冰封在玉冠之中,直到最後我們便葬在一起,這樣,來世我們便還能相遇,如果你無故離開,那我便找遍天涯海角也要將你找出來,不死不休!”

墨瀲身子一抖,不由的自主的抬著頭看著溫穆颺,他臉上的鄭重冷肅就像與將領議事那般,威嚴肅穆,不容的別人一絲一毫的懷疑。

張開嘴卻不知道要說什麽,墨瀲隻覺得眼睛發酸,她怔楞著,如波的水眸之間蕩漾著激動和自己都說不清楚的情緒,隻感覺麵上濕熱,溫穆颺低下了頭將她悄然而落的淚水吻了去。

“你是爺的,你肚子裏的孩子也是爺的,不管如何,都無法改變!”溫穆颺的聲音帶著一絲鼻音,他的長臂緊緊地摟著墨瀲,帶著一絲絲的輕微顫抖。

墨瀲依舊沾著淚水的睫毛緩緩合上,心突然就這麽落了下來,鼻尖漂著他特有的竹香,片刻,她便逐漸呼吸平穩。

溫穆颺一隻手輕輕地撫著墨瀲的後背,深邃的目光盯著窗外的月,眼中帶著與這葉王相互輝映的深沉,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伸手又給墨瀲掖了掖被角。

伴著朝露,太陽自東方緩緩升起,墨瀲微微地睜開雙眼,看著透過窗子狹縫進來的陽光,眼睛又不由自主地定在了那不斷跳動的塵埃之中。

身邊已經沒有了溫穆颺的身影,想著昨晚的話,墨瀲一雙柳眉不由得蹙在了一起,她不得不承認,自從來到王府,她的確是有些變了,向來理性的她,甚至有的時候忍不住在情感深時做出一些她本不應該的決定。

片刻,墨瀲似乎是想明白一般,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看著時間不早了,也不等著錦嬤嬤喊,便欺身從床上走了下來。

墨瀲伸手端起桌上還帶著溫度的清水,她向來都有早起喝一杯清水的習慣,錦嬤嬤怕她喝冷的對身子不好,總是將熱的水端進來,每過半個時辰換一次,如今,溫度剛好。

喝完水,墨瀲正要朝著門外喊,卻聽得一聲“吱呀”的開門聲,錦嬤嬤已經推門進來了。

看著墨瀲站在屋子中間,錦嬤嬤不由得一愣,片刻她麵上恢複往常的神色,緊走了幾步到墨瀲身邊,道:“剛才古芳齋的徐掌櫃派人來給沁側妃傳話,說是今早宋清源和店裏的夥計鬧衝突,還動了手。”

墨瀲麵上一緊,抬頭看了一眼錦嬤嬤,麵上動了動,卻沒有說話,隻是透過窗子在院外看了一眼,道:“我現在要洗漱,用過晚膳就去古芳齋看看吧。”

錦嬤嬤應了一聲,看著墨瀲麵上並沒有什麽變化,她心裏動了動,卻沒有再說其他,隻是出去喊著素兒一起伺候沁側妃梳洗。

墨瀲一如往常一般,由素兒伺候著洗漱穿衣,錦嬤嬤將早膳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這才擺上了碗筷,此刻,墨瀲也剛好坐在了位子上。

“今日早膳就讓素兒布菜吧,這麽多時日了,在錦嬤嬤這裏也是該學到了不少東西。”墨瀲看著錦嬤嬤端著小碟子,冷不丁的說了一句。

錦嬤嬤一頓,看著墨瀲如波的水眸流轉,可是卻看不出情緒,她似乎知道墨瀲的用意,暗自歎了一口氣,將手裏的筷子和小碟子遞給了素兒,一雙眼睛中帶著精光在墨瀲和素兒麵上流轉一番,錦嬤嬤弓著身子退了出去。

“這個清炒竹筍十分的爽口,沁側妃您嚐嚐。”素兒接過錦嬤嬤遞過來的筷子和碟子,伸手從跟前的盤子裏加過一筷子竹筍,她麵上雖然不似紗織那般彎著眼睛整天都在笑,卻沒有了之前的冷意,或者說,跟在墨瀲身上,她非但沒有變得冷拒他人,反而變得有些小心翼翼了。

墨瀲看著素兒小心的將竹筍放在她麵前的盤子裏,她勾了勾唇角,夾起清脆的竹筍放在口中,一股很清淡的香味在口中蔓延,墨瀲不由得麵上帶了一抹笑。

“你跟著我,也有好幾年了吧!”墨瀲將口中的筍咽了下去,這素兒,口中輕緩慢言的說道。

素兒一頓,看著墨瀲麵上沒有什麽變化,甚至說話的語氣裏也沒有什麽不對,但是她卻依舊抑製不住心裏怦怦直跳。

“回沁側妃,奴婢在沁側妃跟前伺候有四年了。”素兒往後退了一步,對著墨瀲十分恭敬的說道。

墨瀲點了點頭,看著素兒麵上帶著緊張,她唇角勾了勾,道:“你怕什麽?看你眼神閃爍,難道背著我做了什麽事嗎?”

素兒一怔,這樣的情況似乎在腦子裏飛快地過了一遍,她將手裏的筷子和碟子往桌上一放,雙膝彎曲便跪在了墨瀲跟前。

“沁側妃明察,素兒並沒有做對不起沁側妃的事!”素兒低垂著頭,瘦小的身子跪得直直的,隻是卻一直沒有抬起頭來。

墨瀲低著頭看著素兒,唇角不由得微微勾起了一抹笑,她頓了頓,道:“你自然是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若是你做了,你想你還有命在這裏嗎?”

墨瀲的聲音不大,卻是讓素兒不由得猛然一顫,她突然抬起頭看著眼神閃爍,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說什麽,但是卻最終沒有說出來。

看你這素兒的麵色,墨瀲不由得勾了勾唇角,道:“看樣子,你找到了洛秋水!”

素兒的身子猛地一晃,猛地一下子差點摔在地上,她猛地抬起頭看著墨瀲,眼中帶著難以置信,一時間激動,雙唇顫抖著,片刻,她似乎是平複了一些,一雙手死死地攥著,似乎是下定了決心一般。

緩緩地直立氣身子,素兒一張清麗的小臉上略顯蒼白,她看著墨瀲,麵上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震驚和恐慌,她朝著墨瀲走了兩步,道:“其實有的時候我很佩服你,真的很佩服,這麽多年我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在你身邊,卻不知道這個令人聞風喪膽的血煞的門主竟然就是你!”

墨瀲看著素兒,麵上沒有任何變化,這樣的話,她似乎不止聽過一次,關於這方麵,她並沒有什麽值得讓她動容的。

“之前追殺我和母親的人,也是你安排的,是嗎?”素兒一雙清亮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墨瀲,隻是,眼中卻不是恨意,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總之,她隻是感覺有種抑製不住想要哭出來的衝動。

墨瀲伸手將麵前的清水遞至唇邊,淺淺的喝了一口,抬眼看著素兒麵上的神色,墨瀲如波的水眸之間帶出了幾分冷意,她緩緩開口道:“這些,是長公主告訴你的吧,如果我沒有記錯,上次去靜心庵給王爺求平安的時候你就已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