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無非就是場夢,又諸如戲台一般,始終都會落幕。
始終也會醒來...
陳楠緩緩睜開了那略顯沉重的雙眼,得了重病的他,沒有去任何地方。
而是回了建州,回了爺爺的那所孤兒院,等待死亡的降臨。
現在的他已經沒有任何力氣了,整個人頹坐在輪椅上,坐在那蒼老的古樹下...
靜靜的...
坐在那。
對於何皎皎一行人,陳楠是消失了,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一切都像沒發生過一樣。
都隻是黃粱一夢,人山人海中,還是淪為人生中的一個過客。
但對於陳楠來說,這種結局,又何嚐不是另一種結束。
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他做了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情,這些是極具意義的。
各地的孤兒院,不少已經刻下了陳楠的痕跡,那筆錢足夠扶持成千上萬的孤童開心成長。
世人終將銘記,流傳...
黃昏似畫,陳楠坐在輪椅上,直直注視著天空,沉默不語。
直到...
院子裏,一個孩子逐步走了過來,好奇地問道:“哥哥,你怎麽還坐在這裏?爺爺說要開飯了。”
陳楠看了看,眼前是個約莫七八歲的稚童,看去一副天真無暇的樣子。
他是孤兒院重建後,爺爺收養下的。
陳楠笑了笑,撫摸著他的頭,輕聲道:“哥哥不餓...你呢?有沒有乖乖聽爺爺的話?”
小男孩重重地點了點頭:“有!但是哥哥...我有個問題很好奇。”
陳楠問:“什麽?”
小男孩糾結了一會兒後,麵色憂愁地問道:“爺爺說你得重病了...”
“可我記得書上說,人死了是會進入輪回,有下一世的,到時候我該上哪找到你?”
“我不想跟哥哥分別,爺爺因為你的事很難過...”
瞧見這般,這類話語,真是讓得陳楠這無神論者哭笑不得。
“傻孩子...這世上怎麽會有下一世,故事結束,便是真的結束了...”
“或許有吧...到時候,你在哪都可以見到哥哥...”
“不知會化作風,還是化作雨,亦是融入這自然之中,其實我並沒走。”
“我會換一種方式存在,如果想見我,就來這顆大樹下,因為...”
“這裏是我的故鄉呐...”
小男孩聽後,有些懵懂的點點頭。
陳楠的笑容,仍舊淡然,仿佛看透一切,不再受那些世俗所困擾。
故鄉...
這個詞是那麽的美。
故事的結尾是個終結,同時也是新的開始。
病症縱是可怕,但能在自己成長的地方,迎來生命的結束。
又何嚐不是一種解脫?
......
故人所逝,這種感覺,是最難忍受的。
王陸等人是這樣,何清更是痛不欲生。
雖說相處時間不長,可每一步走來,到現在這般地步,終究是最不忍見。
沒想過,生命會這麽短,離別會來的這麽快。
宋金元喃喃道:“他才十八歲啊...風華正茂的年紀,老天太不公平。”
何皎皎沉默著,沒有說話。
直到後麵何清找她,聲稱陳楠留下了東西。
聽得如此,何皎皎神情一愣。
她連忙跑去房間搜尋起了何清口中那陳楠留下的東西。
這才發現,是現金,連帶著一輛車的鑰匙,以及那...
當初何皎皎送與他的手鏈。
除此之外,還附著一封信。
何皎皎打開後,怔怔的看著信中的內容...
上頭寫道:
不知道你在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是在什麽場景,是什麽時候...
也或許,這時候我已經不在了吧。
我希望你能原諒我的不告而別。
但生命,終究迎來了結束。
這些東西都是我留給你,一些身外之物,還有承載著我們那些快樂回憶的物件。
有時候真的挺羨慕你們的...至少還有選擇的機會。
可我沒有,之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一切都無法變更。
實屬無奈。
所以,我奢望你能原諒我。
去開啟新的生活...
屬於你的生活...
......
何皎皎忍著痛將這封屬於她的信看完。
這分明就是告別。
自打那天過後,陳楠像是人間蒸發,忽然消失了。
他刪除了所有人的聯係方式,包括何皎皎在內,都聯係不上。
最後一眼,還是在那天晚飯時,在半月後新聞報道中,才重新回歸了大眾視野。
何皎皎拾著那枚手鏈,心如刀絞般輕聲道:“大笨蛋...你怎麽能這樣。”
“不管在哪,我都會找到你,永遠永遠...”
......
陳楠走了,他真正意義上的死去,無所處。
最後的幾分鍾,病魔纏身,端的是苦不堪言。
他倚在院長爺爺的懷裏,痛不欲生。
“爺爺...謝謝你,謝謝你當年能將我抱回來,我知足了...”
“謝謝您給我最初的家...但我現在要走了,不能再陪您了...”
陳楠的聲音顫抖,他幾近是鼓足了力氣說話,每每一下,全身上下都在疼。
爺爺的喉嚨哽咽,縱是千言萬語在這一刻,都隻是虛無縹緲的泡沫。
白發人送黑發人,他從未想過,這種事會發生在自己看著長大的孫子身上。
可他依舊還是努力保持平靜,盡可能的舒展開表情。
爺爺用他那長滿褶皺的手,撫摸著陳楠的臉頰,輕聲回應:“孩子,你要堅強...”
“人生就好像一列火車,到了站,走的走,散的散。”
“天底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放心去吧...”爺爺說到這,不禁淚流直下。
他顫抖著聲音輕聲說道:“等爺爺下來陪你...別怕,別怕...”
時間在這一刻凝固,命運在這一刻結束。
冷風拂過,古樹枝葉漫天飄落隨風舞動,其下,是一對孤苦伶仃的爺孫倆...
陳楠就同爺爺這麽在院子裏坐著,二人沒有再說一句話,片刻寧靜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最終。
他在爺爺的懷裏,在這座充滿愛的故鄉,結束了一生。
一切,是開始。
一切,剛結束。
......