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墳塚 補全
葉家大齊究竟受到了怎樣的脅迫,葉九至離去時也不曾提及。但能夠將他逼得這樣,想必朱承鉞也是下了狠手段
一個葉氏家族大齊盤根錯節的脈與關係,才是正經的牽一發而動全身。葉九一個不慎,就會招致滿門喪命。與葉氏相關的上千條命,又豈是葉九抑或等能夠擔得起的?
倒是雲恪與葉九這兩個性情天差地別的頗是投緣,自打朱承鈺敗北,雲恪便葉家住下。但起初的緣由,卻似乎與上一輩有關。
葉九此番遵了朱承鉞的旨意率渡過滄瀾河來北戎尋釁滋事,原本隻是個單純的調虎離山計謀,然雲恪卻跟隨著他,將區區一群佯裝匪寇的邊城守兵搞得如同虎狼之師。
雲恪對葉九道,天一教裏的武淵長老沈鳳歌許能瞧出端倪來,沒準會勸住梁王秦璋留守均州。
但算不如天算,雲恪又怎麽曉得,彼時的與狐狸,正各自堵氣頭上,隻怕是誰來滄瀾河來得晚了一步,搶不著將匪寇打得落花流水。
一場誤會,卻成全了朱承鉞的算計,也成全了葉九積攢多年的孝心。隻是誤了花花的一場情,末了落得傷情傷懷。
然滄瀾河的水患也不是一時三刻便能解決之事,葉九揮一揮折扇隱遁於山水之間,卻給秦璋並安豐祈幾個留下個不得不麵對的問題。
送別時,葉九悄悄與道:“不樂意看著將士送死沙場,也不樂意。反正朱承鉞的目的是拖住阿璋,那水患也是一樣。”
愕然望著葉九瀟灑而去的背影,委實哭笑不得。這個,實是個該鮮衣怒馬,仗劍江湖的。
星子漫天的時候,拽著花花爬上營地後的半山坡,枕著手臂躺細絨絨的草地上閑磕牙。
說:“花花,眼見此番是傷了情,心甚憂。”
花花愣住,“誰……傷了情?”
亦有些發怔,“那日與葉九兩兩相望,似嗔似怨的神情,好不令惻然。”
花花怒道:“才似嗔似怨!”
以為他是害羞,於是安慰說:“其實斷個袖也沒什麽,往後同師父他老家說一說,他老家一向開通,說不準就允了兩個,那豈不成就一段佳話。”
花花怒不可遏,吼道:“沈鳳歌,簡直要氣死了!”
側過頭,望著他誠懇道:“如今好男風的兄弟何其多,隻是滄海一粟罷了,又何必藏著掖著。咱倆也不是外,與說上一說,反倒能夠解了心中鬱結。”
花花瞪了半晌,撐住額角,目光沉痛,然後就再不說一句話,任如何循循善誘,他皆巋然不動。
自此,以為花花那情傷已傷入肺腑,委實是病入膏肓,無藥可醫。
自揮別葉九四五日後,水患得到進一步妥善處理,秦璋將安豐祈留滄瀾河畔善後,餘下與花花並安平三隨他回到均州。
歸去的路上,問了秦璋一個問題,問他,此番為何要出這趟門,因看起來著實像是一群浩浩蕩蕩出去公費旅遊了一圈。
秦璋聞言肅然將望著,他亦問,起初是哪個哭著喊著要來平寇來著?
一時問的啞口無言,隻得埋首於安平自市鎮上買來的炒瓜子。
但無論如何,平寇之事算是成之美,同時也借機試探出秦玨與老狐狸皇帝的意向,此事上秦璋雖言辭含糊,可也叫聽出個大概。
至於先前與秦璋那句“山水不相逢”,他卻抵賴說隻是權宜之計,說這話時,他正半倚榻上翻著公文,模樣著實是無賴。
然也不能再揪著這話如同揪著個小辮子,這就顯得不夠大度了,但談及嫁娶之事,卻也是萬萬不能的了。
入了均州,頭一件事自然是要向老狐狸皇帝複命,但入宮前秦璋卻將攔住。他說,父皇近日痼疾發作,此事不急,拖一拖再複命也不遲。
一時愕然,痼疾發作?
待回到安府恍過神來,方才驚出半身冷汗。若猜測不假,那秦玨該是與朱承鉞達成某種協議,隻要朱承鉞能將秦璋引出均州,那他就能讓北戎換個君主。若秦玨作了北戎大皇,那必少不了朱承鉞的好處。
隻是秦璋雖不均州,但離去前定也妥善布置,這才沒出大簍子。與此同時也擺了秦玨一道,讓老狐狸洞悉了他的不軌心思。
這一局棋委實是步步為營,環環相扣,這廂隻是琢磨一番,就已繞的糊裏糊塗,更遑論他們身局中之。
“閨女,立這紫藤架下是作甚?”
安木金不知何時立了身側,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著。
作了個禮,道:“就是看著這兒陰涼,進來躲躲日頭。”
安木金半眯了眼睛,似是憶起多年前的往事,他說:“年幼的時候,也是最愛圍著紫藤架子打算,先前這旁邊還有個秋千,後來不見了,母親她就……”
猛然抬眼看他,安木金卻一句話卡嗓子中,再說不出來。
低笑一聲,“從不曾聽將軍提及母親,還以為將軍已將她忘了。”
安木金聞言,倏地瞪著,麵色卻漸漸灰白。就以為他會說些什麽時,他卻拂一拂袍袖,轉身而去。
臨走時,他漠然道:“旁的事,與說了也無妨,但此事,休要再提。”
枯坐紫藤架下,一坐便坐到了黃昏時分。
安平趕晚飯前進了門,花花卻不知去向。
用了晚飯,安平便陪著院裏閑坐。兩個相對無言,望著他半晌,平白裏生出幾分愧疚。
安平探手眼前晃一晃,“做什麽這樣盯著?又幹了虧心事?”
一愣,旋即拍掉他左右亂晃的手,笑道:“即便有虧心事也不對著個半大的孩子做,隻是念起來對有幾分愧疚罷了。”
安平鄙夷地望一眼,“拋棄的爹娘都不愧疚,瞎愧疚什麽?其實要不是將從戰場上撈出來,那要麽就是死戰場上,要麽就是胡混一輩子,或者……被哪個有錢買回家去,哼,哪樣都不比現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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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本不是個話多的,這會子忽然冒出許多感慨,就疑心是又出了變故,於是就挑開話頭去問他,他哼哼哈哈隨口應付幾句,就主動去替搬來茶具說是要烹茶。
烹茶的時候,狐疑地將安平望了許多趟,他兀自巋然不動,權當是望著一團空氣。
茶香四溢的時候,安平覷了一眼,道:“先前院子外見了位老嬤嬤,看她許是有事要找,不如尋個時間去瞅瞅?”
端著茶盞吹了吹飄著的茶末子,說:“就是為了這個事,才坐立不安的?”
安平嗯了聲就沒再答話,於是將方才呷了一口的茶擱石桌上,瞅他一眼道:“花花今日也不曉得去了哪裏,要是沒什麽事就放灰隼去尋尋他,省得他一時大意被拐進勾欄。這幾日乏得狠了,就先進屋歇著了。”
安平掀起眼皮來看看,露出一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形容,一不留神就著實是像個姑娘家了。
拂拂寬袖,“就這麽辦罷,沒事別來擾,有事也別來擾,明早見。”
錦緞枕頭涼滑柔軟,絲絲縷縷的檀香一如許久前的忘川棺材鋪。一晃許多年,算起來,最清閑的也就是那幾年。
自打從棺材鋪離開,也就告別了沾著枕頭就睡的日子,眼下難得能消停幾日,趁著狂風暴雨來臨前,須得將養將養。
拋了近日紛亂的雜事,意識漸沉,也就模模糊糊睡了下去。
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日日上三竿時,一夜無夢,委實是睡的踏實。
待拾掇拾掇出了門,安平與花花早已不院裏。仔細回憶了下前幾次碰上老嬤嬤的地方,便去廚房裏要了些點心捎上,去後院裏的望舒園碰碰運氣。
望舒園是個破落的別院,也是前些時候因不熟悉安府,才溜達到此處。月亮門後的院子倒是寬敞,隻是灰塵積得頗厚,像是欠了些打理。
而先前幾回遇見老嬤嬤,就是望舒園附近。
園子裏頭種著許多桔梗花,幽藍淡雅,長勢十分喜。
桔梗花的寓意早年曾聽旁提及,那說桔梗花個頭雖小然生命卻十分頑強,隻是寓意頗為淒涼。
桔梗花,無望的愛。
此時腦中飄過這樣的隻言片語,驀地就感到淒楚,也不知是誰院裏栽了這樣多的桔梗花。
“小阿歌,是麽?”
一把蒼老的聲音伴著細碎的腳步自院門口而來,拎著糕點轉了身,就望見那位與有幾麵之緣的老嬤嬤正步履蹣跚地向著走來。
慌忙迎上去,老嬤嬤的眼裏卻已沁了淚光,她粗糙的手覆上的手背,緩緩摩挲,淚水順著她溝壑縱橫的臉頰大滴大滴地淌下。
一時慨然,抬手扶住了她說:“嬤嬤莫急,此番既已回來,就有的是時間來陪伴您。”
老嬤嬤哽咽著點頭,抬手用袖子抹了抹眼淚,複又重重歎息一聲,這才引著往院子西頭的泡桐樹下走去。
泡桐樹翠綠挺拔,樹冠遮住了灑下來的日光,碎了遍地樹影。
可望著這參天的泡桐,卻忽然邁不動腳步。
泡桐樹下那方矮矮的墳頭,敲碎了幾乎所有的期冀。
向著那無名的墳塚緩緩跪下,重重磕了頭,啞聲道:“阿娘,孩兒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補齊了,以後盡量不分開發了。。。
對不住大夥~~吼吼
假期結束了,新的一年,大家都要工作順利,學業順利!
斷袖,哪裏跑7775_斷袖,哪裏跑全文免費閱讀_77第七十五章墳塚(補全)更新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