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黎驚了一下:
他不是在南疆征戰嗎?這個時候驟然從南疆撤軍北上,不怕南離人反撲嗎?
這麽快就到了,那他一定是聽說過北幽皇求娶我的消息,立即就帶兵開拔了……
蘇黎正色道,“不要讓他知道我生過孩子。”
“是!”
冬季衣衫厚重,蘇黎一直裹著大鬥篷,蘇家軍沒人看出來,知道她懷孕的都是那些錦衣衛和極樂門的人,此事,想隱藏,很容易。
蘇黎心裏明白:澹台煜若是知道他們的兒子讓北宮淩帶走了,一定會跟他拚命。
可是,北宮淩有備而來,北幽的二十萬大軍是專門針對大乾訓練了數年的。
南境兵馬加一起也沒有十萬,還正在和南離人交戰,現下,澹台煜能帶回來的又能有多少?
他千裏迢迢從南疆趕過來,一路人困馬乏,如何能和北幽軍對打?
澹台煜風塵仆仆帶著一身寒氣,趕來了涼州知州府。
小毛子守在蘇黎的房門口,見到了澹台煜,跪地給他見禮,
“見過攝政王,主子偶感風寒,在屋裏躺著呢。”
澹台煜擺擺手,示意他下去。
小毛子見攝政王的眼神裏滿是呼之欲出的欲念,擔心自己走了,他沒輕沒重地對待還在坐月子的主子,靈機一動,又帶著哭腔道,
“攝政王,其實,主子病得挺重的,她不讓我往外說,怕動搖軍心,嗚嗚嗚……”
澹台煜聲音低沉了,
“你下去吧。”
“是。”
小毛子抹著眼淚,一步三回頭地離開,心裏還是擔憂不已:
自己的話都說這份上了,攝政王應該不會亂來了吧?
澹台煜抬手推門,門從裏麵閂著呢。
他左右看了看,四下無人,就抽出寶劍,從門縫插進去,把門撬開了。
堂堂攝政王,也做了撬門溜鎖的勾當,沒辦法,太想她了,這一路上,就擔心她會跑去北幽。
還好,她沒去,還留下來,為大乾守城門。
心中暖暖的。
此時此刻,過去的一切種種,他都不想再計較了。
室內的地龍燒得很足,澹台煜一打開門,熱氣撲麵而來。
炕上的蘇黎正麵壁躺著,身後留下了一塊很大的地方,似乎是在等他。
澹台煜脫盔卸甲,等身子暖和了,才邁步上床,從身後摟住她的腰,心中一凜:
她瘦了好多啊……
澹台煜心疼地把人摟進了他的懷裏,下巴抵在她的發頂,聲音有些哽咽:
“媳婦,我回來了。”
蘇黎想念兒子,記掛師父,早已淚流滿麵,此刻,就好像溺水之人,抓到了浮木,看到了一線生機,什麽都不管不顧了,轉過身來,把頭埋在他的懷裏,放聲痛哭,
“你怎麽才來啊……”
她不是要責備他,隻是,實在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澹台煜緊緊摟著她,瞬間落淚,
“抱歉,抱歉……”
蘇黎沒有在回應他什麽,她心裏明白,澹台煜並沒有做錯什麽,他不需要道歉。
隻是,眼淚實在收不住,一直哭,一直哭,哭濕了他的衣衫。
哭了好久,哭累了,就睡著了。
這些日子,她太累了,身心俱疲,在他的懷抱裏,總算找到了一絲安慰,這一夜,難得的睡了一個安穩覺。
翌日清晨,澹台煜出門,蘇長安正在外麵跪著。
看他一臉被寒風吹出來的紅,唇色發紫,大概是跪了一夜了。
蘇長安絲毫不知道自己妹妹生了孩子,更不知道是妹妹的兒子換回了他的命。
他隻知道,是自己太驕傲輕敵,害得半數蘇家軍在此喪命,他是罪人。
澹台煜表情很平靜,
“起來,召集各將領晨議。”
澹台煜一共隻帶來了四萬人馬,加上蘇家軍剩餘的兩萬多人,和北幽陳列在邊境的二十萬大軍,可謂是相差懸殊。
冷良說,“攝政王,涼州剛剛供給了一場削藩戰役,如今,糧草已經所剩不多,隻能夠六萬大軍,吃半個月的。”
澹台煜也深知,將軍不能打無準備之戰,他匆匆從南疆趕來,好些將士,還沒有禦寒的冬衣。
阿黎沒有走,這一戰,要以守城為主,小小進攻一次,給北幽表明自己的憤怒的態度即可。
澹台煜製定了一個簡單的攻城計劃,派出三千傷兵,攻打北幽邊城:寬中。
寬中城的城守,見大乾軍來襲,主動開門,跪地獻城,
“寬中城守李元,奉北幽皇之命,在此恭迎大乾軍。這是寬中城的居民冊和賬簿,以後,都歸屬於大乾。”
一連邊境的五個城池,都是如此。
北宮淩兌現了他給蘇黎的承諾。
一直到第六個城池,麵對大乾軍的進攻,高掛免戰牌。
澹台煜很知道進退,也知道這都是北宮淩給蘇黎的麵子,如果自己不見好就收,就是要手下的六萬將士去送死。
大乾和北幽,遲早有一場生死戰,但是,絕對不是現在。
現在,大乾正在南疆和南離作戰,並沒有支撐兩線開戰的國力。
如果為了麵子,不忍住一時之氣,很有可能會導致大乾滅國。
澹台煜決定帶大軍返回京城休整。
蘇黎不想回京城,她想留在涼州,這樣,能盡快等到師父的消息。
自然,她不會告訴澹台煜真實的原因,隻推脫說自己身子不爽,不能冬日遠行。
澹台煜立即改成了讓蘇長安和小毛子帶兵馬回京,他留在涼州,陪她,等開春了,再一起返京。
冷良每日都愁眉不展:
太後在冷府養病,一直也不大好。
說請名醫吧,涼州不會有比太後再好的大夫了,說吃食吧,涼州能吃的東西,就那些,他就差把自己燉了端上桌了。
冷良的老管家建議他:
“大人,我瞧著,太後的身子老不好,怕是心病。
馬上過年了,不如,咱們安排一些有意思的節目,哄太後開心。”
冷良一臉無奈,“太後什麽好東西沒見過,咱們涼州能拿出什麽啊?”
管家的表情有些難為情,又有些抑製不住的喜悅,
“我前些日子上街,見有變戲法的,其中一個戲法叫通天索,一根繩子,能上天,把南天門的牌匾摘下來,著實神奇得很。”
冷良有些不屑,
“戲法,都是騙人的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