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黎風風火火地來到了驛館,見到了蘇無憂。
蘇無憂跪地,給她行了大禮,
“外臣,見過大乾太後。”
蘇黎一時間,卻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兒子不認她,她也不能上趕著:
她自己小時候被遺棄過,深深知道,養恩大於生恩,自己沒必要爭一個娘親的名分,難為孩子。
但是,終是心中憤憤意難平:自己本來也可以把兒子養得很好,輪不到旁人代勞的!
因此,蘇黎左右為難,杵在那裏,半晌說不出話來,隻是,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蘇無憂冷靜又自持,態度恭敬,道,
“太後臉色不好,外臣略懂一些醫術,能否為太後請一個平安脈?”
蘇黎哽咽,“有勞。”
蘇黎盯著蘇無憂診脈的手法,就知道,他的醫術,是師父教出來的。
這些年,師父有認認真真幫她帶孩子,真是難為一個快要百歲的老人家了,為了這孩子,她根本就不敢死……
蘇無憂禮貌地說著場麵話:
“太後身體康健,乃大乾之福。”
蘇黎努力控製了一下激動的情緒,微微一笑,從袖子裏拿出一枚狼牙吊墜,
“這是給你的診金。”
蘇無憂沒有拒絕,雙手接了過來,
“謝太後賞賜。”
兒子這客套又疏離的態度,讓蘇黎說不出的難受,她咽了咽口水,吞下了喉頭的哽咽和苦澀,抬頭看看他:
北宮淩一個沒有經曆過愛情和親情的冷血刺客,能把孩子養得這般溫潤如玉,已經很難得了。
難道,還能指望一個悶葫蘆能把孩子養得熱情瀟灑嗎?
罷了。
他能允許孩子回來大乾見一次父母,已經算是有良心了。
也不能怪兒子冷血,畢竟,沒有撫養之恩的親生父母和北幽的江山比,簡直太微不足道了。
罷了……
蘇無憂給她斟茶,雙手恭敬奉上,
“太後,請用茶。”
“嗯。”蘇黎接過茶盞,細細品味著。
他們母子這一生,大概,也隻有這一盞茶的交情了。
北幽使團離開京城之日,大乾女帝親自送到了城外十裏亭,
“蘇使臣,再過兩年,朕就要親政了,到時候,你會來參加典禮嗎?”
蘇無憂淡然道,“北幽會派來使道賀的,不過,可能不會是我了。”
澹台珞一笑笑,“望你前程似錦,一路順風。”
蘇黎和澹台煜,兩個人站在山頂,十指相扣,望著下麵兄妹道別。
蘇黎終於明白國師批的國運:
國主幼,天下太平。
這不僅是大乾的國運,也是北幽的國運。
如果大乾和北幽沒有這兩個孩子,肯定會打起來的,誰也不會放過誰,生靈塗炭,至死方休,那自己就是罪人了……
蘇無憂回到了北幽澧都。
北幽皇北宮淩纏綿病榻許久了,他年輕時,身子受到的傷,現在,都找上門了,自打入冬,就沒有下地了。
北宮淩見到太子,總算又有了一點點精神頭,
“念兒,你回來了。”
北幽的太子,叫北宮念。當年,北宮淩給他起這個名字,就是盼望他的娘親能過來,如今,他明白了,自己這輩子,都等不到她了。
“父皇,請喝藥。”北宮淩坐到了龍榻前,親自侍奉湯藥。
北宮淩看著兒子像她的眉眼,能把江山給她的兒子,總覺得,自己這一生,也沒有那麽多遺憾了。
“見到你娘了嗎?”
北宮念點點頭,“見到了。”
北宮淩晦暗的眼眸,有了些許亮色,“你娘好嗎?”
北宮念點頭,“嗯,娘親身體康健,她也很惦記父皇,說你年輕的時候受過許多傷,年紀大了容易有病找上來,特意給你做了一個狼牙吊墜,保平安的。”
北宮念說著,從懷裏把狼牙吊墜掏出來,放到了父皇的手裏。
一個表麵溫潤如玉清冷自持的貴公子,性格,到底是隨了他的親生父母,說謊不打草稿,還特別會哄人。
北宮淩自然是信以為真,一開心,又能續命一段時日了。
“你不在這些日子,父皇命人給你做了一身衣裳。”
“謝父皇。”
太監端了龍袍上來。
北宮念倉皇跪地,“父皇,兒臣萬萬不敢僭越。”
北宮淩一臉慈父的模樣,“試試吧,不合身,盡快改,父皇想在有生之年,看你穿龍袍。”
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拍過奶嗝,換過尿片,看著他從蹣跚學步到牙牙學語,再長成一個文武雙全的翩翩公子,他的母親是自己最愛的人,命都可以給他,別說是一個皇位……
後來,大乾女帝十五歲親政,蘇黎和澹台煜離開了京城,去了南邊的攝政王行宮,就是曾經的南離皇宮。
他們在那裏,安度後半生。
大乾和北幽,兩分天下,一直友好,兩國百姓安樂富足,共享太平盛世。
番外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