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六章 晴日好出行(求推薦) 無憂中文網

“雨什麽時候才能停呢?”

愁雨連綿,天色陰沉,慕容沛依欄遠望,神情有些無助。

並宗戰後第三個年頭,本該幹爽漸暖的時節,老天爺不知為何動了愁緒,自年初就沒有正經開過眼。如今作為水仙宗小半個當家人,慕容沛的臉不比天空更晴朗,心情如那些細絲一樣連綿無解。

對嶺南絕大多數宗門而言,因要飼養炎炎蟲,夏季保持晴暖天氣顯得格外重要,眼下已是春夏交接,再不出陽的話,一年可就被耽誤了。

修士道法神情,但無本事長期改換天時;天要下雨,水仙宗沒辦法撥開萬裏層雲,如此便意味著沒有陽光,沒有陽光就好比把稻子埋進旱地......基本等於絕收。

“今年是開宗年,唉......”

新老代謝是不變旋律,每隔十年,凡俗世界新一批小娃誕生剛好至適合修行的年紀,水仙宗便會開山收徒,為宗門補充新鮮血液。沒有足夠炎炎蟲作為“軍糧”,連帶影響可謂深遠得很。

事情本不至於此。水仙宗雖不算超級門派,好歹有著數千年底蘊,怎會因為下幾天雨就愁成這樣。問題歸根結底在於並宗之戰,一來水仙宗損失大量弟子,二來並宗後的嶺南儼然以水仙宗為主要支柱,未來各種事務操辦繁雜不堪,需要更多人手。最後一條最惡劣。當初因為十三先生要求,整個嶺南炎炎蟲險被其一人收刮殆盡。已到了非補充不可的程度。

“荒年之後是豐年,大治前。誰能不經曆幾天苦日子。”

童埀不知何時從裏間走出來,胖大的臉上堆滿疲憊,仍不忘寬慰夫人。

“不用擔心,隻要掌門破境成功,水仙宗大興指日可待;眼下這些麻煩事,就當是考驗好了。”

嘴裏說著勸解的話,童埀抬頭看了看天,自己卻不禁犯了愁。

“一點晴的跡象都沒有啊。真麻煩。”

“化神哪有那麽好衝,你倒信心十足。”

三山老人閉關不出,不說外界,水仙宗內部也有異樣聲音。放在以往,為衝擊化神不要說兩三年,二三十年乃至兩三百年也不為過,絕無人敢說二話。現在不同。因閉關前三山就曾放出話,要在五年之內完成這件事,成不成都有說法。正因為此,嶺南三國原本不可能安定的局勢暫時平穩,隻等三山破境。

時間過了大半,三山那邊仍無動靜。各種流言蜚語漸漸響起;後果是,水仙宗要麽因為第一任掌門成道之地而名垂萬載,要麽因為嶺南再度崩潰,徹底成為一個笑話。

“少爺說行,那就一定行。”

童埀習慣稱呼十三郎為少爺。嘴裏信心十足說著,目光仍望著天。

“還下啊。老不停可不行......”

“夫君是擔心......”

留意到童埀神色擔憂,慕容沛小心翼翼指指天空,說道:“......又上去了?”

童埀一愣,說道:“......少爺上次的傷還沒好,最近都在休息。”

慕容沛神情有些驚恐,說道:“少爺幹嗎主動去被雷劈?”

童埀憤怒喝道:“婦人之見!那叫修煉,什麽叫被雷劈。”

這與見識高低有何關聯?慕容沛不懂這句話。十三郎每次上去都被天雷打成焦炭一樣半死不活,不是雷劈是什麽?說起來談論這件事不是一兩個人,有那位玲瓏姑娘大嗓門四處吆喝,水仙高層人人覺得,十三先生多半得了失心瘋。

“少爺是雷修,上去為了感悟天雷。”

童埀的信心沒什麽根據,理直氣壯,或根本蠻不講理。

“妾身的意思是,為什麽這樣修煉。”

夫妻多年,慕容沛早已明白男人暴怒時需要順著來,有怨氣大可回到閨房再收拾,不怕找不回麵子。輕輕攬過男人的手,童夫人低聲細語不掩憂慮,說道:“以天雷修雷......自古從未聽說過。”

童埀振振有辭說道:“少爺從來都這樣,不走尋常路。”

這樣的話說出來,意味著討論沒辦法再繼續;慕容沛拉著童埀的手緊了緊,說道:“不說這些,夫君為何也盼著天晴?”

童埀回答道:“天晴才好煉藥。”

煉丹需看陰晴?慕容沛疑惑不解。

童埀解釋道:“幾種外域來的材料,環境與我們這裏不同,藥性始終難以發揮;想了很多辦法都不行,後來還是老師指點的法子,以昊陽多嗮一嗮,不知怎地就行了。”

連童埀都說“不知怎地”,慕容沛不專丹道,沒有追究的心思,說道:“莫師當真奇思妙想,難道外域的太陽與這裏一樣?”

嬌妻比老師更能奇想,童埀聞之失笑,回答道:“也不是不可能,兩界本就連通......嘿,也許兩邊的太**本就是一個,誰知道。”

“也許外域和這裏就是一個世界,誰知道。”

隨口接了句,慕容沛沒留意到童埀目光連連閃動,懶懶問道:“在煉什麽丹?看夫君的樣子,很當緊。”

童埀心裏想著什麽,隨口回應道:“毒丹。”

慕容沛微楞說道:“為何煉毒?”

童埀說道:“少爺吩咐的事情,要煉製一種令生機精華慢慢消散的毒。”

似乎想到什麽要緊事,童埀愣愣目光望著前方,半響沒有再開口。

“這般歹毒的藥,少爺要來何用......”

許是因為童埀,又或別的什麽,慕容沛內心莫名微寒,猶豫說道:“夫君與少爺親近遞得上話,應勸勸他不要誤入歧途才好。”

“怎麽會。”童埀察覺到愛妻擔憂。回過神寬慰道:“少爺要的不是藥,而是有可能造成這種效果的方子。”

慕容沛越發不解。說道:“要方子,少爺要自己煉?”

童埀再度失笑,說道:“夫人誤會了,別看少爺......其實不太會煉丹。要方子是因為想找......咦?”

驚呼中,天空雲層陡然翻動,四麵八方,千裏之地黑雲卷蕩,齊齊朝頭頂方向匯聚。耳邊。悶悶沉雷無跡響起,密集如千軍鼓點。

“這是......天兆!”

“雨怎麽還不停?”

童埀夫妻苦盼晴天的時候,不凡大師正與汙道說著同樣的話,語氣比怨婦更加憂傷。

“三月苦雨不停歇,和尚快要發黴了。”

體胖的人,無論仙凡皆會厭倦厚重,仰頭望著如棉被一樣快要壓在山頂的黑雲。和尚念經的興致都沒有,想著心煩陡然喝道:“佛祖在上,給我開!”

化神一喝,天地為之變色,和尚上方雲層翻滾,很快掀開一片澄淨天空。射下一圓暖暖陽光。得其沐浴,大肚和尚愁容暫去,身軀好似鏡子將陽光反射開,如一尊金光閃閃的佛。

“禿驢,道法自然都不懂。”

汙道罵著。腳下輕點身形飛至那片陽光之井中,蹭光同時不忘嘲諷。懶洋洋說道:“十息,多一分老道便認輸。”

和尚輕蔑說道:“有本事你來。”

汙道淡淡說道:“本道順應天機,豈會做那徒勞之事。”

和尚大怒說道:“有本事你別來。”

汙道不理和尚抱怨,仰頭望著徐徐合攏的天空,伸出手去空抓了一把,神情唏噓說道:“看,多像一隻蛙。”

和尚冷笑說道:“醃臢道士自甘井底,和尚羞與為伍。”

汙道說道:“你開的井,本道怎敢居功。”

和尚怒道:“既如此,請你滾出去。”

汙道說道:“昊陽神輝,順天意者方可得......咦!先生來了嗬,今日不上天空修行?”

輪椅緩緩而來,兩側神驢踱步,蛤蟆縱躍,如哼哈二將牢牢拱護。椅中十三先生形容憔悴,臉上不少地方皮黑且透著焦意,仿佛被火燒過一樣。推椅的人一身大紅,走動仿佛一團火焰向前燃燒,赫然是那位脾氣火爆的玲瓏姑娘。

聽著道士調侃的話,十三郎微微一笑不願搭理,大灰冷目斜瞥不屑搭理,胖胖呱呱叫喚幾此,聲音同樣顯得有氣無力。

有人忍不住,火玲瓏抬頭望著汙道得意洋洋的臉,說道:“想打架?”

汙道一愣,神情微僵。

推著輪椅上前幾步,火玲瓏鬆手走到汙道麵前,居高臨下的目光如同神祗,又說道:“是不是想打架?”

汙道心裏已明白但又覺得犯傻,囁嚅說道:“此事與姑娘無關......”

“此事?”

火玲瓏冷冷說道:“你的意思是,你是故意找事?”

這算什麽說法?不對,這兩人什麽時候成一夥的了?別說道士不解,和尚旁觀也覺得不可思議,忍不住開口規勸道:“一句玩笑話,火姑娘......”

火玲瓏轉過頭,望著和尚說道:“玩笑話?”

和尚覺得有些不妙,忙點頭道:“玩笑話。”

火玲瓏說道:“大師佛法無邊,肚量寬宏,好否請您上去與天雷拚一場,之後小女子與您說句玩笑話。”

和尚目瞪口呆,心裏想這哪兒和哪兒,又沒人逼著他上去;再說了,和你有啥關係呀!

火玲瓏冷笑說道:“怎麽,大師不敢......嗯?”

和尚道士同時色變,舉頭看向天空。

“天兆,劫雲!”

“今天的雷與我們都無關,敢不敢上都沒有用。”

十三郎仰望層雲漸動,感慨說道:“雷後必晴,好天氣來了。”

久雨後天晴,正該出行時。

水仙宗上劫雲聚集的時候,離宗數千裏之外,小不點回身望著那處風雲卷動,失望說道:“化神雷劫啊,不看可惜了。”

十三郎拍拍她的頭,說道:“爹爹破境會比他厲害,妞妞可以看個夠。”

小不點抓住爹爹的手,順勢上躍說道:“一言為定。爹爹幹嗎又變臉?”

十三郎一把抱住女兒,笑著說:“幹壞事,當然要變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