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不是店鋪的問題。”

陳楠雙手抓著衣角，有些沒底氣的說道。

他也不確定能不能幫上忙。

“你有想法的話，可以說出來，沒關係的。”

何清先是看了眼何皎皎，隨後又為陳楠跟何皎皎拿了兩杯已經做好的奶茶，笑著道。

話雖是這麽說的，可一個半隻腳都沒踏入社會，還在讀書的少年，又怎麽會懂茶飲這行的殘酷？

倒也是出於好心，她不想將這份熱情澆滅，何清也沒拒絕。

同時，她對此並不抱有任何希望。

“我把菜單拿過來給您看一下...”陳楠從一旁取來菜單。

期間，他說話都是悶悶顫顫的。

他有點不信的說道，因為畢竟這是第一次實踐，心中難免忐忑。

“陳楠，看菜單有什麽用？這明顯就是店鋪問題啊，裝修太土啦！”

奶茶店的空間還算大，何皎皎一邊蹦蹦噠噠的，一邊朝何清問道：“對吧，姐？”

因為在絕大多數女生眼裏，那種所謂的‘表象’總要高於利益。

畢竟隻有店鋪外觀看去漂亮起來，才會有客人來吧。

“不是的，你看這些，八元一杯，而且款式都是很多奶茶店都在做的。”

陳楠辯駁道，稍稍停了停，他又說：“我之前大致了解過，一杯的利潤，最多也就在四塊左右。”

“你的意思，想讓我降價賣？”何清的臉色有些難看，她就真不該相信一小孩的話。

“我現在已經降從十二元降到八元了，利潤已經很透明了，根本不賺錢！”

本來生意就冷淡，對麵那家的價格也自始自終壓她一頭。

這個行業的競爭力已經很大了，況且對方又卷著賣到了六元一杯，還是連鎖品牌。

自己哪有條件跟人家掙價格，明顯不現實。

“不，都不用降！”

陳楠一口否認道，旋即他指了指對麵招牌上擺著的爆款飲品。

雪王蜜城，性價比拉滿的經典檸檬茶。

“他們家的生意好，是因為價格親民，所以成為了爆款。”

何清也順著目光望去，確實也如他所說，對方就是因為這款暢銷檸檬水，賺的盆滿缽滿。

她也大致計算過，就論這單款，平均每日的銷售額，都有兩百多杯。

一想到這，何清不禁咽了咽口水。

“可這又能意味著什麽呢，他們的檸檬水是打出名聲的！我們總不可能去步人後塵，結果連尾氣都沒吃上吧？”

何皎皎好似一眼勘破了其中利弊，指著問題說道。

“正是因為他們打出名聲了，所以更多人的第一選擇，無疑偏向了他們。”

“但是不代表沒有改變的方法，我們可以搞一個促銷活動，隻要邀請一個好友，就能買一杯送一杯，同時再送一杯。”

“不光是這樣，我們不但不能降價，還得漲價，而且是翻倍的漲！”

“翻倍漲？”何清感到十分詫異，這八元都已經沒人買了，還漲價？

現在又買一送幾的，是誠心想讓她趁早倒閉麽？

“這樣就能讓他們不斷的複購，產生習慣，以老帶新，現在的人都貪小便宜，這種方法，大概率能行。”

“因為所有甜頭，都降在一個人身上，但有個前提是，必須做好宣傳。”

陳楠說出這話時，是充足了勇氣的。

畢竟說到底這僅僅是紙上談兵，至於能不能真正做到起死回生，其實他也沒有多大把握。

“有點道理...成本價是四元，而售價是十六元。”

“但如果真的按這麽說，有效的話，四杯的純利潤，就是十六元？”

一席聽下來，何清也有些動搖了，畢竟這方法，在明麵上確實可行。

雖說降了利潤，但可以用銷售額補上。

況且那成本中，也是包括了水電人工在內的。

“這個點子好啊...我之前怎麽就沒想到呢？！”

這讓她眼前一亮。

“陳楠...你這都是從哪裏學來的招術？！”

與此同時，何皎皎那圓滾滾的腦袋也湊了上來，既歡喜又好奇的問道。

“那會兒有人這麽做過...效果很好，就是有些累人。”陳楠解釋道。

“我覺得這個法子可以試試。”

“我等會去小程序還有客戶群裏通知一下，再去找人給發發傳單...”

“這估計也是我最後的賭注了...”

“對了，時候也不早了，你倆趕緊回去吧，不然家裏人該著急了。”

何清一邊說著，一邊又拾起掃帚，開始整理起衛生。

因為她等會還得去一趟印刷店，為明天的活動做足準備。

何皎皎聽後並沒多大反應，隻覺得玩了一天，也有些累了。

反觀陳楠，卻是滿臉煩愁，整個人看著心不在焉的。

每當‘家人’這個詞，在別人口中說出時，心裏總是空落落的。

等到了十字路口，二人駐足，互相加了聯係方式。

隨即何皎皎便背著書包，掃了一輛共享單車，就準備回去了。

在此之前，她又放心不下的朝陳楠問道：“你家離這遠不遠？”

陳楠頓了頓，他的眼神，刹那間變得暗淡起來...

自己哪還有家啊...

老天爺似乎為他打開了所有窗戶，唯獨親情這扇窗，水泥蓋砌...

“不遠，往那走幾步也就到了。”陳楠朝著一個方向瞎指了指。

“好，那你路上小心點，我先走啦，明天見！”

何皎皎揮了揮手，然後逐漸消失在人流之中...

“再見...”

這一句話出後，陳楠終於沒忍住，那委屈的淚水又不自禁的流了下來。

明明是個大男人，怎麽能哭呢...

可根本忍不住...

此刻的天空，已經很黑了。

陳楠獨自走在大街上，路燈零星光亮傾灑而下，照在他的身上...

這道身影，是那麽的渺小。

在這座恢弘的都市下，黑暗中，萬家燈火林立，霓虹燈照耀著整片夜空，璀璨無比。

唯獨，沒有一盞燈火，為他所留...

等走到通往市中心的大橋時，他像是見著一道熟悉的身影...

恍惚間，那個身材婀娜，穿著黑色衣裙的女人，正緩緩從價值百萬的豪車上走下...

陳楠視線逐漸聚焦，這才發現，竟是自己在海外留學的三姐，陳青！

同時，雙目注視下，她也看到了自己...

“陳楠！”

不遠處，陳青就將想要從他身邊走過的陳楠叫住，神色複雜。

“好啊，我還聽爸說，你這小癟犢子越變越壞了，沒想到是真的！”

“大半夜的，一個高三學生，不好好備考，還出來鬼混！”

陳青怒意滿麵，眼中摻雜著厭惡與不屑。

“還好意思跟陳安比...”

“陳家這麽多年，白養你這缺心眼的玩意兒！”

“你能不能要點臉？”

陳青言語惡毒，相比陳媛陳妍，她的性子更為潑辣。

“我幹什麽，跟你有關係麽？”

陳楠冷冷說道，他甚至覺得跟這種人說話，都犯惡心...

“怎麽，被我說中了？”

“小白眼狼...你別以為我是在針對你。”

“我是怕啊...怕耽誤了我老陳家的名聲！”

陳青抱著雙手，顯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她沒好氣的朝陳楠一頓數落。

“我早就不是陳家人了，你還有必要跟我說這話麽？”

陳楠表情冰冷，對於眼前這位‘四姐’的惡語相向，他選擇直接無視。

他扭頭離開，怎料對方仍是咄咄逼人，一閃身，竟又攔在身前。

“哦，我差點忘了...你是從孤兒院裏長大的！”陳青陰陽怪氣的說道。

“也不知道這裏頭的人，得有多髒啊，多沒教養，手腳才會這麽不幹...”

沒等陳青說完話，她便瞪大雙瞳，瞬間愣住了，那雙手不自覺的觸上火辣辣的臉。

她的右臉，赫然浮出了五道血紅的印子...

陳楠終究忍無可忍，麵對這個含著金鑰匙長大的‘小公主’，他沒有一絲留情，一巴掌猛的扇了過去，力度極大。

自己他媽已經忍一輩子了！她陳青又算個屁？

這還是他第一次跟‘家人’動手。

壓著一輩子的沉山，自此時此刻，盡數崩盡。

“你...你敢打我？！”陳青捂著泛紅的臉，驚愕不已：“陳楠，你他媽想死了嗎？！”

從小到大在寵溺中長大的她，哪受過這委屈。

那火爆的脾氣一下就竄了上來，她猛抬肩臂，欲要還手，卻被對方一把攔下了。

“想動手...？”陳楠嗤笑一聲：“還有，我剛剛打的是嘴巴犯賤的人，你是嗎？”

他知道，如果繼續任人宰割，這群人不但不會得到滿足，反而會得寸進尺。

他也不再是那個隻會躲在角落裏哭鼻子的小孩兒了...

“你...你打我就算了...還敢罵我？！”

陳楠冷臉：“你要嘴巴再不放幹淨點，我不介意讓你的另一張臉，也跟你的右臉一樣，紅腫...？”

“你！”陳青怒不可遏：“簡直不可理喻，卑鄙，粗鄙！”

她好歹是陳家的千金，如今竟被一個出走離家的混種欺負了！

陳青的淚水像是放閘了一樣流了出來...

“陳楠，你給我等著，老娘跟你沒完！”

話音剛落，她轉身逐步坐回車座，油門一踩，便揚長而去。

那個方向，陳家。

以陳明山的性子，就這事一出，這貨兒指定又得坐不住了。

陳楠望著那逐漸消失在馬路中的尾燈，笑了一聲，沒一會兒也就離開了。

......

翌日，午時。

陳楠悠悠醒來，他在學校住了一晚。

這還是他第一次離開陳家，獨自在外休息。

卻...從未有過的舒適。

因而一覺過去，已經下午一點了。

今天是周末，稍稍整理一番後，便就出門了。

他與何皎皎相約在奶茶店見麵。

等到了昨天十字路口，就能看見，何清的店門外已經支起了海報。

還排著一條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隊伍。

“陳楠！”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陳楠回首望去，是何皎皎，正往他這兒跑來。

“大周末的，你還穿著校服幹嘛啊？”何皎皎詫異的問道。

“來的急，忘記換了。”陳楠的聲音下意識放小。

他能跟‘朋友’說，自己隻有這一套衣服嗎？

說不出口。

“走吧，今天生意挺好的，我姐估計一個人忙不過來，我們去搭把手。”

“等忙完了，我請你吃好吃的！”

何皎皎靈動般的笑著說道，她一把就拉上了陳楠的手。

陳楠一陣恍惚，他握著這雙細白的稚手，觸感溫潤。

死灰般的眼中，像是閃過一束光...

一道救贖的光...

到了店裏，十幾個座位都已經滿了，何清一個人忙來忙去。

他們倆都換上了製服。

何皎皎被分去幹一些雜物，而陳楠則是擔起重任，送著外賣...

當日的生意很火爆，一單接一單。

來往幾趟，門外客流的勢頭依舊不減。

何清忙的已經大汗淋漓，因為三個人裏，隻有她會。

所以何皎皎就像是個多餘的...她坐在小板凳上，覺得無聊透了。

而陳楠足足送了將近能有幾十家的外賣，才終於變的舒緩下來。

一下午的時間轉瞬即逝，一直忙到了傍晚六點。

“我去...要累死了...”

何清這時終於能喘口氣，她癱坐在椅子上，喘著粗氣。

原料已經全部賣完了，一分不剩。

“姐，今天賣了多少啊？”

何皎皎倚在桌上，咬著吸管，好奇的問道。

何清剛剛為她跟陳楠每人都做了一杯果茶，加上了僅剩的所有小料。

“總共...賣了400多杯，而且今天的銷售額到了倆千多。”

“怎麽會這麽多？”何皎皎有些不解的問道。

“因為，促銷的款式隻有兩種，別的款式不做活動...”

“很多人看到外麵排起了長隊，就成了連鎖反應，同時別的款式也大賣了一筆。”

何清欣喜的解釋道。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一天忙碌下來，早就筋疲力盡，

可即使如此，望著那收入滿滿的賬單，她的嘴角上依舊掛著笑容。

“陳楠，這次還要謝謝你啊。”何清朝陳楠笑著說道。

“沒什麽，這都是應該的...”

陳楠此時也大汗淋漓，他的雙腿像是跑的沒了知覺，酸痛不已。

何清低著頭，笑了一聲，隨即她從兜裏取了三百塊錢，遞了出去。

“今天生意好，這是我單獨獎勵給你的。”

何皎皎兩眼放光。

“這...這怎麽能行”陳楠推辭道。

本意就是來幫忙的，他根本沒想在自己朋友的身上賺錢。

“你就拿著吧！今天你也怪累的，要是沒你幫忙，也賣不出這麽多！”

何清解釋著說道，也沒等陳楠答應，她卻一把塞進了對方的口袋裏。

“這都是你應得的。”稍稍停了停，她又接道：“如果你願意的話，日後有空，都可以來我這做兼職。”

“我按普通職工的1.5倍價格，給你開工資，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