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黎蹲下身,撿起了地上周衛的佩刀和腰牌,又輕輕拍了拍甄向菀的肩膀,
“這兩樣東西,我處理,剩下的,你處理幹淨。”
“是……”
甄向菀立即脫下自己的外衫,克服著心頭巨大的恐懼,顫抖著雙手,賣力地擦拭地上的血水。
這個時候,必須要讓太後看到,自己是個扶得起來的,幹得了這種滅九族的大事……
天亮之後,眾後妃來鳳鳴宮跟太後請辭。
蘇黎讓溫太醫給各位太妃請平安脈。
不出意外,溫太醫診出了甄太妃已經孕三月了有餘了。
後妃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先皇的身體是怎麽個情況,她們都心照不宣:
這些年侍寢,都是睡素的!
隻是,大家都礙於皇上的威嚴,不敢宣之於口而已。
甄太妃這一胎,絕對來得蹊蹺!
但是,甄家老父是驃騎大將軍,勢大,她們誰都不想做這個出頭鳥而已。
先皇已經入土皇陵,死無對證,這個時候站出來,揭露真相容易引火上身,成與不成,都夠要一條命的。
蘇黎不緊不慢,“取先皇的起居注來。”
蘇黎一目十行地翻看著起居注,而後,撩起眼皮,掃視了各位後妃,慢悠悠道,
“甄太妃侍寢的時間對得上。天庇佑我大乾朝,先皇留下遺腹子。
甄太妃留宮,還住在合歡宮,由溫太醫親自照料龍胎。
其餘的太妃,離宮修行,為先皇祈福。”
眾妃齊聲道,“是。”
蘇黎紅唇勾出一抹笑意,
“哀家雖然進宮晚,但是,這些日子和各位姐姐一起為先皇治喪,也處出感情了,哀家親自送你們一程。”
太後就為先皇守靈了三日,和她們,能有何感情?但是,眾妃依然再次齊聲,
“謝太後。”
攝政王為了自己進出鳳鳴宮方便,沒有安排太監宮女伺候。
故而,今日,太後出宮,連翹就親自趕馬車。
反正,她自幼習武,這些粗鄙的活計,對她來說,也是信手拈來般容易。
就在太後的馬車要出宮門的時候,甄太妃身邊的貼身侍女,秋香,氣喘籲籲地追趕上來了,神情慌張,
“太後,攝政王帶了一個宮外的大夫,要給甄太妃請平安脈,這,不合規矩啊!”
蘇黎眸色一沉:後宮的事他也要管?管得可真寬!
“擺駕合歡宮!”
蘇黎趕到合歡宮的時候,甄向菀正躺在寢殿,裝作動了胎氣,肚子疼。
但是,澹台煜還堅持守在殿門口,不進去,也不離開,一定要讓‘鬼醫’給甄太妃請平安脈。
澹台煜再清楚不過皇兄的身體狀況,他就是一個整日湯藥不離口的藥罐子,澈兒都是國師做法,千辛萬苦數年,才跟老天爺求來的。
更何況,三個多月前,皇兄已經病入膏肓,下不了龍榻了,如何能讓甄太妃有孕?
簡直是荒謬至極!
蘇黎上下打量的所謂的‘鬼醫’,一臉嫌惡,惡聲惡氣,
“哪裏來的糟老頭,也敢給太妃請平安脈,宮裏沒有太醫嗎?”
澹台煜,“他是名揚天下的鬼醫,醫術冠絕天下,有醫死人肉白骨之能。皇兄的遺腹子,可馬虎不得,本王特意請他來,為甄太妃保胎。”
“嗬嗬~”
蘇黎心中一聲冷嗤:
醫死人肉白骨?自己這個真鬼醫都不敢這麽吹,他一個假的倒是信口雌黃上了。
“既然是攝政王特意為甄太妃請來的江湖郎中,那就請吧,不過,需要隔簾懸絲診脈,你,沒問題吧?”
老郎中揚起一臉自信:
“沒問題,老朽自當竭盡全力。”
蘇黎狐狸眸一剜,威脅意味十足地瞪了他一眼,親自拿了絲線,進入寢殿,又啪的一聲,關上了門。
老郎中凝神,掐絲診脈,而後,跟澹台煜匯報,
“王爺,太妃有喜,兩月餘。”
“你確定?”
“小的敢用項上人頭擔保!”老郎中信誓旦旦道。
他敢冒充鬼醫,還敢以鬼醫的名號進宮給攝政王看病,自然是自命醫術不凡。
澹台煜登時就抬腳踹了殿門,厲聲道,“出來!”
門一開,澹台煜傻眼了,因為,絲線的另一頭,纏在了太醫溫巒的手腕上。
溫巒做出了哭笑不得的神情,
“這位老郎中,你在胡說什麽?老朽一個年近花甲的老頭子,如何能懷孕兩個月?”
蘇黎一臉慍怒,看向老郎中,
“你這江湖騙子,故意說錯龍胎的月份,居心何在?”
澹台煜隻覺得不可思議,怒目瞪向老郎中。
老郎中神情一駭,立即就跪地了,
“攝政王明鑒啊,小的這些日子,為攝政王治眼疾,功效顯著,小的絕對不是江湖騙子啊!”
蘇黎,“你不是江湖騙子,難道,是攝政王唆使你,不管摸到什麽脈,都要說龍胎隻有兩個月?”
老郎中自然不敢裹脅攝政王,連連搖頭,都快嚇哭了。
他本來是準備進宮賺筆大的,誰曾想,能遇見會改變自身脈象的高手,讓自己卷入如此麻煩之中,難怪傳說後宮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真是悔不當初。
老郎中痛哭流涕,
“不是,小的絕對不是騙子!
攝政王,不知道這太醫用了什麽手段,亂了自己脈象,給小的使了障眼法了,小的冤枉啊。”
蘇黎心中狐疑:
這糟老頭竟然是在給攝政王治療眼疾?難道不是治療不舉嗎?什麽情況?
蘇黎施施然地走過來,抓起了澹台煜的手腕,切脈,片刻後,輕嗤一笑,
“你說說,攝政王的病灶在哪裏?是因何原因引起的?”
老郎中帶著哭腔,顫聲道,“攝政王眼前有黑點,視物模糊,自然是眼睛引起的。”
蘇黎一臉自信,笑盈盈,“我倒不這麽認為,攝政王,可否借一步說話?”
澹台煜看她笑得眼睛都冒壞水了,就知道,她肯定又要說自己腎不好了。
索性,是借一步說話,沒外人,她要胡鬧,就陪她玩一會兒,稍後再處置甄太妃。
澹台煜想到這裏,就邁步,跟她去了偏殿。
蘇黎直言不諱地說出了自己的診斷,
“攝政王眼前有黑點懸浮漂移,看不清東西,隻是表象,實際上,是中了西烏奇毒‘慢慢死’,傷了腎髒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