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黎心中一駭,弱弱道了一聲,
“知道了。”
而後,提筆蘸墨,繼續寫醫書。
她現在腦子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實在找不到方法擺脫澹台煜給她扣的這個滔天罪名。
叛國罪太重了,完全被拿捏了。
她隻能找點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分散注意力。
澹台煜看她挺乖順的,這才鬆開她的下巴,
“明日,我要繼續攻城了,你留在這裏,等我得勝的消息,你再去救治傷兵。”
蘇黎寫字的手頓住了,抬眸看向他,“啊?這麽快就要開打了?那些傷兵還沒好呢!”
她肯問,澹台煜就肯跟她解釋,
“兵貴神速,等西烏的主力軍趕到了,就要進入鏖戰狀態了。那些傷兵不用上戰場,留在這裏養病就好。”
蘇黎,“可是,你的傷還沒好呢,你要去嗎?”
澹台煜笑道,“你這是關心我呢?”
蘇黎閉了嘴,低頭,提筆,繼續寫醫書。
北宮淩被澹台煜警告過了,從此,還真是見到蘇黎,隻是遠遠看一眼,從來也不湊近,更不跟她說話。
他不怕他,隻怕給她招來麻煩。這件事,也更加催生了他對權力的渴望。
第二戰,依舊是不到一個時辰,就攻下了城池,過程十分的順利。
就這樣,大乾和北幽聯軍,一路勢如破竹,剛剛入冬之時,已經攻到了西烏的皇城腳下。
攻城那日,陰霾的天空飄起了雪花。
澹台煜騎著高頭大馬,身後,是千軍萬馬,他伸手接了一片雪花,在他的掌心裏融化,臉上染著殺意的表情,越發的狠厲陰寒:
從前,我慘死於西烏人的鐵騎之下,國破家亡,這一世,也該風水輪流轉了,往特麽死裏轉!
澹台煜倏爾拔劍,渾厚又鏗鏘有力的聲音,極具穿透力,
“第一個衝上城樓者,賞萬戶侯!攻城!”
澹台煜的話還沒落音,北宮淩已經帶著他的北幽軍衝出去了。
澹台煜佇立在原地,冷眼相望:
打了這麽多次仗了,他怎麽還沒有看明白?
攻城戰,頭排就是用來送死的。
這次可是攻皇城啊,西烏必定會拚盡所有了。
他不會像之前那樣僥幸生存下來了。
北宮淩隻是想衝在澹台煜前麵,比他先進入皇宮而已,他自然明白,這次攻打皇城,自己不能衝在最前麵了,跑出幾步之後,就放緩了速度。
澹台煜看出一聲冷笑:
幼稚。
一場攻城戰,從清晨,打到了日落,終於攻破了城門。
隻不過,北宮淩著急證明自己,親自登城門去奪旗,中箭了,從雲梯上重重地摔了下來。
眼看著人隻有一口氣了,北幽的軍醫,無一人敢給他拔箭。
不動他,靖王死了是為國捐軀,一旦出手,就是治療不當導致王爺喪命,誰也不願意冒這個風險,故而,向大乾求援。
澹台煜自然明白他們這些人是什麽想法,對丁勇道,
“去請蘇大夫,來見北幽靖王最後一麵。”
“是。”
蘇黎是第三次看見北宮淩瀕死的模樣,這次,看起來,比前兩次都嚴重。
蘇黎抓下自己脖頸上掛的紅繩,下麵,追著一顆豌豆大小的珍珠。
她把珍珠在自己的掌心拍碎,出現半顆綠豆大小的藥丸。
這是師父留給她的保命丹,哪怕就剩一口氣了,服下,也能吊著口氣七日不斷,世上,僅存一顆了,珍貴得很。
蘇黎掰開了北宮淩的嘴,把保命丹放到了他的舌下含服。
澹台煜看著心裏很不爽,雖然,他不知道她給他服了什麽,但是,這麽貼身放的,肯定是個寶貝。
蘇黎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澹台煜,
“我需要一張五弦琴,把這宮裏最好的五弦琴找出來。”
澹台煜給石頭眼神示意,石頭,下去找琴去了。
蘇黎看著北宮淩身上離心口特別近的斷箭,記得上一次他中箭,也是在這個位置。
二次傷害,哪怕是自己,也不能保證不碰到他的心房。
弄不好,拔出斷箭的那一刻,就是他斷氣之時了。
故而,蘇黎也不敢貿然下手,隻等五弦琴過來,先喚醒北宮淩五髒六腑的求生意識再說。
石頭抱來了一張金絲楠木的五弦琴,但是,由於皇宮剛剛經曆了戰亂,一時間,找不到義甲。
蘇黎,“你們都出去吧。”
所有人都出去了,唯獨澹台煜不肯離開。允許蘇黎為他救治,已經是仁至義盡了,絕對不允許他們獨處,死了也不行。
蘇黎彈了一曲《魂歸》澹台煜坐在一旁,臉色鐵青,心中吃味得很:
我都不知道,她還會彈琴,琴技還如此高深,今日,還是借了光,才能聽一耳朵,真是好氣啊……
蘇黎彈到第三遍的時候,北宮淩深度昏迷的意識,終於被喚醒,
“阿黎……阿黎……”
雖然未睜眼,但是,他能發出微弱的聲音了。
澹台煜心中一凜,目光掃過去:
這都能活過來?怕不是回光返照吧?
蘇黎撫琴的手沒聽,清脆的聲音順著琴聲一起傳過去,
“我在,阿淩,你聽著,我現在,要給你拔箭,你堅持呼吸,不要斷氣,其它的,交給我,聽明白了嗎?”
北宮淩幾乎是氣音,
“明白。”
澹台煜看得目瞪口呆:這都可以,不會真的讓他活過來了吧……
蘇黎以極快的手法,拔出了斷箭,再為傷口止血。
包紮好傷口以後,又坐回去彈起了五弦琴。
澹台煜怎麽看人,都不像活著的樣子,伸出二指,去探鼻息,感覺不到熱氣。
蘇黎肅聲,“你離遠些,不要和他搶人氣。”
澹台煜被嗬斥了一句,心中十分不愉快,可是,看著她發紅的指尖,又是一陣心疼,
“你歇著,我來彈。”
“你也會這個?”
澹台煜,“都聽三四遍了,早聽會了。”
蘇黎讓開了座位,坐在一邊聽澹台煜彈了一遍,他還真沒有錯漏之處。
澹台煜,“這裏交給我了,你去傷兵營幫忙,那裏更需要你。”
蘇黎知道,這不是在跟她商量,而是命令。
“那就辛苦你了,人不醒,琴聲不能停。”
蘇黎推門而出,前往傷兵營。
蘇河在這次的戰鬥中,左眼受傷,蘇黎給它檢查了一下,這個左眼怕是保不住了,必須要摘除,否則,會連著右眼一起瞎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