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楚驍回來得很晚，但是匆忙的腳步暴露了他此刻心中的急切。

果然，臥室的燈還亮著，他的王妃還在等他。

內心是抑製不住的狂喜，楚驍覺得，從昨天開始，很多事情都變得不一樣了。

何沉煙此時正坐在桌邊看書，楚驍帶著夜晚的涼意走了進來，伸手就要和她擁抱。

“唔……好涼。”

何沉煙小聲抱怨著，楚驍心頭一驚，趕緊放開了她，並著急地詢問道：“我忘了，怎麽樣，不舒服嗎？”

“不舒服倒是沒有，不過我有件事想要問你。”

楚驍愣了愣，不知為何，他突然有點心虛：“什麽事？”

何沉煙仰頭看著他，臉上的笑容透露著幾分寒意。

她一字一頓地問楚驍：“昨天是怎麽回事？”

一向冷靜從容的楚驍感覺他的心髒漏跳了一拍，他的目光不再落在何沉煙的身上，而是緊張得四處亂瞟。

就這樣過了許久之後，楚驍才老老實實地把昨天的想法說了出來。

從頭到尾，一字不落。

何沉煙耐心地聽完，眉頭氣得突突直跳：“就這些？”

楚驍噤聲，慢吞吞地點了點頭。

“我真是……你為什麽不直接告訴我呢？這多大點事啊？”

何沉煙簡直不知道應該用什麽語言來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了，但是想到昨天楚驍那緊張又煩躁的表情，她又沉默了。

確實……可以理解。

麵前的楚驍知道自己昨天有些過分，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他活了二十二年，頭一回體驗到什麽叫“心虛”，什麽叫“不敢”。

何沉煙長歎了一口氣，柔聲對楚驍說：“我當時說那句話的時候，對你沒有什麽了解，我也不知道後來會喜歡你。我本以為你不知道這件事，就一直沒有提，後來慢慢就忘了，是我的失誤，我向你道歉。”

本以為是要教訓自己，結果反倒是何沉煙先道歉了，楚驍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我還以為，我昨天太過分，惹你不高興了。”楚驍鬆了一口氣，“不過我已經想通了，昨天確實是我太愚蠢了。原本你我早已互通心意，但是不知道為何，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件事，也沒有及時和你說，是我的不對。”

“哈，你也知道你昨天過分啊。”

何沉煙蹬鼻子上臉，指責楚驍：“我身體這麽好的人都腰酸背痛，你下次就不能省著點力氣，真當自己是將軍，渾身力氣用不完是吧？”

“額……以後我會注意的。”

楚驍移開視線，他說了謊，害怕何沉煙看出來，然後又聽到何沉煙說：“說起來，我好像還有件事忘記和你說了。”

“什麽？”

“是之前在宮裏麵，我在向香玉討教舞劍的時候，被父皇和劉晚廷發現我會武功，這會不會招來麻煩啊？”

還以為是多大的事，楚驍恢複成以往的樣子，捏了捏何沉煙的手，說：“沒什麽關係，反正遲早都會知道的。”

說完之後，楚驍想到了在狩獵場的時候，何沉煙對劉晚廷的態度，覺得有些奇怪。

對此，何沉煙的解釋是：“就是在那之後，我去宮裏的時候，被劉晚廷給攔住了，非說我給奶奶帶的話本得重新檢查。”

那天的事情實在是過於離譜，現在說起來，何沉煙都是一肚子火。

楚驍聽完之後，思考了片刻，分析說：“有沒有可能，是因為劉晚廷忌憚你會武功，害怕你對宮裏的人有所不測？”

“我為什麽要對奶奶和父皇不測？”何沉煙震驚，這是什麽說法？

而楚驍卻說：“因為劉晚廷就是這樣的人。”

他雖然沒有一直住在宮裏，但是也在宮裏來來回回那麽多年，接觸劉晚廷的時間並不少。

據他了解，劉晚廷是一個對皇上十分忠心的人。

“這種忠心，已經到達了一種獨斷的地步。”楚驍說，“在劉晚廷眼中，你原本是一個會醫術的人，對父皇沒有威脅。但是你突然從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變成了一個武功高手，而且還和父皇的關係如此親近，劉晚廷肯定會依照他的方法監視你，甚至采取一些手段。”

“居然是這樣……”何沉煙恍然大悟。

按照楚驍的說法來看，那一切都說得通了。

不光是在宮裏的事情，還有那次瘟疫的事情。

不過令楚驍覺得奇怪的是，何沉煙明明是一個挺精明的人，為什麽會連這麽簡單的事情都想不通。

“我和劉晚廷又不熟，而且這又不是什麽高興的事，暫時也傷害不到我，我為什麽要花星思和時間去想這種事情？”

對於何沉煙來說，劉晚廷不算是個壞人，而且他一直呆在楚朝暉的身邊，忠心耿耿。即便是她和劉晚廷之間有不愉快，那也是過去的事情了，沒必要一直在上麵糾結。

聽完何沉煙的想法之後，楚驍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說何沉煙心胸豁達？但是她又會記仇。

說何沉煙小肚雞腸？但是她又不會去報複。

矛盾，卻有自己的原則，也是一個吸引人的地方。楚驍想。

當時與何沉煙成親的時候，楚驍沒有理由，也沒有力氣來拒絕。現在他隻想感謝那天意，把何沉煙這樣的人送到了他的身邊。

懷著這樣感恩的心情，楚驍換好衣服，準備拉著何沉煙一起睡覺，卻發現剛才還在自己身邊的人，此時卻不見了。

“沉煙？”楚驍走到房間的另一邊，恰好看到何沉煙正揭開被子要往裏麵鑽。

聽到楚驍的聲音，何沉煙茫然地抬起頭，問他：“怎麽了？不是說睡覺了嗎？”

“額……確實是睡覺。”楚驍如鯁在喉，那句邀請卻說不出口。

何沉煙的動作太過自然流暢，以至於楚驍找不到任何機會，最後隻能悻悻地回到了自己那邊。

心裏想著明天一定要找個借口把那架床給搬出去，楚驍才坐上床，就看到何沉煙抱著被子，亦步亦趨地走了過來。

“幫我一把，這被子太長了。”

何沉煙一米七的身高，被這床被子遮了個嚴實，隻能看到她放在被子前麵的手，就連說話聲音都是甕聲甕氣的。

楚驍心中一喜，利用自己的身高優勢，一把奪過了何沉煙手裏的棉被，然後在何沉煙的強烈要求下，慢吞吞地鋪在了床的裏側。

唉，算了，慢慢來吧。楚驍隻能在心裏這樣安慰自己。

然而到了第二天，楚驍還沒醒，卻發現自己的手邊睡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