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煜有著一切盡在掌控之中的坦然,不緊不慢,道,

“本王不在朝中這幾年,一直是蘇閣老為首的內閣藍批替代朱批,政務上無任何紕漏,本王很滿意。

皇上年幼,還是要以學習為主,貿然接手所有的政務,是對百姓的不負責,不如,一點點來。”

太子黨也沒指望澹台煜能馬上全部還政於小皇帝,能還回來一點點,就很好了,見好就收,再從長計議。

郭太傅抱拳,“請攝政王細說,你想怎麽還。”

澹台煜一字一句道,

“把今日朝堂奏報之事,交給皇上親自處理。今日之事處理得好,再繼續下一件。”

郭太傅點點頭,“這樣可行。”

他有信心,自己能幫皇上處理好朝堂之上所有的政事!

蘇宏盛站出來,

“啟稟皇上,攝政王,老臣有一事上奏。”

小皇上迫不及待地享受親政的喜悅,搶在攝政王之前開口,

“蘇閣老請講。”

蘇宏盛,“老臣,要彈劾燕王,圈地害民,造成數以萬計涼州百姓流離失所,臣,請求朝廷削藩!”

此言一出,震驚朝堂,除了澹台煜。

從西洲回來之前,蘇黎已經將燕王圈地之事跟澹台煜說過了,他答應了回去就削藩,並且,對此事加以了利用。

果不其然,小皇帝當即傻掉了,削藩,那是他能幹了的事情嗎?

郭太傅也嚇了一大跳,削藩這種事,他還真做不來啊!

“蘇大人,茲事體大,你說話可要有證據,據我所知,涼州百姓,生活富足,哪裏有什麽流民?”

蘇宏盛嚴詞,“有沒有此事,自然不能靠老夫一張嘴!來人,抬證據上來!”

幾箱子證據當場抬了上來,而且,後麵還跟著一個人,正是涼州的州府大人,冷良。

冷良跪地,訴說著燕王圈地之事,說到動情處,熱淚滾滾,

“那時,朝廷正在準備征西,無暇北顧,若不是太後千裏迢迢去北幽借來銀兩,涼州就要餓殍遍野,成為一片死城了。

當年,太後把她的朱釵首飾都留給了涼州百姓,涼州才得以渡過最難熬的那兩年。

否則,北疆就要大亂了,都是燕王造的孽啊!求皇上,為涼州百姓做主!”

小皇上目瞪口呆,尷尬地搓手手,他隻是小,不是傻:

削藩,多大的事情,一個藩王搞不好,沒準,其他的藩王就會聯合起來造反,把他從皇位上趕下來啊!

郭太傅見皇上要退縮,連忙接過話茬:

“皇上年幼,親政之事,還是要徐徐圖之,削藩之事,還得勞煩攝政王參與。”

郭太傅如意算盤打得好,削藩之事,辦好了,功勞是皇上的,辦不好,把攝政王推出去殺了,就能平息藩王的怒火,多好的機會啊!

澹台煜看向在龍椅上高坐的小皇帝,

“臣,遵旨~”

小皇上微微鬆了一口氣,彼時,他已經緊張的後背手心都是汗了,特別想回宮更衣。

澹台煜又道,

“皇上,這些年,太後一直在明月觀為國祈福。

如今,西洲安穩了,太後也該回宮了。

明日,皇上就同臣一起,去明月觀,迎太後回宮吧。”

澹台煜說話完全不是上奏的態度,而是命令的語氣,聲音雖然不大,小皇上還是有點被他身上散發的一言能定乾坤的氣勢震懾到了,慫道,

“一切,聽攝政王安排。”

明月觀,正門大開,迎接聖駕。

奈何,進入山下的正門,想進入正殿,還要再上山,至少要爬兩個時辰。

澹台雲澈爬了一會兒,就累得氣喘籲籲,

“小皇叔,咱們歇會兒吧。”

一聲小皇叔,叫得澹台煜心軟了,

“嗯。”

石頭給澹台煜遞上了羊皮囊,澹台煜喝了一口水,抬頭望向山頂的道觀:

也不知道,她說沒說動張道長,來接早了,她肯定要發脾氣,不帶雲澈來,怕她不跟自己回啊。

小毛子精神頭好好,一點也不累,打著涼棚,望著山下的風光,

“誒?丁將軍,你看,那邊有一群狼誒,頭狼好像蘇將軍。”

丁勇循著他的目光看去:

什麽好像蘇將軍?那頭狼脖頸上還帶著防狼刺,它就是蘇將軍!

丁勇拍了一下小毛子的後腦勺,壓低聲音,

“這裏是京城,不是西洲了,凡事都要講規矩,別多話。”

蘇河遙遙地發現了半山腰的人群,對空一聲狼鳴,跑去給蘇黎報信去了。

澹台雲澈看著一群狼狂奔,嚇壞了,往澹台煜身後躲:

“小皇叔,那些狼不會來攻擊咱們吧?”

澹台煜微微一笑,誠心嚇唬他,

“野獸,誰說得準呢,別休息了,繼續往山上爬吧。”

“哦……”澹台雲澈眼神明顯慌了。

澹台煜十分鄙夷:

他隻是長得像他的父皇,卻沒有他父皇喜怒不形於色的帝王城府,竟然被離得這麽遠的幾匹狼嚇到了,父子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澹台雲澈身子骨不好,此時,爬山有些腳下打晃悠了。

澹台雲澈身邊一個臉生的太監,很有眼色,卑躬屈膝地過來,

“皇上,奴才背您上山吧。”

“好!”

原本愁眉不展的澹台雲澈登時開心了,趴上了那太監的後背,雖然還年少,身板還沒長開,但是,走起來山路很穩。

澹台煜,“這伺候的是何人?”

澹台雲澈,“他叫小雨子,去年進宮的,朕瞧著他機靈,就留在身邊伺候了。”

澹台煜上一世,隻身在西疆苦戰,並不知道京城的小皇上身邊有這麽一個權宦,此刻,也沒把這個小太監當回事,隻覺得他太會討主子歡心了,對他不喜。

此時此刻,澹台煜一心隻想著快些上山,接媳婦,晚上就可以貼貼了。

一行人,好不容易爬上了山頂,來到了明月觀的正殿。

一百多歲的張道長,鶴發白髯,仙風道骨,帶著徒子徒孫,迎接天潢貴胄。

小毛子又壓不住心頭的話了,拉了拉丁勇,

“中間這人怎麽還沒老,頭發胡子全白了?”

丁勇壓低聲音,“你懂什麽?人家是老神仙,一百多歲看著像三四十而已,要不怎麽是他站中間,別人不是呢。”

小毛子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真是長見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