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三個人在湖邊歇腳,閑聊,連翹感歎著,
“北幽人都好高啊,咱們到了這裏,都沒有人瞅咱們了。”
彼時,蘇黎一邊活動著騎馬騎僵硬的腰肢,一邊跟連翹說道,
“北幽寒冷,一年有半年冬天,瘦小的人都活不下來,一代一代的,人就越來越高了。”
連翹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姑娘,你知道的可真多,你從前來過北幽嗎?”
蘇黎雙手握拳,揉著自己酸脹的後腰,笑道,
“沒有,都是我師父給我講的,她來過。
北幽人和大乾不一樣,他們各個都很擅長弓馬騎射。
而且,北幽人也不喜歡嬌小柔弱的女子,你這樣的孔武有力的女子,在北幽可是頂級的大美人呢。
你若是穿女裝,咱們估計三步能遇見五個劫色的。”
連翹臉一紅,走過來,替她輕輕揉後腰,
“姑娘就會打趣我。”
蘇黎笑嘻嘻,抬眸看她,“我說話,那都是至理名言,不過,你穿男裝也很好看,英氣得很。”
連翹捋了捋自己的假胡子,沉下了嗓音,粗聲粗氣道,
“我這樣,像男人嗎?”
蘇黎大笑,“哈哈,粗略易容,一點點像而已,細看還是個姑娘。”
連翹一臉悵惘,“我要真是個男人就好了,就可以從戎,建功立業了。”
蘇黎樂了,這不是正好順水推舟,給她退回去了嗎?
“女子也可以在沙場建功立業啊。
我外婆就是,她當年給我外祖做副將的,一杆長槍,橫掃千軍萬馬。
你若是真有心,我送你去軍隊,你想跟著我表哥還是哥哥,都可以。”
連翹迫不及待,“我當然跟著公子,我要做他的親兵。”
蘇黎俏臉一揚,
“成!等回去,我就跟哥哥說,讓你做他的親兵。
等我表哥回來了,我再讓他把霍家槍教給你。”
連翹神情一駭,給蘇黎揉後腰的手,都頓住了,
“不敢,我可不敢學霍家槍……”
蘇黎笑意柔和,
“沒關係,我表哥手下的那幫小將軍都會,世子妃也會,也不差你一個。
就當你替我學了,可惜,我一身懶骨頭,腰還不好,吃不了學了功夫的苦,實在學不來那個,要不然,我也可以持槍策馬上戰場。”
連翹眼淚汪汪,感激涕零,“姑娘,你太好了。”
悶葫蘆在一邊站著,靜靜地看著二人,雖然臉上沒什麽表情,心中確實很吃味:
她是不是,對身邊的每一個人,都這麽好……
蘇黎左右晃了晃有些僵硬的脖頸,雙手一勾,拍了拍自己,肩膀,示意連翹給她按一按肩膀,
“馬上就到澧都了,你別叫我姑娘了,我得有個能揭皇榜的身份。”
“嗯!”
蘇黎的身量,在女子裏,算是很高的,但是,連翹還要比她高上一個頭,給她按壓肩膀,高度毫不費力,因為開心,手下的力度也比方才重了些,疼得蘇黎齜牙咧嘴,
“呀呀,輕點,肩胛骨要裂了。”
“呀呀,我輕點,嘿嘿,從前給公子按摩,他總是嫌棄我手勁兒小。”連翹的表情有點羞澀。
想起溫潤如玉的蘇家長公子,總是讓她心頭一暖,雖然,跟著姑娘也挺好的,但是,她還是更願意伺候公子。
彼時,連翹又在心裏祈禱公子趕快成親,這樣,他就可以納妾了,自己,就有機會了。
若是此生能給公子生一兒半女,此生無憾。
蘇黎後腦勺沒長眼睛,並沒有看到連翹的小表情。
她放眼遠處的湖光山色,想了片刻,給自己編造好了身世,
“從現在開始,我叫佘梨花,是個寡婦,今年三十六歲,是涼州人,夫家是京城人,我們都是祖傳的大夫。
我上有八十歲的公公婆婆,下麵有二十歲大齡未婚的兒子,偏傻,還有一個傻得很徹底的小叔子,家裏就指著我一個人賺錢養家糊口。
你們兩個,都是我的護衛,從小就跟著我的。
剩下我想到什麽,路上再給你們說。
你們現在開始改口,叫我夫人,免得到時候改不過來。”
連翹,“啊?三十六歲啊,足足說大了二十歲,也不像啊……”
蘇黎白了她一眼,“醫學世家會點駐顏術,不奇怪,說小了,醫術別人也不信服啊。
再說,這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我說什麽,你記住就好,叫夫人。”
連翹討了個沒趣,悻悻地道,“是,夫人……”
蘇黎回眸,給坐在旁邊的悶葫蘆一個眼神示意。
一直沉默的悶葫蘆薄唇微啟,
“夫人。”
蘇黎這麽編造,是怕北幽皇宮有人覬覦她的美色和醫術。
如果自己是個三十六歲的,都能做祖母的大齡寡婦,就不會有人對她心生非分之想了。
加上,她家裏還有一堆老弱傻子要養活,就不會被留在北幽皇宮當太醫了。
蘇黎往前走了兩步,看向湖裏,
“誒?有魚誒!正好有點餓了,咱們吃了魚再趕路吧。”
“好!”
連翹答應著,就起身,要往湖裏跳,下去抓魚,被蘇黎拉住了,
“性子這麽急,不要擅自行動,看我的~”
蘇黎轉頭,去馬褡褳裏拿出一堆藥,開始勾兌,
“你隨便給我扯點草。”
連翹蹲下扯,雙手扯。
她們兩個身後的悶葫蘆,則抽劍橫掃,眨眼之間,就割了一片草,聚成了堆,抱到了蘇黎的麵前。
蘇黎看著一老一實扯草的連翹,再看看悶葫蘆懷裏的一抱草,淺笑,
“你就是看起來悶悶的,其實還挺機靈的,來,把藥和草拌一下,扔湖裏。”
悶葫蘆照辦,草球入湖,不一會兒,就浮起來一片魚。大大小小,一鍋端了。
連翹驚訝不已,“姑,夫人,你這是怎麽做到的?”
蘇黎,“我把它們麻暈了,你們挑大的,插幾條上來,剩下的,一會兒就能動了,還會遊走的。”
“好嘞!夫人,你可真是太厲害了。”
蘇黎雙手交疊抱在胸前,一臉得意,
“那是自然,我厲害的地方,多了去了,夠你學一輩子~”
吃了幾口烤魚,連翹咬了咬唇,十分沒底氣地說,
“夫人,我的嘴好像有點麻了,這魚,是不是有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