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卡斯是西緬的人,生在西緬長在西緬,骨子裏全都是自由和奔放,所以並不會像大羲國的人這麽內斂。
劉晚廷一直以為自己挺理解和尊重其他國家的習性,但是當盧卡斯當著他的麵,把錦盒中的紙條拿出來的時候,他還是覺得有些無法呼吸。
有一種自己被算計的感覺,但是他確認這種感覺並非來自盧卡斯。
旁邊的小桃也跟著恐慌起來,可是何沉煙一點緊張的樣子都沒有,嘴裏甚至還在不停地嚼著烤羊肉,噴香的味道彌漫在她的四周。
“上麵寫了什麽?”何沉煙問,然後對小桃使了一個眼色,“幫我拿過來。”
突然被自家王妃呼喚,小桃的神經繃得很緊,半晌過後才反應過來,慌張地去接過紙條。
何沉煙瀟灑地擦幹淨了嘴和手,僅用拇指和食指把紙條捏著,看樣子頗為嫌棄。
劉晚廷在朝廷和皇宮裏,摸爬滾打了那麽多年,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宮裏和朝廷有所勾結,把陷害別人的東西塞到對方手裏,這些手段都比較常見。
可是盧卡斯明明是西緬的使臣,這件事如果被揭穿,往輕了說是汙蔑,往嚴重了說就是分裂兩國關係。
而盧卡斯的舉動可謂是突破常理,何沉煙的反應更加離譜,他們是怎麽做到如此冷靜地分析猜測這件事,而且還能如同平常一樣這麽和睦地交流的呀!
小桃也不理解,但是何沉煙的很多行為本來就與其他人不同,長此以往,要比劉晚廷接納度高得多。
何沉煙仔細觀察著紙條上的字跡,看著看著就笑出聲來。
“這個人難道是想模仿我的字跡,但是後麵發現我寫字實在是沒什麽特點,所以就開始搞暗喻了是吧?”
上麵不光有寫給盧卡斯的話,甚至還約好了時間,何沉煙都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看待了。
劉晚廷的心髒猛地一縮,饒是老練的他也沒有經曆過這種場麵。
何沉煙的目光轉移到了劉晚廷的身上,對他說:“劉大人,你可看見了,這紙條不是盧卡斯塞進去的,和我也沒有關係。你現在看到了,是不是該有所表示?”
另一邊的盧卡斯也把目光鎖定在他身上,安靜地等他表態。
大廳內的氣氛頓時焦灼了起來,劉晚廷被三個人同時看著,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而且就像何沉煙所說的那樣,錦盒在打開之前,他們都沒有碰過,現在情況變成這樣,一定是有人想要嫁禍給何沉煙和盧卡斯。
但是到底是誰會做出這樣的事?這膽子也太大了……
如果盧卡斯和其他使臣一樣,都是等到他們離開之後再打開錦盒,那想要栽贓給何沉煙和盧卡斯的人豈不是得逞了?
想到這裏,劉晚廷鬆了一口氣。
還好盧卡斯打開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劉晚廷吞咽了一下,開口向何沉煙和盧卡斯道歉:“發生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卑職的過錯。等到回宮之後,一定會徹查此事,絕對不會讓兩位平白無故被冤枉。”
“誒~這件事和你又沒什麽關係,何必說得如此苦大仇深。”
盧卡斯露出一個狡猾的笑容,隻是這個笑容並不那麽純真,
何沉煙也點頭讚同道:“是啊,這是有其他人想要加害我,你不用那麽緊張。不過嘛……”
話說到這裏,何沉煙故作深沉地停頓了一下,劉晚廷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但是表麵上還是要維持自己的一貫的表情。
陰惻惻地笑了兩聲,何沉煙不懷好意地看著劉晚廷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既然和我一起送禮的是劉大人,那是不是可以說,劉大人也是罪魁禍首的幫凶?”
“這是誤會!”
何沉煙的話把劉晚廷嚇得一下子站了起來,一向清白的他也不是沒有被人誣陷過,但是何沉煙是他想要求得原諒的人,現在又發生了這樣的事,實在是……
那四個字脫口而出,劉晚廷也意識到了自己已經陷入了混亂,而這正是何沉煙和盧卡斯想要的。
何沉煙笑嘻嘻地安慰道:“不要那麽緊張,這些都是建立在罪魁禍首得逞的情況下,現在那些人的計謀已經被發現了,接下來的事,劉大人知道應該怎麽做嗎?”
笑容的背後隱藏著利刃,劉晚廷還從來沒有見過何沉煙這麽狡猾奸詐的一麵,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掙脫眼前的困境。
不過就算躲過了何沉煙,前麵還有盧卡斯把關。
在看到紙條的那一刻起,劉晚廷就注定要成為站在他們這邊的人。
那個錦盒當中,不光有紙條,還有別人假冒何沉煙放進去的手帕,上麵寫了何沉煙的名字。
何沉煙不屑地撇嘴:“為什麽要送這個,我看上去像是會送手帕的人嗎?也太沒有格調了。”
其餘三人沉默,被何沉煙的發言堵得實在是不知道如何開口。
何沉煙眉眼溫柔,和性格可謂是天差地別。
而且送手帕這種貼身物件,本來就是女子向男子表達愛意的方式,怎麽就沒有格調了?
很難想象她和楚驍平時是怎麽表達感情的。
盧卡斯清了清嗓子,打破了目前僵硬的局麵,也提醒自己不要產生一些不可能的妄想。
他確實喜歡過何沉煙,不過比起情愛,他更看重何沉煙的能力和品質。
“這張手帕我先收著,暫時不要打草驚蛇,晚上我會和王爺說明情況的。”
何沉煙點頭:“嗯,那今天的事情就先到這吧,我還想去街上逛逛。”
說著,所有人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劉晚廷的身上。
劉晚廷感覺自己像是身上被壓了一座大山,隻能無奈地說:“後麵的事情我會盡全力配合,隻是我會把這件事告訴皇上,你們……”
何沉煙動作一頓,出聲打斷了劉晚廷
“不行。唯獨這件事,不能告訴父皇。”
何沉煙神情嚴肅,和剛才嘻嘻哈哈的模樣判若兩人。
劉晚廷遲疑著沒有說話,何沉煙又說:“不是我不理解你,而是這件事事關我和盧卡斯的聲譽,以及兩個國家之間的關係,父皇知道之後,定然會有所顧及,給自己增添煩惱。而且……這也是我個人的請求,希望劉大人能夠給予我們理解和幫助。”
明明剛剛還在笑嘻嘻地拉他下水,現在居然擺出了這麽一本正經的表情,劉晚廷覺得自己還是摸不透眼前的人。
還有何沉煙最後的請求……
說是絲毫沒有動容,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