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煜可不是個墨守成規之人。

蘇黎讓他回避,他卻默默地在隔壁的空牢房聽了牆根,而後,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等在了大門口。

澹台煜一心等著蘇黎開口求他釋放那個什麽叫娉婷的。

他不怕她有求於他,也不怕她求他辦的事情有多棘手,隻怕自己在她需要的時候,什麽都不能為她做。

隻要她需要他,他們兩個的距離,就能不斷地拉近,他就會一點點地走進她的心裏。

然而,蘇黎卻是什麽話都沒說。

澹台煜腹誹:

難道,這事情,她要自己解決?她想自己假傳聖旨不成?

兩個人一起來到了成王府。

這是澹台琳琅受傷以後,澹台煜第一次來看他。

澹台琳琅一見小皇叔,雖然這個小皇叔,還比他小三歲,但是,他似乎一下看到了靠山一樣,瞬間眼淚汪汪,一臉可憐相,帶著嘶啞的哭腔,

“小皇叔,你來了,我要疼死了,你一定要給我做主,殺……”

蘇黎眼疾手快,拿出一根銀針,紮入澹台琳琅的咽喉,紮得他瞬間失聲。

可不能再讓這小胖子說出什麽要殺了我表哥的話,瞧他哭這樣,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萬一攝政王愛麵子,立皇叔的威風,答應了他可如何是好。

澹台琳琅光有嘴型,卻說不出聲音,目光驚愕,看著澹台煜雙手比比劃劃。

蘇黎見狀,又紮了一針,迫使他雙臂無力,再也抬不起來。

蘇黎又抬手,拂了澹台琳琅的雙眼,使他闔眸,

“世子,睡覺,睡覺雙腿才好得快。”

而後,蘇黎掀開了被子,開始給澹台琳琅的一雙小短腿,施針。

成王即便腦子轉得再慢,他也看懂了,小太後在撒謊,她根本就不會治病,她是來捂嘴的!

成王拉著澹台煜的衣袖,把人叫到了外麵,一臉擔憂,

“七弟,太後,真的會醫術嗎?”

澹台煜篤定道,“她會。”

成王眯起眼睛,一臉狐疑,

“也不知道太後的醫術造詣,到了何種地步,昨日,太後說,不僅能讓琳琅站起來,還能讓他長高幾寸,這,能是真的嗎?”

澹台煜正色道,“她都說出口了,自然能做到,大皇兄把心放肚子裏就好。”

成王,“那,那小侯爺,何日問斬?”

澹台煜目光一涼,垂眸瞥向了成王,氣勢上,他更像是個嚴苛的兄長,語氣充滿了訓誡意味,

“大皇兄大白天的就喝大了?你還知道霍元奎是小侯爺呢?

忠勇侯府滿門忠烈,就留下這一個獨苗苗,你的世子又沒死,用得著讓他抵命嗎?”

成王被懟了個怔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低聲囁嚅道,

“不是說都關起來了嗎?我以為可以殺呢……”

成王從小就缺根弦,七竅開了六竅,平日裏就知道吃喝玩樂,做事憨得很。

先皇當年之所以沒有把他外放去封地,就是擔心這個啥也不會的大皇兄,在封地被臣屬耍得團團轉,會餓死自己。

不過,成王再笨,也是會看臉色的,瞧著攝政王臉色暗沉了,隻好說,

“七弟你說怎麽辦,就怎麽辦,皇兄都聽你的。”

澹台煜一直在等蘇黎開口求他辦事,然而,一直到回宮,蘇黎也絕口不提此事。

澹台煜心中莫名的空落落的,她寧願假傳聖旨,都不願意跟我開口嗎?幹嘛這麽見外……

蘇黎回到鳳鳴宮,以太後的身份,自己寫了一道懿旨,特赦教坊司的娉婷姑娘。

蘇黎的認知很明確,自己有太後的身份,釋放一個教坊司的姑娘,還是沒問題的。

隻是,不知道那個叫娉婷的姑娘,願意不願意接受她的這份好意。

蘇黎想到這裏,叫過來悶葫蘆,

“明兒一早,你去教坊司,給我辦件事。”

“嗯。”

“你換上便服,去城東教坊司,找一個叫娉婷的姑娘,跟她說,是霍小侯爺的意思,有兩條路,讓她選。

一,拿著太後特赦她的懿旨,走出教坊司,從此恢複自由身。

二,吃下假死藥,從此,世上再無娉婷,她以一個新的身份,重新開始生活。

你能把事情辦明白嗎?”

“嗯。”

蘇黎把懿旨和一顆假死藥,還有兩錠金子,都交給了悶葫蘆,但是,他接過去杵在原地沒有離開。

蘇黎心思通透,明白他心中所想,

“你的七月半解藥,我還在研究,這不是天天要出宮給世子做針灸嗎,隻有晚上一點點時間。

你且等等,我年前,定把解藥給你搞出來。”

“嗯。”悶葫蘆轉身離開。

蘇黎聳聳肩膀,撇撇嘴:

欠著我一萬一千兩診金,吃住都沒找你要錢呢,還好意思催要解藥。真是不懂人情世故,怎麽長這麽大的?

澹台煜在清涼殿,批完了一摞折子,人都乏了,還是沒有等到蘇黎來找他,就往鳳鳴宮走去。

一進入鳳鳴宮的大門,就看到月光之下,蘇黎徒手抓著一條過山峰,捏著蛇頭,迫使毒蛇咬著一隻瓷碗,從毒牙上流出了毒液到碗裏。

那條過山峰,蛇身纏繞著蘇黎的整條手臂,纏了好多圈,正在反抗,雖然,反抗無效。

蘇黎取完毒液,又嫻熟地把蛇身從手臂上解下來,然後,用一根樹杈,按著蛇的七寸,關回了籠子裏。

蘇黎扭過頭,“攝政王星夜前來,所為何事?”

澹台煜笑道,“路過,順便進來看看,解藥做出來了沒有。”

嗬嗬,又一個催命鬼,當我是神仙有三頭六臂嗎……

“急什麽?你中的那是緩毒,三年五載都不會有事,眼下最要緊的,難道不是給你大侄子治腿嗎?”

澹台煜胸前抱起雙臂,揶揄道,

“我有點擔心,琳琅的腿好了,人變啞巴了。”

“嗬嗬~”蘇黎言笑晏晏,“那倒不會,我就是單純看不慣一個大男人哭唧唧,以長輩的身份,稍稍管束一下他而已。”

澹台煜眼眸滿是關切,

“既然我的毒不著急解,你也不必這麽披星戴月的做解藥,早些睡。”

“好啊,我這就回去睡了,攝政王,不送。”蘇黎說完話,就轉身往正殿走去。

澹台煜緊跟在後,

“誒?幹嘛這麽著急攆我走?我是能吃了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