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婆愣了愣,覺得好像挺有道理。
“聽別人的不如聽自己的,你看燕王回來這麽久,不也沒有傳出什麽不好的傳聞嘛?”何沉煙不敢看楚驍,拉著方婆到旁邊說。
“可是我前段時間還聽說了,燕王手下的人手腳不幹淨,半夜去偷人家東西,還被狗追著咬哩。”雖然這件事的傳言一直被人壓著,但是方婆還是聽到了些風聲。
何沉煙這姑娘麵善心善,在這個京城難得遇見這麽真誠的人,方婆不忍心她被人騙了去。
還在吃粉的楚驍耳朵動了動,聽見了方婆的話,目光頓時變得銳利。何沉煙也是心裏一沉,問道:“你們怎麽知道這件事,被狗追的人應該不少,怎麽確定就是燕王的人?”
“嗨呀,這事還不簡單?”方婆示意何沉煙湊過去,一臉神秘地說:“因為那家人的狗,就是我孫子當差的吳啟浩吳大人家的狗啊。當晚是我孫子正奉命遛狗,誰知那些狗看到了一個黑衣人之後,瘋了一般要去咬,看見那人跳進了燕王府就沒出來了。”
“吳大人?他喂那麽多狗幹啥?”
“聽說是最近才從一幫西域商人那裏買的,看家護院好的嘞,沒過幾天就派上用場了。”方婆說得眉飛色舞,還想多誇誇她的孫子。何沉煙站在旁邊聽她嘮叨了一會,才坐了回去。
楚驍已經吃完了,一雙眼睛一直看著何沉煙,仿佛要把她的臉上看出個洞來。
付完賬之後,楚驍和何沉煙並肩走在一起,何沉煙把這事小聲地告訴了楚驍,楚驍反倒是問她:“你把這事告訴我幹什麽?”
何沉煙疑惑地抬起頭:“方婆說得不就是你嗎,我這是在給你提供線索。”
“我還以為你是為了取笑那晚的事情。”畢竟被狗追著咬,可不是什麽光彩的事跡。
“我是那樣的人嘛?”何沉煙感覺自己被汙蔑了,“狗又不是人,當然是主人說什麽就是什麽,又不是人咬狗,有什麽稀奇的?”
楚驍頓住腳步,忽然從何沉煙的話裏悟出來一個道理。
“被人牽著的狗會突然咬人,是因為這是它們主人的命令。那些狗又是吳啟浩的狗……”
“所以這事肯定和那個吳啟浩有關係啊。”何沉煙一臉理所當然,“你不會這麽久了還沒找到那些狗的主人吧?”
楚驍看了她一眼,知道這人現在肯定在心裏笑話自己,淡淡地說:“那些狗當晚就死了,屍體已經被盡數焚毀。”
“啊這……”何沉煙理虧,閉嘴不說話。
這些狗的來曆與那晚沒有出現的太醫,楚驍感覺這兩件事肯定有什麽關聯。如果自己的猜測沒錯,那太醫應該就是被吳啟浩的人攔住的。
“做衣服你就自己去吧,我還有事。”走了兩步之後,楚驍又回頭對何沉煙說,“晚上我要喝雞湯,正常的。”說完便消失在了茫茫人海。
走就走吧,還給自己安排任務,這人到底什麽德行。何沉煙憤怒地看著楚驍消失的方向,腦海裏突然閃過他那晚血淋淋的傷口,歎了一口氣。
算了,病人最大,我大人大量不和你計較。
由於對京城還不太熟悉,何沉煙不知道到底哪家店做的衣服才最合適,於是隻能東逛逛西問問,最後在一家看上去就很高大上的衣坊麵前停住。
這間衣坊遠遠望去就富麗堂皇,和旁邊那些樸素的衣坊比起來,簡直就是皇帝出行才會下榻的酒樓一般,看上去就是那麽地別致。
何沉煙站在門口抬頭,那金光閃閃的牌匾映入眼簾,又掂量了一下自己放在空間裏的錢袋。
嗯,就這裏吧,反正不是我的錢。
裝滿銀子的錢袋實在是太重了,何沉煙嫌掛在腰上膈應,就把它放進了空間。所以當她兩手空空走進這間衣坊的時候,衣坊的掌櫃甚至都沒有看她一眼。
一身柔軟的藍色廣袖長裙加身,襯得何沉煙的皮膚是勝雪的白,纖纖玉指由走在各個成衣之間,指尖那點點的粉紅仿若嬰兒般教嫩。
明明就是世間難得的美人,但身上卻沒有一件得體的衣裳加持。長至腰間的墨玉長發也隻用發繩簡單束起,盡管柔亮又有光澤,但是在衣坊的掌櫃和這些名家閨秀眼中,也隻是一個粗野農婦,上不得台麵。
“請問,這件衣服怎麽賣啊?”何沉煙巧笑嫣然,問站在不遠處的掌櫃。
掌櫃是一名身著靚麗衣裙的女子,約莫三十來歲,做衣坊這一行已經有些年頭了。她自認世間沒有她看不出來的富貴人家,但何沉煙這種衣著普通,舉手投足之間卻流露出極高涵養的人,她倒是有些捉摸不透了。
今天本就是出來挑選衣物,何沉煙想著反正也要換,不如就穿舒服點,於是便沒有挑選楚驍賞賜的那些華貴衣衫,而是從自己的嫁妝裏麵隨便挑了一件舒服的穿上。
沒想到自己隻是偷了個懶,卻成了被這衣坊裏的女子們惡意揣測的借口。
衣坊裏客人不多,基本上是三兩成群,很多都是帶著戀人或夫君出來挑選衣物。他們各個衣著不凡,身上穿的,頭上戴的,腰間別的,都是一些何沉煙看不出來有多貴,但是肯定值不少錢的物件。
在這些人當中,一心隻圖舒適的何沉煙確實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姑娘,這件衣裳有些貴,要不,你去別的地方看看?”掌櫃害怕是自己眼拙,自己又是生意人,說話還是客氣一些得好。
但是那些同為客人的名門小姐可就不樂意了。
像何沉煙這種衣著樸素,一看就是那種沒有錢也沒有地位的人,和他們站在一起,就是在玷汙他們的身份。
其中一位身穿月牙白衣衫的女子先跳了出來,語氣譏諷,對何沉煙說:“這裏可是整個京城最好的衣坊,就連皇宮裏的貴妃娘娘也會到這裏找人專門定製,價格當然不是你這種鄉野農婦負得起的。”
“你也不看看你穿得像個什麽樣子,怎麽也敢到京城最繁華的地段來,也不怕在路上遭人笑話。”
有人起了頭,那些本就心中不滿的人自然也就順勢跟上,本來其樂融融的衣坊內頓時充滿了嘲弄的聲音,這些名門望族的青年才俊,像是脫掉了自己披在外麵的皮,露出了內在那不堪的肮髒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