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脫離了身份,麗妃認為自己或許會很喜歡何沉煙這孩子。
乖巧聽話,不會去追名逐利,是在這深宮當中,鮮少能夠安靜下來聊天的人。
何沉煙這幾個月在宮裏掀起過驚濤駭浪,卻並沒有立刻討要獎賞,依舊在宮裏宮外過著她自己的生活,在皇家之中,這樣的秉性實在是難得。
要不是她的兒子——齊王,對何沉煙有點想法,她暫時也不會在何沉煙的身上打主意。
參加生辰宴卻沒有帶上賀禮,有熱鬧看的時候,其他妃嬪的態度轉變比翻書還快。
剛才還在爭相與何沉煙套近乎,想借機在太後麵前表現。現在何沉煙出了差錯,她們像是集體失了憶,立刻反水,擠到旁邊看起了笑話。
太後和楚香玉著急萬分,眼看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何沉煙還沒有任何動靜,她們甚至已經開始作最壞的打算。
然而就在大家都以為這件事已成定局的時候,何沉煙的臉上才出現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來參加麗妃娘娘的生辰宴,我怎麽可能忘記帶賀禮?”
話雖是這麽說,但是麗妃已經觀察了何沉煙很久,她的身邊手邊全是空的,現在不可能憑空掏出一件包裝好的禮物。
就算何沉煙現在拿出來一個東西,假裝自己其實有所準備,但是僅憑一件沒有包裝過的玩意,任誰看了都知道這其中的原委。
麗妃已經認定了何沉煙肯定沒有任何準備,嘴角挑起一個譏諷的笑容,轉身對剛才說話的宮女說:“本宮就說,燕王府的資產,人力物力,大羲國有幾個人能比得上?而且咱們燕王妃雖然沒有讀過什麽書,卻接受過仙家的指點,怎麽可能連這點禮儀都不明白?”
宮女被教訓了,頭往下埋得更加厲害,恭維道:“是,還是麗妃娘娘博聞強識,是奴婢見識短淺,妄自揣測了。”
何沉煙就這樣看著對麵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擱這唱雙簧呢?
聽到這裏,在場的其他妃嬪自然也知道麗妃話裏的意思。
明著是在誇燕王府如今財力雄厚,實則在暗暗貶低何沉煙德不配位,一個沒有讀過書的女子,做出現在這樣不合規矩的事情來,好像也是理所當然?
旁邊的楚香玉聽了這話,恨得牙齒咬緊,咯咯作響,後悔自己沒有多準備一份禮物,現在也好幫何沉煙解圍啊。
坐在上麵的太後也是氣得攥緊了拳頭,指節發白,惡狠狠地盯著陰險狡詐的麗妃。
而另一邊的靖王妃杜瑩瑩卻暗自歡喜,她之前在何沉煙那裏吃了癟,現在又看到何沉煙騎虎難下,心中別提有多暢快了。
麗妃笑著轉過頭來,直視著何沉煙的眼睛,目光不善地看著何沉煙,說:“既然燕王妃一直沒有拿出手,想必是準備了一份特殊的禮物,想要在最後時刻拿出來,讓我們開開眼吧。”
“兩手空空,還能是什麽特殊的賀禮?麗妃娘娘別說笑了。”
周圍的妃嬪看熱鬧不嫌事大,竟然在這個時候開始起哄。
還有人不懷好意地看著何沉煙,又對麗妃說:“麗妃娘娘你也知道,燕王妃從小就在野外生活,哪裏經曆過這些場麵。現在燕王殿下不在,沒有人提醒,你就不要怪罪燕王妃了。”
那些人的話越來越刺耳,還刻意提醒別人,今天燕王不在場,隻有那個沒有實權的燕王妃而已。
太後心中的火氣快要壓不住,麗妃的表情也越來越得意,麵對別人這般施壓,何沉煙卻沒有表現出絲毫緊張的情緒。
她的手伸進了袖口當中,麗妃的笑容更甚,以為她終於要承認自己掉進了她的陷阱。
這湊數的禮物,拿不拿都會丟臉。
結果沒想到,何沉煙居然真的從寬大的袖口當中,取出了一個小臂長短的精致錦盒。
剛才還嘰嘰喳喳的宮殿頓時噤聲,所有人都呆住了,癡癡地看著何沉煙將錦盒送到了麗妃的麵前。
“麗妃娘娘猜得真準,你怎麽知道我其實是準備了一份特殊的禮物?不過說來慚愧,我是昨日才收到了邀請,所以沒有很多時間準備。麗妃娘娘你也真是的,既然那樣看重禮節,為何不提前個兩三天通知我,搞得我都有些慌了手腳。”
何沉煙說著,滿眼笑意地看著麗妃的笑容逐漸消失,嘴角尷尬地抽搐了兩下,卻並沒有道歉。
宮內的東西要傳到宮外,是要經過多人之手,何沉煙說的是不是真的,那些妃嬪隻要花點心思問一問,很快就能得到消息。
而且,何沉煙也沒必要撒謊。
之前還當著何沉煙的麵嚼舌根的那些人,頓時像個老鼠一樣,羞愧地鑽回了自己的洞裏。
太後和楚香玉這才鬆了口氣。
何沉煙看麗妃在發呆,還好心地出聲提醒了一下:“怎麽了,麗妃娘娘不是很期待我的賀禮嗎?怎麽現在賀禮就在你的眼前,你卻一副嫌棄的模樣?是在嫌棄我這個燕王妃,還是在嫌棄有些事情沒有按照你的希望執行?”
這話已經說得這麽明顯了,麗妃被狠狠地噎了一下,這才親自將錦盒接了過去。
沒想到何沉煙並沒有放手,而是歪著頭說:“麗妃娘娘,今日是你的生辰,我這個做小輩的雖然確實沒有讀過什麽書,但是身為大羲國的子民,尊老愛幼這樣的品德是刻進了骨子裏的。就算今日隻是一個普通的日子,我過來見你,那也是要備上一些薄利,不至於兩手空空,你說對吧?”
何沉煙笑得狡黠,把剛才麗妃用來壓她的禮儀道德搶了過來,說的話句句在理,把麗妃逼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知道看夠麗妃那張窘迫的臉之後,何沉煙才心滿意足地放開了手中的錦盒。
一直在手上默默用力的麗妃,被何沉煙這個動作搞得猝不及防,身形不穩的她往後倒退了一步,差點跌坐在了地上。
何沉煙可惜地搖著頭,說:“今日這個宮殿的地很滑,麗妃娘娘你可要小心了。可不要一著不慎,摔到了你那張動人的臉。”
這是調戲,這是嘲諷!
麗妃臉色有些發白,因為剛才的失誤,她的手都有些顫抖,卻找不到理由反駁何沉煙,隻能氣憤地甩了甩袖子,高傲地冷哼離開。
坐下來之後,何沉煙無聊地打了一聲哈欠,得到了楚香玉的瘋狂讚美:“剛才真是厲害,我看你的表情,還以為你真的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