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煜看了看蘇黎，想想她對她師父的不一般，頓了頓，艱難地開口，
“都給她，不要怠慢了。”
佘娘子很滿意這個後生的表現，笑盈盈道，
“攝政王，你好好考慮一下，我是舍不得讓阿黎死，但是，他們都是我的徒弟，手心手背都是肉，十一我必須要救。
這活罪，阿黎這個做師姐的，必定是要受的。至於她要受罪多久，就看你了。”
佘娘子甩袖走了，澹台煜守著昏迷不醒的蘇黎，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所有軍醫都來，都對蘇大夫的昏迷束手無策。
澹台煜怒罵讓他們滾。
不一會兒，蘇黎自己清醒過來了。
澹台煜滿眼都是關切，緊張道，“阿黎，感覺怎麽樣？哪裏難受。”
蘇黎蹙眉捂著肚子，用氣聲道，
“肚子痛啊……把師父開的藥方拿給我看看。”
藥方就在桌子上放著，澹台煜拿給她，
“你師父，還給你的頭和腳底施針了。”
澹台煜清楚記得針灸的位置，都一一指給了她。
蘇黎看了看藥方，上麵都是良藥，組合在一起，卻是劇毒之藥，無奈無聲苦笑一聲：
“嗬嗬，難怪那些軍醫看不出來這個方子有問題呢。”
師父出手挺毒啊，隻差兩味藥材就是七月半了。
不過，她也真心沒有瞧得起我，不知道我已經配出了七月半的解藥了……
蘇黎繼續道，“師父紮的是散熱針，隻需要補充溫水即可，這就是一副毒藥，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馬上就能解。”
澹台煜訝異，“真的？”
澹台煜有些難以置信，她師父信誓旦旦用來威脅他們的毒藥，這麽輕易就能解開嗎？她不會是在誆自己吧？
蘇黎微微一笑，
“有一句話怎麽說來著？日行一善天必佑之。我從前給別人解過這個毒，還沒收錢，現下，自己用上了。
看來，我以後還是要經常做點好事積德的。”
蘇黎提筆，在毒藥方子的下麵，寫上了解藥方子。
石頭去找軍醫抓藥熬藥，軍醫看了藥方，都傻眼了，
“上麵的方子，都是治病的良藥，下麵的方子，都是一堆有毒的藥，這真的是蘇大夫清醒的時候開的藥方嗎？
不會出岔子了吧，都是要命的毒藥啊，一味就要人命，這麽多一起喝下去，豈能有命在？”
石頭也愣住了，他們兩個又一起去找蘇大夫確認。
蘇黎一臉鄭重，
“我現在清醒著呢，沒有病糊塗，你們去照方子熬藥吧，這是以毒攻毒。”
澹台煜聽說這方子全是毒藥，默默地緊張起來，因為，蘇黎暈倒之前說她萬一瘋了之類的話，
“阿黎，你真的是清醒的嗎？”
蘇黎笑道，“清醒的不得了，真的隻是以毒攻毒，別擔心。”
蘇黎喝了自配的解藥，又立即開始嘔血，給澹台煜嚇得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提著一口氣給她順後背，
“真的沒事嗎？你別嚇啊……”
蘇黎吐完血，一臉輕鬆，“真沒事，再吐兩次，估計餘毒就能清除，隻是，這個玩意，真是難受……”
澹台煜端來清水，讓她漱口。
蘇黎調侃道，“攝政王伺候人的功夫，還真是一流哈。”
“您受用就好。”澹台煜微微一笑，欣然接受了她的調侃。
蘇黎漱了口，長舒一口氣，“我想見見我的小師弟。”
澹台煜毫不猶豫道，“我派人提他過來。”
蘇黎，“師父說他手腳都斷了一隻，行動不便，還是我去牢裏見他吧？”
澹台煜，“那我陪你去。”
“嗯。”
兩個人坐著一輛馬車到了天牢大門口，澹台煜先下馬車，再伸手扶她下來。
“謝謝。”
蘇黎現在身子虛弱得緊，渾身脫力氣，沒有拒絕他的好意，扶著他的手，下了馬車。
這麽冷的天，他的手竟然是熱的。
澹台煜抓著她纖柔冰冷的手，就沒有再鬆開，緊緊攥在手心裏。
“澹台煜！”蘇黎低聲嗬斥了一句，以示反抗。
澹台煜幽幽一笑，“地牢很黑的，我看不清楚，你不抓著我，我會摔的。”
“那你別進去了，在外麵等我。”
“不行，我不看著你，誰知道你要做什麽？”
蘇黎白了他一眼，無言以對了，難道他覺得她會把那個十一皇子放了？我有那麽是非不分嗎？
蘇黎見到關押在牢裏的西烏十一皇子：
一身血汙，頭發亂蓬蓬的，手腳各斷了一隻，靠牆坐著，看起來，好像快不行了。
不過，容貌確實不錯，高鼻深目，棱角分明，粗重的劍眉，內勾外翹的桃花眼，有點像澹台煜。
蘇黎抬頭看看澹台煜，認真對照了一下，隻不過，這個十一皇子的眼裏沒有他這麽多精明和算計，看起來，氣質上不一樣。
一個精一個愣。
可是，師父怎麽會選一個二愣子做徒弟？還誇他聰明，莫非真是老眼昏花了？
彼時，十一皇子已經失去罵人的力氣了，不想看這兩個大乾人，無力閉上了眼睛。
他這一閉眼睛，倒是有看破塵世間一切的超然之感，蘇黎瞬間就想到了另一個人：
明月觀的張道長。
那老東西，差不多就是這樣的半死不活的氣質，睜眼目空一切，閉眼超脫塵世。
蘇黎豁然開朗，終於明白了：
大概，是因為這個十一皇子，長得很像張道長，師父才收下了他吧……
從前，蘇黎一直覺得師父是幫自己一起壞張道長，到此時此刻她才明白了，好像，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幫著師父壞張道長。
這麽多年，她才回過味來。
蘇黎抿唇一笑：原來是這樣。
“你準備什麽時候處決西烏皇室？”
“下個月初六。”
“夜長夢多，我等不及了，十一皇子不死，師父還會來禍害我的。”
蘇黎從袖子裏拿出一個藥瓶，“給他灌下去，沒有什麽痛苦，死在睡夢之中，給他留個全屍吧？”
“嗯。”澹台煜接過藥瓶，交給你了獄卒，“照辦。”
獄卒恭敬抱拳，
“是，王爺。”
蘇黎眼看著十一皇子被灌下了毒藥，身子軟成了一攤泥，癱倒在地。
蘇黎依照極樂門的規矩，內心默念道，
送小師弟，往生極樂。
十一皇子沒有半分掙紮，走得十分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